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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天罡的声音落下,那股因揭示禁忌而带来的恐慌却在他身上悄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历经了三百载风霜的沉凝与冷酷。他那张隐藏在面具下的脸,此刻的表情无人能见,但他的声音,却如古井般波澜不惊,每一个字都带着金属质感。
“陛下,此事,还需要谨慎对待了。”
他转向李璘,微微躬身。
那具凶物已经近在咫尺,卷起的腥风吹动着袁天罡的衣袍,可他置身于风暴的中心,纹丝不动。
“不过,既然知道了他的真身,那接下来,便交给老夫吧。”
这番话,他说的平淡至极。
他口中的“真身”,不是什么玄冥教的终极兵器,不是什么刀枪不入的尸祖,而仅仅是一件需要处理的寻常物件。
李璘的目光依旧锁定在那具冲来的“凶骨”之上,他没有说话,只是极其细微地,点了点头。
一个点头。
便是君王的允诺,是至高无上的信任。
就是这个瞬间,袁天罡动了。
他并非前冲,也非闪躲。
他的身影只是在原地淡化,如同水墨滴入清水,倏然散开。
下一刻,他已然站在了十大将军阵前,直面那携带着山崩海啸之势的李元霸。
没有惊天动地的气浪,没有光华四射的内力。
袁天罡就那么静静地站着,亘古以来便矗立在那里的山岳。
他身上那件宽大的黑色斗篷无风自动,猎猎作响,难以言喻的威压,如水银泻地,瞬间笼罩了整个战场。
那是超越了杀气,凌驾于战意之上的存在感。
是岁月,是死亡,是天道本身。
韩信、白起、项羽,这三位傲绝千古的将星,在感受到这股气息的瞬间,瞳孔骤然收缩。
他们布下的铁壁军阵,那由无尽战意与杀伐之气凝结成的无形巨盾,在这股威压面前,竟像是烈日下的薄冰,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咯吱”声。
他们感受到的不是威胁,而是来自生命层次的绝对压制。
蝼蚁仰望苍穹,本能地感到自身的渺小。
“吼——!”
李元霸的凶性被彻底激发。
在他的认知里,没有恐惧,没有退缩,只有撕碎眼前一切活物的本能。
眼前这个黑袍人散发出的气息让他感到极度的不适与烦躁。
他咆哮着,双臂肌肉虬结如老树盘根,手中的凤翅鎏金镗划破长空,带起尖锐到刺耳的音爆,携着万钧之力,朝着袁天罡的头颅悍然砸下!
这一击,足以将一座城门连同城墙都砸成齑粉!
然而,袁天罡未动。
他甚至没有抬眼去看那呼啸而来的镗。
就在凤翅鎏金镗即将触及其头顶的刹那。
他抬起了手。
一只手,一只戴着黑色手套,看起来并无出奇之处的手。
他的动作不快,甚至有些缓慢,却精准地捕捉到了一个所有人都无法想象的空隙。
不是格挡,不是招架。
那只手掌穿过了镗的缝隙,轻描淡写地,按在了李元霸那颗硕大的头颅之上。
“嗡——!”
时间在这一刻凝固了。
那足以开山裂石的凤翅鎏金镗,在距离袁天罡头顶不足三寸的地方,戛然而止。
李元霸那庞大而充满爆发力的身躯,前冲的姿态,挥镗的动作,所有的一切,都在这一掌之下,被强行按下了暂停。
他全身的骨骼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悲鸣,脚下坚硬的青石地面,以他的双脚为中心,蛛网裂痕疯狂蔓延,瞬间龟裂出一个深达数尺的巨坑。
可他,就是无法再前进分毫,无法再将手中的凤翅鎏金镗落下半分!
那只按在他头颅上的手掌,不是血肉之躯,而是整个天地的重量。
李元霸疯狂地挣扎,喉咙里发出困兽嘶吼,四肢的肌肉鼓胀到了极限,青黑色的血管如同扭曲的蚯蚓般在皮肤下蠕动。
他那无匹的巨力,足以掀翻江河的力量,此刻却像是撞上了一座无边无际的太古神山,所有的力量都被尽数吸收、化解,没有激起一毫的波澜。
袁天罡缓缓抬起头,面具之下,那双深邃不见底的眼眸,第一次正视着眼前的这具“凶骨”。
“玄冥教……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他发出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玩味,更多的,却是俯瞰众生的漠然。
“竟敢将主意,打到本帅的前朝故人身上。”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按在李元霸头上。
结印瞬间布下!
“吼!!!”
