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凛冽的寒风如同刀子般刮过脸颊。赢子夜率领的精锐骑兵如同黑色的铁流,在广袤的戈壁上全速奔驰,卷起漫天烟尘。
马蹄声如雷鸣,敲击着大地,也敲击在每个人的心上。
时间,此刻是比黄金更珍贵的资源。
赢子夜玄衣外罩着御寒的斗篷。
面容沉静如水。
但紧握缰绳的手和微微前倾的身体,暴露了他内心的焦灼。
死峡的战报如同阴云笼罩。
蒙犽和十几万将士的命运悬于一线!
突然,他怀中一枚刻画着玄奥符文的玉符微微发烫,散发出柔和的光芒。
这是他此前分发的与暗河核心以及北疆高层紧急联络用的通讯符箓。
他猛地一拉缰绳,战马人立而起,发出嘶鸣,整个疾驰的队伍也随之骤然减速。
赢子夜迅速取出符箓,神识沉入其中。
符箓传递来的信息如同冰水浇头,让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匈奴王庭异动!
单于头曼并未坐镇王庭。
而是秘密调集了大量精锐,动向不明,但其大致方向,疑似指向……
大月氏西北边疆!
“西北边疆……”
赢子夜低声重复着这个信息。
眼眸中闪过一丝意外。
但随即被更深的睿智光芒所取代。
他勒住有些焦躁的战马,目光投向西方,仿佛要穿透无尽的空间,看到那片即将风云变幻的土地。
“殿下,有何变故?”
田言策马靠近,清冷的脸上带着询问。
周围的将领们也纷纷投来关切的目光。
赢子夜没有立刻回答。
他眉头紧锁,脑中飞速运转,将北疆、西域、匈奴、大月氏所有的情报碎片在脑海中拼接、推演。
头曼不是庸主。
他放弃在北疆施加压力,反而秘密率精锐奔袭大月氏防守相对薄弱的西侧……
这绝非无的放矢!
一个大胆,却仍未完全成形的猜测,在赢子夜脑海中若隐若现。
他眉头紧锁,神色间闪过一瞬的犹疑。
随即,眼中精光一闪,语气带着一丝冷冽的洞察。
“好一个头曼……这场攻势,恐怕没那么简单。”
田言与众将皆是一愣。
“殿下,您的意思是?”
一名骑兵校尉忍不住问道。
赢子夜目光深沉,声音压得极低。
“头曼猛攻北疆,也许只是障眼法……他在牵制我们的大军,吸引所有目光。”
“真正的动向……恐怕另有所在。”
他打开随身携带的舆图,指尖轻触西域那片标注稀疏的空白地带,语气愈发低沉。
“若他趁大月氏主力尽出,反手突袭其腹地……那后果,不堪设想。”
他微微抬头,神色依旧未定。
“我不能确定,但若真如此,他想要的,或许不是胜一场仗,而是……整个西域!”
气氛陡然一凝!
田言的呼吸微微一滞,旁侧几名将领面色骤变。
那种近乎直觉的判断,带着一种不安的压迫感,在众人心底缓缓蔓延开来。
赢子夜沉默片刻,声音再次响起,冷静而克制。
“先不要惊动诸部将士,我要更多情报来证实这件事。”
他抬眼望向远方,目光深沉如夜。
“但若我的直觉没错,头曼这一步——比任何人想的,都要险,也要狠!”
“殿下,若真如此,单凭李信将军那五万奇兵,加上我们和蒙犽残部,即便能解死峡之围,恐怕也难以阻挡头曼吞并大月氏的兵锋!”
田言立刻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清冷的声音带着一丝急促。
“不错!”
赢子夜斩钉截铁,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头曼既然敢倾巢而出,所图必然极大!”
“我们必须以绝对优势的力量,将其彻底扼杀在西域,绝不能让他整合成功的野心得逞!”
他猛地调转马头,面对东方,那是云中郡的方向。
他毫不犹豫地再次取出那枚通讯符箓,神识凝聚,一道极其凝练,带着他意志与权威的讯息,被刻入符箓之中!
化作一道无形的流光,瞬间破空而去,直奔东北方向!
做完这一切,他看向众人,声音如同出鞘的利剑,带着碾碎一切的决心。
“我已传令王贲将军!”
