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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幕映照着李景隆那仓惶如丧家之犬、绝尘逃离济南城的“英姿”。烟尘尚未落定,镜头已急速拉近至济南城那巍峨高耸的城墙!
预想中的城门洞开、箪食壶浆迎“王师”的景象并未出现!
取而代之的,是城门紧闭!吊桥高悬!垛口之后,刀枪如林,寒光闪烁!
一面巨大的“明”字旗和“铁”、“盛”字将旗,在城头猎猎作响,迎风招展!无数守军士卒神情肃穆,严阵以待,弓弩上弦,滚木礌石堆积如山!一股肃杀决绝之气,透过天幕扑面而来!
画面切换至城楼之上。一文一武两位官员并肩而立。文官身着绯袍,面容清癯,眼神却锐利如鹰,正是山东参政铁铉!武将身披甲胄,身形魁梧,一脸坚毅,乃是指挥使盛庸!
铁铉手指城下黑压压的燕军,声音透过天幕,清晰而沉毅,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诸君!李景隆畏敌如虎,弃城而逃,是为国贼!然济南乃朝廷之疆土,万民之所系!我等身为朝廷命官,守土有责,岂可不战而降?!”
盛庸按剑而立,声若洪钟:“不错!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燕逆虽强,我济南城高池深,粮秣充足(镜头扫过城内堆积如山的粮仓,标注:李景隆遗赠),士卒用命!只要我等同心,必叫那燕王铩羽而归!誓与济南共存亡!”
天幕忠实地捕捉着城内的景象:
原本因李景隆溃逃而茫然失措的散兵游勇,在铁铉、盛庸的强力整肃和激昂号召下,迅速被收拢、编组!
涣散的军心被“守土卫国”的大义重新凝聚!破损的城防被紧急加固!
这座被李景隆“慷慨赠送”的重镇,竟在极短时间内,焕发出惊人的抵抗力!
“噗——哈哈哈!”
奉天殿内,凉国公蓝玉那极具穿透力的怪笑再次率先响起!他指着天幕上济南城内那堆积如山的粮垛,又指了指城下被挡在门外、显然有些措手不及的燕军(未来),对着满殿文武,尤其是面如黑炭的李文忠,挤眉弄眼地怪叫道:
“看看!都看看!我说什么来着?!我师父(李景隆)办事,就是讲究!就是地道!”
他学着铁铉的语气,捏着嗓子,惟妙惟肖:
“‘粮秣充足’!听听!听听!多理直气壮!这粮秣哪来的?还不是我师父李景隆李大人,‘殚精竭虑’、‘费尽心思’从德州‘转进’过来的?!”
蓝玉猛地一拍大腿,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夸张的“义愤”:
“铁铉!盛庸!你们两个不讲武德!我师父留给燕王的粮草!你们凭什么用?!问过我师父同意了吗?!问过我蓝玉这个徒儿了吗?!动不得!动不得啊!哈哈哈!”
“噗嗤!”
“哈哈哈哈!”
哄笑声如同海啸般席卷开来!就连一些素来严肃的文官,此刻也忍俊不禁,以袖掩面,肩膀耸动。李文忠只觉得眼前发黑,耳朵里嗡嗡作响,蓝玉每一声“师父”,都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他脸上。
然而,在这片因蓝玉插科打诨而引发的哄堂大笑中,御座之上的朱元璋,脸上却没有丝毫笑意。他深邃的目光,越过哄笑的群臣,牢牢锁定在济南城头。
他看到了铁铉那清癯面容上的决绝,听到了他“守土有责,岂可不战而降”的铮铮之言!
他看到了盛庸按剑而立、誓与城池共存亡的刚毅身影!
他看到了被迅速收拢、重新焕发斗志的南军士卒!
他看到了那依托坚城、严阵以待的森严壁垒!
这一切,都与之前德州、济南在李景隆手中时那望风披靡、不战而溃的景象,形成了极其刺眼、却又无比振奋的对比!
