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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公子府。后院。
赢子夜退朝回府,懒散地瘫在软榻上,随手将定秦剑丢在一旁。
剑锋“锵”的一声插入青石地面。
“公子,招贤馆那边已经筛出了第一批可用之人。”
主事捧着竹简,小心翼翼地递上。
“共三十七人,大多是军中不得志的悍卒,或是江湖游侠。”
赢子夜眼皮都没抬,随手抓了颗蜜饯塞进嘴里。
“嗯,按之前说的办,丹药赏下去,交给昭鞅练练。”
主事犹豫了一下,又补充道:“不过……其中有位沛县来的萧何,此人精通律法,算学极佳。”
“在招贤馆的策论中名列第一。”
“萧何?”
赢子夜嚼着蜜饯的动作顿了一下,蜜饯核卡在牙缝里都忘了吐。
这特么不是汉初三杰吗?!
抽到SSR了?!
招贤馆那破地方还真能薅出个千古名相来?
随即,他懒洋洋地翻了个身,随手从案几上抽出一卷空白竹简,潦草地写了几笔,丢给主事。
“让他来见我。”
主事刚要退下,赢子夜又漫不经心地补了一句:“对了,先晾他两个时辰。”
“啊?”主事一愣。
赢子夜打了个哈欠,眯着眼看向院角的日晷。
“本公子困了,睡醒再说。”
说罢,他随手扯过锦被往头上一蒙,不一会儿就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主事捧着竹简,嘴角抽了抽,心里暗叹。
这位公子,还真是……随性啊。
……
长公子府。
内院。
扶苏独坐案前,指尖轻轻摩挲着今早带上朝的《论语》残简。
温润的眉宇间罕见地染上一丝愁绪。
窗外竹影婆娑,却掩不住他眼底的复杂。
“父皇竟将定秦剑都赐予六弟了……”
他低声喃喃,声音里带着几分难以置信。
那把剑,象征着大秦的杀伐与威严,唯有帝王亲征时才可佩戴。
如今,却落在了赢子夜手中。
“长公子!”
淳于越带着一众儒生匆匆入内,白须因激动而微微颤抖。
“六公子此举,实乃暴虐无道!”
“以杀止杀,岂是圣王之道?”
另一名灰袍博士愤然拍案:“《孟子》曰:‘以力服人者,非心服也’!”
“六公子这般行径,与商纣何异?”
扶苏闭了闭眼,指节微微发白。
他何尝不知六弟手段酷烈?
可今日朝堂之上,满朝文武无人敢应,唯有赢子夜站了出来,背负骂名。
“诸位师长……”
他声音温和,却透着疲惫,“六弟虽手段刚硬,但此事终究是为大秦安定。”
淳于越眼中精光一闪,忽然压低声音:“长公子,老臣有一策。”
他凑近一步,袖中滑出一卷绢布。
上面密密麻麻标注着六国贵族隐居之地。
“六公子行霸道,长公子可行王道。”
淳于越捋须低语:“他杀人立威,长公子便可施恩安抚!”
“他逼人迁秦,长公子便可暗中派人游说,以仁义感化!”
另一名儒生立刻附和:“正是!以刚济柔,方能显长公子仁德之名!”
扶苏指尖一顿,抬眸看向众人:“师长的意思是……让我暗中接触六国遗族?”
淳于越点头:“不错。”
“六公子持剑威逼,长公子则以礼相待。”
“届时,天下人皆知——”
“暴虐者是六公子,仁德者是长公子!!!”
扶苏沉默良久,目光落在案上残破的《论语》上。
竹简裂痕处,恰好是“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一句。
窗外微风拂过,竹叶沙沙作响。
终于,他轻叹一声:“此事……容我再思量。”
儒生们面面相觑,还想再劝,却被扶苏抬手止住。
“退下吧。”
待众人离去,扶苏独自立于窗前,望着远处章台宫的方向,眼中情绪复杂难明。
“六弟……”他低声轻语,“你究竟是想做恶人。”
“还是…”
夜风卷起案上竹简,残页翻飞间,隐约可见“兄弟阋墙”四字。
……
与此同时。
十八公子府。
一间密室之中。
胡亥斜倚在锦榻上,指尖轻抚着一只通体雪白的猫。
窗外落花飘过,他伸手接住一片花瓣,在指间轻轻捻碎。
“老师。”
他声音清朗,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朝气,可那双眼睛却幽深如古井,不见半点波澜。
赵高垂手立于阴影处,袖中的手指微微一动:“公子都听说了?”
“六哥得了定秦剑啊…”
胡亥轻笑,指尖划过猫咪的脊背,惹得那畜生发出舒服的呼噜声。
“父皇这是要让他沾血呢。”
他突然掐住猫的后颈,那猫儿顿时僵住,琥珀色的瞳孔骤缩!!
“你说…”胡亥歪着头,语气天真,“六国那些老东西,知道自己要死了吗?”
赵高嘴角微扬:“他们很快就会知道。”
胡亥松开手,猫咪立刻窜到角落,缩成一团发抖。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阳光为他俊秀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边,可吐出的字句却冰冷刺骨:
“那就帮他们一把。”
他转身,脸上挂着人畜无害的微笑:“让墨家的老鼠们去报信,就说…”
“赢子夜持天子剑,要夷尽六国遗族!!!”
赵高眯起眼:“公子高明,借刀杀人,不沾血腥。”
胡亥轻轻摇头,从案上拈起一枚柿子把玩:“老师错了。”
他指尖用力,柿子顿时爆裂,橙红的汁液顺着白皙的手指滴落。
“我是要他们…”
“狗急跳墙。”
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进来,落在胡亥瓷白的脸颊上,将他唇角那抹甜笑镀上一层暖色。
他歪着头,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的阴影,乍看像个不谙世事的少年。
可若细看——
那双眼眸黑得瘆人,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连阳光都照不进去。
他笑着咬碎柿子,果实在齿间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像在咀嚼谁的骨头。
赵高躬身:“老奴这就去办。”
待赵高退下,胡亥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手指,突然轻笑出声:
“六哥啊六哥…”
“这把剑,可别割伤了自己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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