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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杨屹泽刚走出病房电梯,往大厅出口走,脚步还带着点从病房出来的散漫。大厅里人来人往,消毒水味混着各种人声,闹哄哄的。
他眼角的余光突然扫到个身影,脚步猛地顿住。
林依就站在不远处的缴费窗口前,手里捏着一沓单子,正低头跟工作人员说着什么。她穿了件简单的米色毛衣,身形看着清瘦,头发松松地挽在脑后,露出的脖颈线条很细。
杨屹泽的心跳瞬间乱了节拍,慌得像被抓包的小孩。他几乎是凭着本能,飞快摸出手机按亮,胡乱划开个界面贴在耳边,语气硬邦邦地对着空气说:“我这就到楼下了,你稍等……”
林依刚好缴完费转身,抬眼就撞见他这副样子。她明显愣了一下,眼神里闪过诧异,像是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嘴唇动了动,似乎要开口打招呼。
“对对对,合同的事……”杨屹泽头也不抬地往门口冲,脚步迈得极大,假装完全没看见她,擦肩而过时甚至刻意侧过了身。
林依在他身后愣了两秒,反应过来时,一股说不清的火气混着委屈涌上来——这人装看不见她!
“杨屹泽!”她扬声喊了一句,声音在嘈杂的大厅里不算响亮,却足够让前面的人听见。
杨屹泽的脚步顿了一下,像是被烫到似的,非但没停,反而跑得更快了。外面的徐豪已经把车停在门口外面,见他冲出来赶紧拉开车门。
林依攥着手里的单据追了两步,帆布鞋在光滑的地板上敲出急促的声响。可大厅人太多,她被拿着检查单的家属绊了一下,等站稳再抬头时,杨屹泽已经钻进了车里。黑色轿车引擎轰鸣,轮胎碾过地面,几秒就汇入了路边的车流。
“杨屹泽!”她追到门口,望着车影消失的方向,气得指尖发颤。缴费单的边角被捏得卷了起来,上面“住院部”三个字刺得她眼睛发酸。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是护士站发来的消息,提醒爷爷的出院手续需要尽快办理。林依深吸一口气,把到了嘴边的话咽回去——跟一个只会躲的人置气,不值当。
她转身往回走,脚步比刚才快了些,手里的单据被攥得更紧。大厅里的人声依旧嘈杂,可她心里那点被激起的波澜,终究还是被“爷爷”两个字压了下去。
车里,杨屹泽靠着椅背,心脏还在砰砰乱跳。徐豪从后视镜看他脸色发白,忍不住问:“杨总,刚才那是……林小姐?”
他没应声,只是盯着窗外倒退的街景,刚才林依站在门口望着他的样子,像根针,扎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车窗降下一半,晚风灌进来也吹不散心头的躁。他头靠着真皮座椅,闭着眼对前排的许豪吩咐:“去常去的那家酒吧。”声音里带着没压住的火气,许豪没敢多问,默默打了转向灯。
车刚驶上主路,他就摸出手机翻到陈帅的号码,指尖用力按下去。“老地方,”开口时带着点不耐烦的沙哑,“过来陪我喝两杯,马上。”不等对方回应就挂了电话,随手把手机扔到旁边,盯着窗外掠过的霓虹发呆,眉头拧得像打了个死结。
陈帅赶到酒吧时,杨屹泽面前已经摆了三个空杯。他半趴在吧台上,侧脸贴着冰凉的台面,看着倒还有几分清醒,眼神却直勾勾的,见陈帅来了,扯着嘴角笑了下,声音发飘:“我今天去医院看老头子,见到林依了。”
陈帅刚坐下,闻言愣了愣,随即皱起眉:“林依?她不是爷爷住院了?”
杨屹泽猛地直起身,酒意似乎醒了大半:“什么时候的事。”
“她没告诉你?”陈帅啧了声,拿过酒瓶给他续上,“就你回国那天,我在医院看老爷子,见到的,她最近急着用钱,和杨烁上热搜的事儿,不就是为了给她爷爷治病吗?”
“操!”杨奕泽猛地一拍吧台,杯子震得哐当响,眼睛瞬间红了,“你他妈不早说?之前喝酒怎么不告诉我?”火气直冲天灵盖,他抓起椅背上的外套就往外走,脚步踉跄却带着股狠劲。
杨奕泽冲出酒吧,夜风撞在脸上带着凉意,他一把拉开副驾车门坐进去,对着许豪吼:“去医院!”
许豪被他这股架势惊了下,刚要发动,就听他又补了句:“快!”
车在夜色里疾驰,杨奕泽攥着手机的指节泛白,脑子里乱糟糟的——林依爷爷住院,她缺钱,她没说……他那天还对他做那么混蛋的事情,这些碎片像针一样扎着。
到了医院门口,他几乎是冲进住院部。护士站的灯光亮得刺眼,他喘着气抓住一个护士:“麻烦查一下,林依的爷爷,就是住院的,住哪个病房?”
护士在电脑上敲了几下,抬头看他:“您说的是林建国老先生吗?”