前所未有的剧痛终于穿透了那层层尸气与凶煞的隔绝,直达李元霸那残缺的意识核心。
他发出了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凄厉的咆哮,那不再是单纯的凶兽怒吼,而是夹杂着源于灵魂深处的恐惧!
他手中的凤翅鎏金镗“当啷”一声,脱手坠地,砸在地上,激起漫天烟尘。
他那庞大的身躯剧烈地颤抖着,抽搐着,却依旧被那只手牢牢地禁锢在原地,动弹不得。
整个世界,一片死寂。
无论是远处的禁军,还是近处的十大将军,所有人都瞠目结舌地看着眼前这匪夷所思的一幕。
那横冲直撞,无人可挡,逼得白起、项羽这等级数的猛将都必须联手抗衡的绝世凶物,此刻,就像一只被捏住了后颈的野猫,在那个神秘的黑袍人手中,毫无还手之力。
这,就是大唐不良帅。
这,就是活了三百年的袁天罡!
数十道黑色的影子,如同从地底渗透出的墨迹,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广场的各个角落。
他们全都穿着与袁天罡相似的服饰,头戴斗笠,面覆玄铁面甲,只露出一双双冷酷而毫无感情的眼睛。
他们的气息与黑暗完美融合,若非亲眼所见,即便是白起这等杀神也难以察觉到他们的存在。
不良人。
大唐最锋利的暗刃,终于在沉寂多年后,再次露出了它的獠牙。
为首的几名不良人手中抬着一口巨大的棺椁。
那棺椁通体漆黑,不知是用何种木料制成,沉重无比,表面烙印着朱砂绘制的复杂符文,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压抑气息。
他们行动间没有任何多余的声音,步伐整齐划一,一个整体。
走到近前,他们将棺椁重重地放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袁天罡甚至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吐出一个字。
“封。”
指令一下,不良人立刻行动起来。
两人上前,从腰间解下手臂粗细的玄铁锁链。
那锁链上同样刻满了细密的符文,在月光下闪烁着诡异的红芒。
“哗啦啦……”
锁链拖过地面的声音刺耳无比。
他们将已经彻底失去反抗能力的李元霸如同捆缚牲畜,用玄铁锁链一圈圈地缠绕起来。
锁链每接触到李元霸的皮肤,便会冒起一缕缕黑烟,发出“滋滋”的声响,在灼烧着什么不洁之物。
随后,又有四名不良人上前,合力抬起被捆成粽子的李元霸,毫不费力地将他扔进了那口漆黑的棺椁之中。
“砰!”
沉重的棺盖合上,将一切都隔绝在内。
最后,一名不良人取出一叠黄色的符纸,迅速在棺盖的七个方位各贴上一张。
他口中念念有词,指尖划过,那些符纸竟无火自燃,最终化作七个血红色的“镇”字,深深烙印在了棺木之上。
做完这一切,所有不良人再次退后,垂手而立,重新化作一尊尊沉默的影子,从未动过。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一毫的拖沓,充满了令人不寒而栗的效率。
直到此时,袁天罡才缓缓转过身,一步步走向御座的方向,走向那位新君。
禁军和将军们不自觉地让开一条道路,没有人敢直视他的目光。
那面具之下,隐藏着足以吞噬一切的深渊。
他在距离李璘十步之遥的地方停下,微微躬身,那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
“启禀陛下,此地不是商议之地。”
“今夜,臣会彻查玄冥教之事,明日再向陛下详禀。”
他的语气依旧是臣子的恭敬,但话语间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决断。
他不是在请求,而是在告知。
李璘端坐于龙辇之上,面色平静如水。
他深邃的眼眸凝视着下方这个笼罩在黑袍中的神秘人物。
从始至终,他的脸上都没有流露出太多的惊讶。
这就是不良帅,活了三百年的老怪物。
一个能轻易镇压李元霸这等凶物的存在,一个忠于大唐,却又游离于皇权之外的恐怖力量。
是刀,也是双刃剑。
李璘心中念头飞转,但口中只是淡淡地吐出两个字。
“去吧。”
声音不大,却带着帝王应有的威严与决断。
他没有多问,也没有表现出过多的好奇。
身为帝王,他只需要结果。
过程,那是臣子该操心的事。
说完,他便移开了目光,这件事已经翻篇。
“朕,回宫了。”
随着他一声令下,龙辇缓缓调转方向,禁军护卫们立刻收拢阵型,簇拥着帝王向皇城深处行去。
自始至终,李璘没有再看袁天罡一眼。
袁天罡站在原地,面具下的双眼看着那远去的龙辇,不知在想些什么。
