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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尽管安同已经给出了两种可能,但如果不能确定刘义真究竟在哪,拓跋嗣寝食难安。

    “能否探查清楚晋军主力的位置?”

    安同闻言,为难道:“陛下,臣此前听说安定的晋军已经封锁了主要道路,原以为是王康担心我军趁机劫掠,如今看来,定是为了掩护刘义真北上,想要探查清楚,只恐并非易事。”

    拓跋嗣当然知道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他只要结果,不问过程:“不计代价!”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还有什么好推脱的,安同拱手应命:“臣遵旨。”

    话音刚落,其子安颉提议道:“启奏陛下,臣以为赫连定或许也是受到了刘义真的蒙蔽,若使其知晓真相,夏人必定自乱阵脚。”

    拓跋嗣双目放光:“安卿所言甚是!”

    刘义真放出假消息,分明是打着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主意,一旦让赫连定知道了他寄予厚望的援军压根没安好心,怎么可能不惊慌失措。

    安颉得了拓跋嗣的赞同,心底一喜,继续道:“陛下,刘义真与赫连璝是香火兄弟,二人结义后,食则同席,寝则同榻,这也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如今赫连璝的王后、太子逃去了安定,不如谎称刘义真欲以赫连晟为天王,从而遥控夏国。”

    “好!这件事就交给你来安排!”拓跋嗣赞许地看着安颉,眼里满是欣赏。

    正所谓天无二日,一个夏国也不能有两个天王,如果刘义真支持赫连晟,那么赫连定又该如何自处。

    在安颉领命后,拓跋嗣说起了另一件事:“刘义真已命杜骥北上,侵犯河内郡,若使晋人在河内站稳脚跟,则冀州危矣,河北危矣。”

    河内郡毗邻冀州魏郡,其治所野王县(河南沁阳)距离邺城(河北临漳)仅五百里,路途一马平川,并无险隘。

    邺城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曹魏时,邺城曾为陪都,与洛阳、许昌、长安、谯城并为五都。

    永嘉之乱后,后赵、冉魏、前燕等政权又曾先后在此建都,是当时关东地区的政治、军事、经济、文化中心。

    眼下北魏虽然定都于平城,但邺城仍然是北魏治下最大、最繁华的城池,可以说,谁控制了邺城,谁就能够掌控河北。

    对于晋军入侵河内郡一事,拓跋嗣当然不敢掉以轻心。

    尽管刘义真已经回到了关中,但还有一位刘裕,他的威胁更甚于刘义真,而且刘裕此人非常善于抓机会,拓跋嗣担心他得知杜骥攻克河内郡,会趁机出兵北伐。

    当拓跋嗣提及刘裕出兵的可能时,安同笑道:“刘裕篡逆之心,人尽皆知,况且,其人已年迈,又怎会在刘义真领军在外时,兴兵北伐,若有变故,则山河易色,悔之晚矣。”

    拓跋嗣闻言,稍稍安心。

    不错,刘裕太老了,真的要在北伐的时候出点什么意外,而刘义真又远在关中,南方出现权力真空,必然出现动乱,这种情况下,刘裕不可能离开北上。

    安颉同样出言宽慰道:“陛下,柔然已经退兵,没有了他们的桎梏,留守的六部大人随时可以抽调代北精锐南下,况且河北兵精粮足,而杜骥孤军北上,难有作为,臣以为,刘义真此举只是劫掠,而不敢妄据河内,觊觎河北。”

    刘义真没有趁机攻取邺城,而是选择回师关中,原因倒也简单:东晋没有做好北伐的准备。

    就像北方政权想要南征,必须练就一支强大的水军,南方政权想要北伐,也同样必须拥有一支强大的骑兵。

    东晋的骑兵主力如今就在刘义真的手上,但相较于北魏的骑兵,确实不够看。

    就算现在让刘义真攻取了邺城,他也不可能经营邺城,徐徐进图河北,毕竟魏军骑兵来去如风,时时袭扰之下,根本就做不到恢复生产,如果再被魏军断了后勤补给,今日之邺城,就如西晋末年之洛阳,城池虽大,人口虽多,却是死地。

    所以刘义真宁愿放弃进攻河北的机会,也要回到关中争夺人口、牲畜,为将来打造骑兵做准备。

    听了安颉的分析,拓跋嗣彻底放下心来:“国内之事,皆由钜鹿公(长孙嵩)、白马侯(崔浩)等人商议,朕要将精力放在西线的战事上。”

    西线的胜负至关重要,一旦让刘义真得了胡夏的人畜,假以时日,或许将会练出一支能够与北魏骑兵抗衡的精骑,在刘宋北伐时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如果是由拓跋嗣得胜,则北魏如虎添翼,在今后与东晋、刘宋的战争中,骑兵占据更大的优势。

    “陛下英明。”

    安颉的行动很迅捷,当天就有多封书信被射进了高平城。

    赫连定看罢信上的内容,脸色阴沉。

    他将信纸揉成一团,狠狠砸在地上,怒不可遏道:“拓跋嗣使用如此拙劣的离间计,分明是在小觑寡人!”

    赫连定不相信,也不敢相信刘义真另有所图。

    他已经错过了脱身的时机,眼下魏军就在城外虎视眈眈,如果刘义真不来救他,赫连定注定将会被困死在了高平城。

    大将军赫连力俟提上前一步,弯腰捡起纸团,摊开看后,脸色没比赫连定好到哪里去。

    他曾经参与过泾水之战,知晓刘义真及其麾下晋军的厉害。

    “天王,这虽然是魏人的伎俩,但臣以为,刘义真此人狡诈,不可不防。”

    赫连定瞥向这位伯父,沉声道:“大将军何意?”

    赫连力俟提拱手道:“臣以为,当即刻遣使南下,说明此事,请刘义真奉上赫连晟的首级,以示诚意。”

    “刘义真与先王是结义兄弟,怎会加害他的骨肉。”赫连定摇头。

    赫连力俟提心中冷笑,为了权力,亲兄弟尚可手足相残,刘义真又怎会怜惜一个义侄的性命。

    “回禀天王,使者可与刘义真言明,若刘义真不肯以诚相待,为求自保,大夏唯有降魏。”

    赫连定沉默许久,他知道赫连力俟提说的没错,自己走投无路之下,降魏或许能够留住性命,可如果刘义真执意扶赫连晟上位,那么赫连定绝无生还的道理。

    “就按大将军说的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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