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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裴筠派来请陈砚的,是水军参将杨维忠。在一众将领里,杨维忠与陈砚算是关系颇好,裴筠本以为将其派出,又抓了兰剑荣,陈砚该就坡下驴回来了。
谁知杨维忠登岛后,陈砚好酒好菜招待完,就将杨维忠给送了回来。
看到喝得脸红脖子粗的杨维忠,裴筠气不打一处来:“杨大人是去喝酒的,还是去请人的?”
杨维忠将一个酒嗝一声声吞了回去,就开始叫屈:“下官一开口,陈大人就说他无能,不敢贻误战机,他的民兵听命于大人就是。陈大人是文官,论口才,十个下官也不是他的对手。”
他杨维忠是个武将,让他去赔罪,那不是为难他吗。
对此事杨维忠也很憋屈。
当时兰剑荣是直接下令要他让出一艘千料大船,说是要去保护那些老人们,谁料兰剑荣会朝着潜龙岛开炮。
“这烂摊子又不是我杨维忠造成的,我去岛上有什么用。”
杨维忠头偏向左侧,当着裴筠的面抱怨。
裴筠气得眉毛一竖,便要发作,可看到如同滚刀肉般的杨维忠,又没了兴致,干脆摆摆手让其出去。
裴筠瘫坐在椅子上,揉着太阳穴,便忍不住一声接着一声叹气。
连杨维忠都请不回陈砚,可见陈砚此次怒火轻易是不会平息了。
看来只有他这个总督亲自去请了。
裴筠又是深深叹口气,只觉头疼得厉害,不由在心里将兰剑荣骂了一通。
想到自己要去陈砚面前低头,就不想放过兰剑荣,于是将五花大绑的兰剑荣也一同带上了岛。
一听总督裴筠亲自登岛,陈砚整理了官服前往岛边迎接,嘱咐赵驱准备酒席。
裴筠笑着阻拦:“不必忙碌了,本官此次是带兰总兵过来给陈大人赔罪的。”
侧头看向身后,脸上的笑已消失不见:“带上来。”
两名士兵一左一右押着被绑的兰剑荣到了陈砚跟前,其中一名士兵抓住兰剑荣的头,用力往下压,兰剑荣极其对抗,于是就有第二名士兵一同使劲,兰剑荣终还是被压着低了头。
愤怒,恼怒,种种情绪在心头交织,让其面色越发愤恨。
“兰总兵贻误军机,还不给陈大人赔罪?”
裴筠对着兰剑荣怒喝。
兰剑荣虽被压着,依旧扭头看向裴筠,旋即狞笑:“总督大人竟畏惧一黄毛小儿,实在可笑。”
裴筠冷笑:“看来兰总兵是要抵抗到底了,也好……”
他仰起头,对着众人道:“总兵兰剑荣贻误军机,又对官员拔刀相向,罪行累累,本官宣布,从今日起,革除兰剑荣总兵一职!”
陈砚眸光闪了闪。
兰剑荣极力挣扎想站起身,却被压制动弹不得,他愤恨道:“裴筠你不过是右佥都御史,无权撤本官的职!”
裴筠双手负于身后,仰起头,傲气道:“本官乃平叛总督,为战事不得已暂夺你兵权,待事后,你大可上疏参本官。”
旋即一扭头,对其他人道:“堵住他的嘴,带走!”
“裴筠!”
兰剑荣怒喊一声后就再没开口的机会,直接被拖走。
陈砚静静看着,直到裴筠笑着问道:“陈大人对本官如此处置可还满意?”
“兰总兵手下兵将众多,总督大人如此处置,不怕兰总兵手下那些将士不听令吗?”
就因为怕,所以才一次次容忍兰剑荣,一次次和稀泥。
不过此时既然已经做了选择,必然不能左右摇摆,否则既得罪了兰剑荣,还会得罪陈砚。
裴筠大义凛然道:“兰剑荣身为总兵,寸功未立,还一次次搅乱战局,给宁王喘息之机,本官怀疑他与宁王有勾结,必不能让他再扰乱军心!”
陈砚感动地对裴筠拱手:“总督大人大义!”
“都是为君父分忧,”裴筠对陈砚诚恳道:“如今战事陷入僵局,本官替军中将士,替宁淮百姓恳请陈大人相助!”
说完,竟朝着陈砚深深一拜。
跟随而来的众将士无不惊骇。
总督大人竟当众拜了陈大人?!
陈砚赶忙回一礼,将腰压得更低,诚惶诚恐:“大人之礼,下官愧不敢受。”
“能救此危局者,非你陈砚陈三元莫属。”
裴筠站起身,提气对着四周大声道。
此话不止是恭维陈砚,更是说给一众将领听的。
众将领惊骇之余,竟也觉理所当然。
若非陈三元,他们围不了松奉城。
若非陈三元,他们破不了松奉城。
若非陈三元,他们早已没了粮草。
若非陈三元,他们更会伤亡惨重。
若非陈三元,他们此战已败。
思及此,众将领抱拳齐声呼喊:“请陈大人助我等平定叛贼!”
到了此时,陈砚若再推辞,那就实在说不过去。
陈砚朝着众将领抱拳,朗声道:“多谢诸位大人信重,只是本官再不敢拿宁淮百姓的性命冒险。”
众将领心头一沉,纷纷看向前方的总督裴筠。
裴筠也有些急:“陈大人,兰剑荣已被抓,此后必不会再发生这等事。”
陈砚对上裴筠:“下官深知总督大人赤胆忠心,今日在此,下官有两个恳求,请大人答应。”
裴筠精神一振。
开条件好啊,开条件就是答应了。
“其一,下官去潜龙岛招安之时,所有将领炮船等,都不可靠近潜龙岛五里以内;其二,善待降兵。”
裴筠毫不犹豫道:“好!”
这些有何不可?
当即让人拿来纸笔,依照陈砚的要求,将善待降兵白纸黑字写下,盖上官印。
陈砚将其收好,朝着裴筠深深行一礼:“下官替宁淮百姓谢总督大人,谢各位大人。”
裴筠赶忙上前扶起陈砚,又是一番寒暄,这才问道:“经此一事,潜龙岛还能否招安?”
“还能试试,只是……”
陈砚叹口气:“成功的可能会降低许多。”
裴筠心一沉,旋即又提起精神,对陈砚道:“尽力一试,若不成,我等再想其他办法。”
陈砚答应下来,要了一艘千料大船,将裴筠等人送走后,吩咐赵驱拆下大船上的炮弹,又如法炮制般在船舱上用沙袋堆成“田”字形,自己则去见了那些族长族老们。
“经过上次的轰炸,此次会危险很多,更有可能丧命。”陈砚看向众人,声音越发凝重:“诸位若有想退出者,我绝不阻拦。”
此前陈砚一个个村子去拜访请的这些族长族老,当时就承诺会保证他们的安危,如今情况有变,陈砚就不再强求他们留下。
黄氏族长大笑道:“陈大人是为我们老百姓着想的好官,我们知道好歹,就是拼了这条命又如何?”
李氏族长跟着道:“我等活到这个年纪,也够了。族里的子孙们还年轻,就用我们这些老家伙拼一把,为那些个后生们谋一条活路。”
“大人这是在给我们那些不孝子孙一条生路,我们得给他们擦亮眼睛,让他们瞧清楚喽。”
“老了还跟那群臭小子抢什么活路。”
众老人边说边笑,洒脱之态却让陈砚喉头梗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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