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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平挑了挑眉,倒也没太在意。这姑娘脸皮薄,昨日之事,怕是还耿耿于怀。
林月柔冰雪聪明,如何察觉不到那份暗流涌动?
她下意识捏紧了张平的手指,目光中带着询问。
张平感觉到她小手的力道,反手轻轻握了握她,投去一个安抚的眼神,却并未多言。
林月柔被他温热的大手包裹着,心头微定,却又忍不住暗自思忖:难道是自己多心了?夫君一向磊落,翠花姑娘又那般模样……
张平此刻的心思全在新宅院上,倒未曾留意到妻子细微的神情变化。
陆家老两口见是正主来了,脸上堆满了笑,热络地引着他们进屋。
“张公子,快请进,快请进!这就是犬子先前读书的屋子,简陋了些,您别见笑。”
陆先生指着正房,语气谦和。
张平细细打量着这处宅院。
三间正房,两间厢房,一个小小的天井院落,打理得井井有条。
屋内的陈设虽不华贵,却也干净雅致,透着一股淡淡的书香气息。
“陆先生客气了。”
张平环顾一周,满意地点点头,“这屋子格局方正,采光也好,难怪能养出个有出息的读书人。”
许氏更是欢喜,她拉着林月柔的手,这里看看那里摸摸,嘴里不住地赞叹:“好,好啊!这地段清静,屋子也敞亮,比咱们那老宅子强多了!”
老人家买宅子,不单看屋子本身,更看重原主人的门风气度。
这陆家瞧着就是正经人家,住进来也踏实。
陆家夫妻见他们满意,对视一眼,陆先生才略带几分不好意思地开了口:“张公子,不瞒您说,我这宅子……也是想给犬子日后在京中打点铺些底子。这年头,做官不易啊……”
陆夫人也接口,声音有些低:“所以……这价钱上,我们想……”她伸出三根手指。
“三百两?”张平心中了然。
这镇上的房价,三百两买这样一处院子,倒也不算离谱。
毕竟地段和屋况摆在那儿,又是读书人家的宅子,风水想来也是不错的。
陆先生连忙点头,脸上带着歉意:“正是。我知道这价钱不低,只是……唉,也是为了孩子的前程,迫不得已。若是张公子觉得……”
“陆先生言重了。”
张平朗声一笑,打断了他的话,“这宅子我瞧着甚好,家母和拙荆也十分中意。三百两,合情合理。”
张平随即从怀中摸索。
他昨日给了林月柔一百两,刘大壮卖米得了一百五十两,他赏了十两,自己手里还剩四十两,加上先前的一些积蓄,凑一凑,差不多还有二百二十两左右。
他将一个鼓囊囊的钱袋递过去:“陆先生,这里是二百两纹银,您先点点。剩下的一百两,容我两日,必定凑齐奉上。”
陆家老两口见张平如此爽快,先是拿出大头,眼中皆是喜色。
这年头,能一口气拿出二百两银子的人家可不多见。
陆先生连连摆手:“张公子太客气了!信得过,信得过!不急,不急!”
狗蛋在一旁也适时地帮腔,嘴皮子利索得很:“陆大爷,陆大娘,俺们公子那是顶天立地的汉子,说一不二!您就放一百二十个心!”
几句漂亮话下来,更是让陆家老两口眉开眼笑。
气氛热络之下,陆先生当即拍板:“张公子如此爽快,我们老两口也不能小气!我看,择日不如撞日,咱们今日就去牙行把这房契过了如何?”
张平正有此意,自然是满口应承。
众人说定,陆先生在前引路,张平、许氏与林月柔紧随其后,狗蛋则识趣地没有跟去牙行,只说在陆宅等候佳音。
牙行设在县衙一侧,专门处理田宅买卖契约事宜。
大周朝虽战乱频仍,但这基本的官府机构,在尚算安稳的县城里还是照常运转。
几人脚程不慢,不多时便到了衙门口。
今日衙门里人不多,负责过户的吏员是个干瘦的中年人,眼皮耷拉着,一副公事公办的冷淡模样。
陆先生显然是熟门熟路,上前递了些许碎银作为打点,那吏员的脸色才稍稍和缓了些,取了文书出来。
正当陆先生指着地契上的条款,与张平确认无误,那吏员提笔蘸墨,准备在落尾处盖上官府朱印的当口——
“住手!这房子不能卖!”
一声尖利的女声如同平地惊雷,炸响在众人耳边。
紧接着,一个身形略显臃肿、面色蜡黄的四旬妇人,拉扯着一个约莫十六七岁、眼带乌青、脚步虚浮的少年,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
那少年衣衫尚算光鲜,只是领口歪斜,眼神游移不定,透着一股被酒色掏空了的颓靡。
张平目光一扫,心中便有了计较:这孩子怕不是个省油的灯,年纪轻轻,便是一副吃喝嫖赌都占全了的败家模样。
妇人正是陆夫人的弟媳张氏,少年则是她的儿子魏顺。
两人一进门,不问青红皂白,张氏便直冲着契约文书而来,嘴里还嚷嚷着:“姐,姐夫!你们怎么能背着我们把房子卖了!这房子是我们老魏家的!”
许氏站在门口一些,离得最近,被张氏这横冲直撞的架势一带,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娘!”
张平眼疾手快,一步上前稳稳扶住了许氏,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目光如冰棱般射向张氏。
陆先生与陆夫人见到来人,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既有尴尬,又有几分愠怒。
“弟妹!你这是做什么!”
陆先生眉头紧锁,声音里带着压抑的火气,“前两日我与你嫂嫂亲自上门,明明白白与你们说过,我们要随儿子去京城,这宅子留着也是空置,问你们要不要。”
“开价一百五十两,算是照拂你们了,是你们母子一口回绝,嫌东嫌西,怎么现在又来闹这一出?”
陆夫人也气得嘴唇发抖,指着张氏,声音都有些变了调。
“是啊,弟妹!我们念着你跟顺儿孤儿寡母不容易,想着把房子低价匀给你们,你们自己不要,现在我们找到了买家,你又来搅合,这是什么道理?”
张氏被问得一噎,但随即脖子一梗,理直气壮地嚷道:“那时候我身上哪里有钱?你们明知道我没钱,还说卖给我,这不是诚心看我笑话吗?”
这番强词夺理,让陆先生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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