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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台宫外,朝雾将散。青石栏畔,一方紫檀棋盘早已摆好。
黑玉、白玉两色棋子静卧棋笥,在初阳下泛着冷冽的光。
始皇帝负手立于石栏前,玄色帝袍在晨风中纹丝不动。
唯有袍角金线绣就的玄鸟纹微微浮动,仿佛真龙在云中游弋。
他的背影如同一座亘古不变的山岳,沉稳而不可撼动!
连晨雾,都自觉地绕开他的身形。
帝王的目光穿透薄雾,越过咸阳城巍峨的城墙,直抵远方天际。
那眼神太过深邃,仿佛蕴含着整片山河的重量。
又似一汪深不见底的寒潭,表面平静无波,内里却暗流汹涌。
阳光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更添几分莫测高深。
空气中,更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威压,连飞鸟都不敢从这片天空掠过。
始皇帝仅仅是站在那里,就给人一种天地尽在掌握的压迫感。
仿佛他目光所及之处,便是大秦铁骑将要踏平的疆土!!
他缓缓抬起右手,指节在石栏上轻轻一叩。
这看似随意的动作,却让侍立在十步外的宦官浑身一颤,不自觉地弯下腰去。
这就是帝王之威!!
无需言语,一个细微的动作就足以让人肝胆俱裂。
而远处的宫墙上,值守的禁卫不约而同地挺直了腰背。
即使相隔甚远,他们也能感受到那股令人战栗的威严。
仿佛有一双无形的眼睛,正冷冷地审视着大秦疆域的每一个角落。
身后,
脚步声由远及近。
嬴子夜紧随而至,一袭墨色锦袍,腰间玉带轻响,行至帝王身后三步处站定。
“父皇有何事教诲?”
始皇帝这才转身,目光如炬。
“陪寡人下一局。”
不是询问,而是命令。
嬴子夜垂首应是,在石凳上端正坐下。
指尖触到冰凉的棋子时,他忽然明白了什么。
今日这局棋,怕是不简单!
始皇帝执黑先行,一子落在天元。
“知道为何寡人喜弈棋么?”
黑子叩击棋盘的声音清脆有力,余音在晨雾中久久不散。
嬴子夜执白应对,轻声道:“儿臣愚钝。”
“棋如天下。”
始皇帝第二子落下,封住白棋去路。
“这一枚,是李斯。”
嬴子夜执棋的手微微一顿!
“法家重规矩,就如这棋枰上的经纬。”
始皇帝指尖轻点棋盘。
“用之得当,可定乾坤;用之不当,反受其制!”
白子迟疑片刻,落在三三位。
始皇帝眼中闪过一丝笑意:“这一手,倒像是蒙恬的用兵之道。”
说着,一记凌厉的打入!!
“而这一子,便是赵高。”
黑子如刀,直插白阵腹地!
嬴子夜额头渗出细汗。
他忽然看懂了,这哪里是棋局?
分明是朝堂的缩影!!!
“父皇,这一子……”
他执白的手悬在半空。
“落子无悔。”
始皇帝的声音不疾不徐,“就如帝王之令,既出,便不容更改。”
白子终于落下,却是巧妙的一记腾挪。
始皇帝眉梢微挑:“好一手以退为进。”
黑子随即跟上。
“但记住,为君者,退一步可以,退两步…便是示弱。”
晨雾散去时。
棋盘上已杀机四伏!!
“这一片,”
始皇帝指着角上的厮杀,“是诸子百家!”
“看似杂乱无章,实则各有章法。”
一记妙手。
“关键是要让他们互相牵制。”
嬴子夜若有所思,白子一记尖冲,直指黑棋薄弱处。
“好胆识!”
始皇帝大笑:“但别忘了,”
黑子突然转向,在另一处落下。
“朝堂之上,永远要留一手。”
棋至中盘,嬴子夜的白棋已显颓势!
“知道为何会输么?”始皇帝忽然问道。
嬴子夜凝视棋局,缓缓摇头。
“因为你在下棋,”
始皇帝一子定乾坤:“而寡人,在下势!!!”
最后一枚黑子落下,整盘棋局忽然明朗!
原来从一开始,白棋就陷入了黑棋精心编织的罗网。
“棋子的死活不重要,”
始皇帝起身,袍袖拂过棋盘,“重要的是…谁在执棋。”
嬴子夜怔怔望着棋局,冷汗浸透内衫。
这一刻,他真正明白了何为帝王心术!
“儿臣…受教。”
始皇帝背对着他,望向远处升起的朝阳。
“去吧。记住今日这盘棋。”
待嬴子夜告退后,帝王威严的面容上,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欣慰。
……
胡亥府邸深处。
一声巨响,骤然炸裂!!!
上好的紫檀木案几在狂暴的掌力下四分五裂,木屑飞溅。
胡亥那张总是挂着天真笑意的脸庞此刻扭曲得可怕,眼中翻涌着毒蛇般的怨毒。
“废物!都是废物!!”
他尖细的嗓音里透着刺骨的寒意。
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两名侍女慌慌张张地推门而入。
“公子,您没事吧……”
话音未落,胡亥的身影已如鬼魅般闪至近前。
他纤细的手指轻轻一划!
两名侍女顿时僵在原地,脖颈上缓缓浮现一道血线。
“呵…”
胡亥轻笑着,看着两具尸体缓缓倒下。
他慢条斯理地掏出一方丝帕,擦拭着指尖并不存在的血迹。
脸上又恢复了那人畜无害的笑容。
“公子的武功,倒是越发精进了。”
正在这时。
赵高阴柔的嗓音从门外传来。
他缓步走入,对满地的狼藉视若无睹,甚至看都没看那两具尸体一眼。
胡亥随手将染血的丝帕丢在地上,声音又恢复了往日的稚气。
“老师~那个贱种凭什么?!”
他耷拉着脸,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可眼中闪烁的寒光却令人不寒而栗。
赵高阴测测地笑了。
“六剑奴昨夜探查到,赢子夜府中确有古怪。”
他袖中滑出一卷竹简。
“这是详细记录。”
胡亥接过竹简,随手翻阅着。
他脸上的天真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
“有趣…”
他轻声呢喃,指尖突然燃起一缕幽蓝色的火焰,将竹简烧成灰烬。
“不论那夜异象是他搞的鬼,还是真有什么仙人。”
灰烬从他指间簌簌落下,胡亥抬起头,眼中杀意凛然。
“本公子一定要他死得…很难看!”
赵高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弧度。
这才是他精心培养的毒蛇!
表面天真烂漫,内里却比他还要狠毒三分。
“公子放心,”
赵高阴柔的嗓音如同毒蛇吐信。
“老奴已经安排好了。很快,您就能看到一场…好戏。”
胡亥闻言,突然拍手笑了起来,那笑声清脆悦耳,仿佛一个得了新玩具的孩子。
可在这满地血腥的房间里,却显得格外瘆人。
“老师最好了~”
他欢快地走到赵高身边,亲昵地作了个揖,眼中却闪烁着令人胆寒的冷光。
“到时候,我…定要亲手挖出他的眼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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