直到那片明黄色的仪仗彻底消失在宫殿的阴影之后,他才收回目光,转向身后那口漆黑的棺椁。
“回殿。”
他转身,向着另一片黑暗走去。
数十名不良人抬起沉重的棺椁,悄无声息地跟在他的身后,如同鬼魅,迅速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不良人大殿。
这里是长安城内一处不为人知的所在,终年不见天日,只有墙壁上燃烧的火把,将殿内照得忽明忽暗。
大殿空旷而阴森,四周的墙壁上挂满了各种兵器、刑具,以及无数写满了名字的竹简。
空气中弥漫着铁锈、血腥和陈腐纸张混合在一起的古怪味道。
那口封印着李元霸的巨大棺椁,此刻正静静地停放在大殿中央。
袁天罡独自一人站在棺椁之前,他摘下了头上的斗笠,露出了那张标志性的玄铁面具。
他伸出手,苍白而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棺盖上那七个血红的“镇”字烙印。
“玄冥教……”
他低声自语,沙哑的声音在大殿中激起阵阵回音。
“偷了本帅的九幽玄天神功,又染指本帅的前朝故人……你们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他的一根手指在其中一个“镇”字上轻轻一点。
“嗡……”
整个棺椁突然剧烈地颤动了一下,内部传来一声沉闷至极的撞击声,那被封印的凶物在不甘地嘶吼。
但,也仅此而已。
片刻之后,棺椁便重归于平静。
“哼。”
袁天罡发出一声冷哼。
“落入本帅手中,是龙,你也得盘着!”
他收回手,转身走上大殿尽头的高台,在一张由整块巨石雕琢而成的座椅上坐下。
“来人。”
随着他一声令下,两道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高台之下。
正是三十六天罡中的天魁星与天伤星。
“大帅。”
两人单膝跪地,声音恭敬。
袁天罡的手指轻轻敲击着石椅的扶手,发出“嗒、嗒、嗒”
的规律声响,在这寂静的大殿里显得格外清晰。
“查。”
他只说了一个字。
“将玄冥教在长安城内的所有据点,所有人员,给本帅一根草一根草地拔干净。”
“臣,遵命!”
“另外,”
袁天罡的声音顿了顿,“派人去一趟晋阳。”
天魁星抬起头,面具下的眼神闪过疑惑。
袁天罡的目光穿透了殿堂的穹顶,望向了遥远的北方。
“李克用……这个沙陀人,最近有些不安分了。”
“去告诉他,他那十三太保,本帅很感兴趣。让他管好自己的人,否则,通文馆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是!”
“还有,”
袁天罡的语气变得更加冰冷,“岐王李茂贞,可有消息?”
天伤星躬身回答:“回大帅,尚无。自从他进入十二峒,便音讯全无。”
“废物。”
袁天罡的声音里听不出喜怒,“一个大活人,说没就没了?继续找。找不到他,就把十二峒给本帅翻过来!”
“遵命!”
两人领命,身影一闪,再次消失在黑暗之中。
大殿内,又只剩下袁天罡和那口漆黑的棺椁。
他静静地坐着,目光重新落在那棺椁之上,要看穿那厚重的棺木,看清里面那具被强行扭曲了宿命的“凶骨”。
三百年的时光,他见过太多的野心家,太多的阴谋诡计。
龙辇缓缓驶入太极宫,车轮碾过青石板的声音在死寂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李璘端坐于车辇之内,双目紧闭,但他的脑海却比车外的长安城还要喧嚣。
那道魁梧、狂暴、不似人间的身影,如同烙铁般烫在他的眼帘之上,挥之不去。
李元霸。
一个本该尘封于史书中的名字,一个早就该腐朽在坟墓里的怪物,却活生生地出现在他面前,带着足以撕裂天地的力量,向他发起了最原始的冲撞。
这不是刺杀。
李璘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带,冰凉的触感让他纷乱的思绪稍稍沉淀。
刺客讲究一击毙命,讲究隐秘。
而今夜这场屠戮,更像是一场血淋淋的示威,一场狂妄至极的宣告。
有人在告诉他,即便你坐上了这张龙椅,朕也能将你从上面扯下来,摔得粉身碎骨。
回到甘露殿,他挥退了所有宫人内侍。
空旷的殿宇内,烛火摇曳,将他一个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如同鬼魅。
他走到殿中央,那股浓烈的血腥气还附着在他的龙袍之上,钻入他的鼻息。
会是谁?
第一个跳入他脑海的,是那个被他囚禁在东宫的“太子”,他的好皇兄,李亨。
一张懦弱、惊恐、永远带着讨好笑容的脸浮现出来。
李璘嘴角扯出冷酷的弧度。
就凭他?
那个连直视自己双眼都不敢的废物,有胆子驱动李元霸这种凶神?