“忠臣…守土…当如是!”一个清晰而沉重的念头,在朱元璋心中响起。
他身为开国帝王,深知“忠义”二字对于维系一个王朝根基的重要性!铁铉、盛庸,这两个在洪武十三年或许还名不见经传的中下层官员,此刻在天幕上的表现,完美诠释了何为臣子本分!何为国之干城!
吏部尚书察言观色,见皇帝沉默不语,眼神复杂,连忙小心翼翼地出列,试探着询问:“陛下…天幕所言铁铉、盛庸二人,抗拒王师(指未来的燕王)…虽其志可嘉,然…是否…”
朱元璋缓缓抬手,打断了吏部尚书的话。他目光依旧盯着天幕上济南城头的景象,声音低沉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定论:
“此二人…所言所行,何错之有?守土抗敌,恪尽职守,乃臣子本分!传旨,着吏部、兵部,录铁铉、盛庸之名,察其在洪武朝之行止才干,若堪用,当不次擢拔!”
这旨意一出,殿内哄笑声戛然而止!所有人都惊愕地望向御座。陛下…这是在肯定建文朝的守城将领?肯定抵抗燕王(未来)的行为?这风向…似乎变了?
徐达、李文忠等老臣更是心头一震,若有所思地看向朱元璋。他们敏锐地察觉到,皇帝心中那道原本因心疼儿子(朱棣)势弱而倾斜的天平,似乎…正在悄然回摆。
朱元璋并未理会殿内众人的惊愕。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带着一种深沉的父爱,投向了御阶之下,太子朱标所在的位置。
只见太子朱标,脸色苍白,身形似乎比之前更加单薄,眉宇间笼罩着一层浓得化不开的落寞与忧思。
他看着天幕上济南城头的浴血坚守,看着南军将士在铁铉、盛庸带领下迸发出的血性,眼神复杂。那里面有对忠臣义士的赞许,有对朝廷仍有脊梁的欣慰,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痛楚。
那是他的儿子允炆的江山啊!
允炆用人不当,致使山河破碎,烽烟四起!
如今,好不容易出了铁铉、盛庸这样的忠勇之臣,在绝境中试图力挽狂澜…可对手,却是他四弟朱棣!是他的亲叔叔!
朱标的目光,时而落在天幕上那面“燕”字大纛上,时而又落回济南城头的“明”字旗上,最终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微微垂下了头。
这一幕,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朱元璋的心上!
标儿…他的标儿!
他精心培养、寄予厚望的太子!
他仁厚宽和、本该承继大统的儿子!
此刻却因未来那场兄弟阋墙、叔侄相残的惨剧,承受着如此巨大的煎熬!
再想想天幕上那个一路高歌猛进、鲸吞大宁、连收德州济南、势力急剧膨胀的未来燕王朱棣…朱元璋心中那根名为“父爱”的弦,瞬间绷紧,随即又猛地松开,彻底倒向了另一边!
不能让标儿伤心!
不能让允炆那孩子…真丢了江山!
更不能让未来出现一个权势滔天、甚至可能威胁到标儿一脉的强藩!
此前偏向老四,是因为他弱小可怜,当爹的难免心疼。如今老四眼看要成气候,甚至可能颠覆正统…这绝对不行!
朱元璋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而坚定。他心中那道摇摆不定的天平,在铁铉盛庸的忠义之姿与太子朱标那落寞身影的双重冲击下,终于…偏回了嫡长子一脉!
他猛地一拍御案(力道比之前轻了些,怕吓着儿子),声音斩钉截铁,响彻大殿:
“传咱旨意!自即日起,各藩王、勋贵、卫所,严加约束部属!凡有妄议天幕未来、惑乱人心、私通藩邸者——以谋逆论处!绝不姑息!”
这道旨意,看似维护稳定,实则锋芒隐隐指向了谁…殿内明眼人,心知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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