“令他留下部分兵力固守云中,亲率主力精锐,火速西进,驰援西域战场!”
他目光扫过每一张震惊而坚定的脸,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不论头曼是想要吞并大月氏,还是另有图谋。”
“只要我们能将他和他的匈奴主力,永远地留在西域这片土地上!”
“那么,北疆之患可平,西域之局可定!!”
“此战,关乎国运!!”
“传令全军!”
“放弃一切不必要的辎重,只带足干粮箭矢!”
“全速前进,目标——死峡!
“我们要在头曼的阴谋得逞之前,与蒙犽汇合,与王贲合兵,为匈奴单于…送上一份他永生难忘的大礼!”
“诺!!!”
……
死峡外围。
连绵的联军大营如同盘踞的巨兽,篝火星星点点,映照着巡逻士兵晃动的身影。
中军大帐内,灯火通明。
气氛与峡谷内的死寂截然不同,充满了志得意满的喧嚣。
主位上端坐的,并非大月氏王乌孙陀罗,而是一名身披金纹狼皮甲,眉目深陷,目光阴冷的大月氏统帅。
名为拔罗。
乃是大月氏王乌孙陀罗麾下最骁勇的战将,同时也是西域诸部推崇的“破军勇侯”。
他是此次围歼战的联军前线统帅。
此刻,他手中把玩着一只精致的银杯,里面晃动着猩红的葡萄酒。
几名大月氏的万夫长和西域小国的将领陪坐在下首,脸上都带着讨好与兴奋的神色。
拔罗志得意满地站起身,走到中央那巨大的沙盘前。
沙盘上,代表秦军的黑色旗帜被密密麻麻的黄色的大月氏,灰色的匈奴及戎族小旗死死围在“死峡”最深处,动弹不得。
“五日了!”
拔罗的声音洪亮,带着毫不掩饰的得意。
他伸出粗壮的手指,重重地点在那些黑色小旗上。
“整整五日!蒙犽那小子,就算他是将门世家出身,是只猛虎,如今也是掉了牙,断了爪的困兽!”
他环视帐内诸将,嘴角咧开,露出被酒色浸染的黄牙。
“本将军料定,他们携带的粮草,最多还能支撑一两天!”
“就算他们杀马充饥,又能撑多久?”
“没有补给,箭矢用一支少一支,伤兵无药可医……”
“哈哈,最多不超过两天!”
“两天之后,我军甚至无需强攻,只需看着他们饿得拿不动刀,渴得睁不开眼,便可轻而易举地进去收割人头!”
一名大月氏万夫长连忙奉承道:“破军勇侯神机妙算!”
“全赖您调度有方,才能将这十几万秦军困死在此地!”
“届时,您必是头功!”
拔罗受用地仰头灌下一口酒,随手将银杯掷在沙盘边缘,发出哐当一声脆响。
他脸上得意的神色转为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残忍。
“传令下去!”他声音陡然变得冷厉。
“从今夜开始,各营轮流派出小队,不分昼夜,给本侯不间断地袭扰峡谷内的秦军!”
他走到帐边,掀开帘子,指着远处黑暗中那片死寂的峡谷轮廓,狞笑道。
“不必强攻,就用弓箭远远地射,用战鼓号角吵得他们不得安宁!”
“我要让他们睡不能睡,歇不能歇,时时刻刻绷紧那根弦!”
他回身,目光扫过众将,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等他们精疲力尽,饿得前胸贴后背的时候,就是我们收获胜利果实的时候!”
“都给本侯打起精神,看好这群瓮中之鳖,别让他们任何人溜了!”
“谨遵破军勇侯号令!”
帐内众将齐声应和,脸上都露出了贪婪而残忍的笑容。
他们仿佛已经看到了秦军崩溃,任由他们宰割的场景。
拔罗满意地坐回主位,再次拿起酒壶,为自己斟满。
帐外,隐约传来了联军营地调兵遣将的喧嚣声,以及第一波袭扰部队出发时,那故意敲响,沉闷而充满挑衅意味的战鼓声。
这鼓声。
如同催命的符咒,一声声,敲向那片被死亡阴影笼罩的峡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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