不可能。
李亨顶多是别人推到台前的一面旗帜,一个可悲的傀儡。
他没有这个脑子,更没有这个魄力。
那躲在李亨背后提线的人,才是真正的敌人。
李璘的目光越过殿门,望向了遥远的北方。
地图,在他的脑中徐徐展开。
大唐的疆域辽阔,但并非每一寸土地都对他俯首帖耳。
晋阳,李克用。
这个被太上皇李隆基收养的沙陀人,这位野心勃勃的晋王。
李璘能看到那片风沙弥漫的土地上,一头独眼的苍狼正虎视眈眈,觊觎着中原的繁华。
李隆基给了他姓氏,给了他王爵,给了他兵马,却喂不饱他的野心。
通文馆,十三太保。
好大的名头。
李璘的手指在空气中轻轻一点,点在了晋阳的位置上。
“沙陀狗,也配姓李?”
他低声自语,声音里满是毫不掩饰的轻蔑与杀意。
安禄山已经死了,但李隆基留下的祸根,远不止一个。
李克用就是其中最强壮,也最贪婪的一条。
驱使李元霸这种前朝的怪物,需要的不只是胆魄,更需要不敬天、不畏祖的狂悖。
李克用,有这个动机,也有这个实力。
随即,李璘的视线又转向了西方。
凤翔。
岐王,李茂贞。
相比于李克用的张扬跋扈,李茂贞这个人,更像是一条潜伏在幽深潭水下的毒蛇。
他同样是李隆基册封的异姓王,手握重兵,割据一方。
更有趣的是,不良人的情报里说,这个人已经失踪许久,据说是去了什么神秘的十二峒。
失踪?
李璘冷笑一声。
在这天下大乱的棋局上,一个重要的棋手无缘无故地“失踪”,本身就是最大的疑点。
要么是死了,要么,就是在谋划着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他更倾向于后者。
一个能忍耐、会隐藏的敌人,远比一个龇牙咧嘴的敌人要可怕得多。
谁知道他是不是在十二峒里找到了什么驱神弄鬼的法子?
更何况,李茂呈的背后,还有一个幻音坊。
他的妹妹,那位神秘的女帝,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兄妹二人,一明一暗,一刚一柔,掌控着岐国,将那片土地经营得如铁桶。
李璘踱到窗边,看着窗外漆黑的夜幕,眼神愈发幽深。
李克用,李茂贞。
这两头被太上皇亲手喂养大的猛虎,如今正对着他的皇位,流着贪婪的口水。
今夜这场杀戮,极有可能是他们其中之一的手笔。
甚至……
是他们联手所为。
还有一个关键。
玄冥教。
那些被打得支离破碎的尸人,身上残留的气息,无不指向这个以操控尸体闻名的邪教。
玄冥教就像是一群闻着血腥味围拢过来的秃鹫,他们本身或许没有颠覆天下的野心,但他们绝对不介意依附于某个强大的野心家,从中分一杯羹。
他们是李克用的爪牙?
还是受了李茂贞的雇佣?
李璘缓缓坐回龙椅,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冰冷的扶手。
“嗒……嗒……嗒……”
一下,又一下。
思绪在电光石火间交织,一张无形的大网,正在他心中成型。
李亨是饵,晋王是狼,岐王是蛇,玄冥教是爪牙。
他们盘根错节,互为表里,共同的目标,就是他身下的这张椅子。
“有趣。”
李璘的脸上,非但没有恐惧,反而浮现出一抹嗜血的兴奋。
他从不畏惧敌人,只怕敌人不够强,让他的征服显得太过无趣。
前朝的怪物又如何?
当世的枭雄又怎样?
他连天命都敢逆,连神佛都敢囚,又岂会怕这几个藏头露尾的宵小之辈?
“陈玄礼。”
他对着空无一人的大殿,淡淡地开口。
一名老太监的身影,如同从阴影中渗透出来,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殿下,恭敬地垂首。
“奴婢在。”
“传朕旨意,召司马懿、贾诩,入殿议事。”
“遵旨。”
陈玄礼躬身退下,身影再次融入黑暗。
李璘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他需要他麾下最毒的两条毒蛇,来为他好好谋划一番,该如何将这些胆敢挑衅他的豺狼毒蛇,一网打尽。
是先敲山震虎,拿那头最扎眼的晋王开刀?
还是先引蛇出洞,看看那条躲在暗处的岐王,究竟有什么底牌?
不。
小孩子才做选择。
他,全都要。
他要让这些自以为是的藩王,这些活在旧时代的余孽,都清清楚楚地看明白。
时代,已经变了。
这天下,现在姓李。
是他李璘的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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