“对,就是他!”杨奕泽心头一紧。
“他今天下午已经办理出院了。”护士的声音很平静,“家属刚结算完费用,离开没多久。”
“出院了?”杨奕泽像被抽走了力气,往后踉跄半步。
杨屹泽站在医院门口,晚风吹得他酒意醒了大半,只剩下满心的空落和烦躁。他掏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滑了半天,却连林依的号码都不敢拨——刚才在酒吧的火气散了些,只剩下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慌。
杨屹泽思忖良久,给许豪报出了一个地址,自己喝了酒,让许豪送他过去。
到了地方,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手抬起来又放下,总觉得没个合适的理由推门进去。
正犹豫着,就听见楼下传来出租车熄火的声音。林屹爸爸推门下车,一眼就瞅见了他,笑着走过来:“站这儿干啥?自个儿家还磨蹭啥,进来。”
说着就往他身后推了一把,径直领着进了门。
里屋的林依听见动静抬头,看见杨屹泽跟着进来,心里猛地一缩,说不清是惊讶还是别的什么。
一进客厅,林依刚要张口问“你怎么来了”,话还没到嘴边,就被妈妈压着嗓子的低吼打断了。
“滚!”妈妈的声音又急又哑,因为怕吵醒刚睡下的爷爷奶奶,死死憋着劲儿,“滚出去,我家不欢迎你!”
她胸口起伏着,眼睛直盯着杨屹泽,字字都像带着刺:“早不来晚不来,现在来?事都解决了,你倒出现了。”
这话像是说给杨屹泽听,又像是对着林依诉苦,声音里裹着三年的委屈,“你说走就走,一个解释都没给过她,把她一个人扔下。你想过她这三年是怎么过的吗?
“你在国外忙什么,我们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妈妈的声音陡然拔高,又猛地咬住牙压下去,眼里的火气几乎要喷出来,“可国内,你那些乱七八糟的花边消息就没断过!手机上,隔三差五就冒出来,当我们都瞎了吗?”
“你三年没回来,我女儿就三年没回过家。
妈妈的声音发颤,眼圈红了,“我看到你就觉得恶心!你凭什么把我捧在手心里的宝贝,给伤成现在这个样子?”
林一爸爸想劝,刚抬手就被她甩开:“你让我说完!”
“三年啊,你走了整整三年。”妈妈的声音抖得厉害,胸口剧烈起伏着,指着杨伊泽的手都在颤,“这三年,我女儿一次家都没回过。打电话问她,她总说‘挺好的’;我说想去看看她,她又说‘别来,太折腾’。问起你,问你回没回过,就你那些新闻闹成那样,她还替你圆,说你太忙,没时间……”
说到这儿,她猛地提高了些音量,又赶紧压下去,眼里憋得通红:“当初我把女儿交到你手上,你是怎么跟我保证的?
你说一辈子不会伤她分毫!我从来没求过什么,不求她大富大贵,不求她给家里带来啥好处,我就想让她平平安安、开开心心地活着!”
“这阵子她倒是回家了,我就一天也没见她笑过!”妈妈的声音里掺了哭腔,手指几乎要戳到杨伊泽脸上,声音又急又抖,带着哭腔:“你早干嘛去了?三年啊!哪怕你给她一个说法,跟她解释过一回,我不信她不肯回家!”
“我们家是不富裕,就是个普通农村人家,可农村人看重啥?看重的就是名声,是脸面!”她胸口剧烈起伏着,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林依自从嫁了你,你就出国了,她在村里抬不起头,别人指着脊梁骨骂,她只能憋着受着。到最后索性不回来了,怕给你添麻烦,怕坏了你的名声——她到那份上还在替你着想!”
“你知道外头人怎么骂她吗?说她守活寡,说她男人在外头早有了别人……这些闲言碎语像刀子一样割人,你听过一句吗?
林依妈妈哭了好一阵,胸口喘得厉害,说话都带着气音,断断续续的:“你们年轻人,有你们的想法,我们做长辈的,按理说不该多管……”
她抹了把脸,眼泪却越擦越多,抬头看着杨屹泽,声音里全是哀求:“可杨伊泽,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啊。当初她嫁给你,你说会护她一辈子,我们信了。这三年你不回来,我们没找过你,没打扰过你,就这么忍着、等着……也盼着,盼着依依能自己想通,能自己放手。”
她吸了口凉气,像是耗尽了力气,“可前阵子,林依跟我说,她要跟你离婚了。我求求你……我替依依求你,要是你外面真有人了,你就放过她吧。我姑娘不是那种死缠烂打的人,你别再折磨她了,行不行?”
林依站在原地,妈妈每说一句,她的心就像被什么东西揪紧一分。听着那些压在妈妈心底的委屈和心疼,愧疚像潮水似的漫上来,堵得她喉咙发紧。
眼泪在眼眶里打了好几个转,她却死死忍着没让掉下来,就那么愣愣地站着,手脚都有些发僵,不知道该劝,还是该说点什么。
林一爸爸看这情形,赶紧上前拉了拉老伴儿的胳膊,打圆场:“行了行了,少说两句吧。”
他其实一直挺认可杨屹泽,刚才见这小伙子在门口那副犹豫不决、欲言又止的样子,心里就隐约觉得,他这三年不露面,恐怕不是外头传的那样简单,许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当下也顾不上别的,半劝半拉地把林一妈妈往卧室带:“有啥话回头再说,让俩孩子自己聊聊。”说着就把人推进了卧室,轻轻带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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