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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祭在上昆仑山的途中看到了山下的景象,甚至看到西母氏的巫大鵹抓着女薎的头,宣告着寒荒氏的败亡。“女薎!”
她已经没有退路了,女薎几乎用尽一切办法推动着她前往昆仑山之巅,断绝了她所有的后路和念想。
女薎从回来以后,就彻底疯了。
她触碰到了那桃树,看到了那神石和帝影。
便入了魔。
但是女祭却没有办法将所有的问题都归责到女薎的身上,真的是对方逼着她来的么,或许她也在期盼着能够登上昆仑山。
如果说女薎的入魔是那桃树造成的,而她自己从一开始或许便已然着了魔。
“帝!”
女祭想到了那第一次看到的帝影,脚下的步伐便再也没有了丝毫犹豫,快速的朝着山上走去。
而这个时候,天上传来了一声鸟啼,似乎是在呼喊着她的名字。
“女祭!”
女祭回过头,便看到了西母氏的大鵹凶恶的飞了过来,似乎是要阻拦她。
但是此时此刻,大风起。
山上的浓雾倾泻了下来。
在大鵹的注视下,女祭被动地进入了迷雾之中。
“啾!”
大鵹很是愤恨焦急,环绕在昆仑山上转了一圈又一圈,依然不肯离去。
雾退去,露出一部分山径,但是女祭的身影却早已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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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
随着这一次进入雾中,女祭的眼中外面的一切已然都消失了,不知不觉地她的眼睛好像失去了作用,另一种感官替代了她的眼睛。
她的五感变得很奇怪,什么也看不见了,周围也没有雾。
但是,能够看到一个个发着光的身影。
尤其是山上的那神石,已然代替了天上的大日,成为了她视角之中最强烈的光源。
女祭朝着最近的一个发着光的身影走去。
靠近了以后她这才发现,竟然是女薎。
对方站在路上一动不动就好像一棵树一样,双手如同花儿一样伸向高处。
而头靠在自己的手臂上,眼睛微微眯着。
就好像睡着了一样。
而实际上,在凡胎肉眼的视角下对方的确就是一棵树。
女祭:“你不是已经死了吗?”
就在不久前,女祭亲眼看着西母氏的大鵹提着女薎的头飞在高处。
山道上女薎化作的桃树微微摇晃了起来,而在女祭眼中的女薎也微微睁开了眼睛,用细微得几乎不可闻的声音说道。
“我已经和这里化为一体了,外面的那具身体,只是我的一部分而已。”
“去,完成整个仪式,成为大巫。”
“然后,触碰神石。”
女薎好似彻底化为了一棵树,属于人的那一部分东西基本都失去了,只是一直念叨着。
“去,完成整个仪式,成为桃巫”
“……触碰神石……那感觉真好。”
“帝……”
女祭静静地看着女薎,对方似乎在做着一场美梦,只是从外人的视角看过去实在是有些吓人。
她穿过女薎化为的桃树旁,接着朝着高处走去。
行走在山路之间。
她的身形也逐渐的异化,丢失了人的形态。
她的头发伸出细细的藤枝,躯体上面还绽放出了粉嫩的桃花。
这模样并不丑陋。
甚至很美。
只是美得诡异,美得瘆人。
路上,她还看到了不少迷失在雾中的人影。
当然,从她的角度看过去是人影,实际上这些人的身体也出现了一部分异化的症状。
最终,她站在了那第一个诞生的神木桃树下,巨大的枝干和树冠遮天蔽日。
第一次她便是因为远远看见这棵神木而到这里来,而此时此刻在女祭的眼中,它的光辉怎么也比不上那后面的神石和帝影耀眼,让她挪不开目光。
女祭脱光了身上的衣服,在神木桃树下跳起了舞,模仿着那昔日大鵹通过祭祀成为巫的过程。
她手挥舞着那桃枝,桃枝上的花一层又一层的绽放,然后不断的落下。
恍惚间,她也看到了之前女薎看到的景象。
她立于群星之下,万山之巅。
手贴在神石上。
高处有着一双眼睛在看着自己,她和神石之中的帝影对望。
“帝在看着我。”
这一刻,她的脸庞好像和女薎重叠在了一起,她感觉到一种超脱天地万物的安宁。
她感觉自己已经不再是凡人了,好似和天地日月融为了一体。
这感觉让他一瞬间陷入沉醉。
无法自拔。
而不仅如此,女祭感觉那桃树的力量源源不断的涌入自己的身体,她可以控制这里的一切。
山间的雾,崎岖的道,甚至是天上的云。
她的身体已经不再重要了,她的意识超脱于身体之上,漂浮于万物虚空更高的境界。
自此。
女祭完成了路刚报告之中所说的,寄生阶段,异化阶段。
最终,抵达了第三个阶段附体。
她已然如同昔日的陶有根一样,成为了这个地方的巫,而因为神木桃树没有自身的意志,她更是能够执掌和控制这棵神木桃树的部分力量。
翩翩起舞间,女祭的身体彻底消散,化为了一片桃花。
风扬起桃花,云雾托着花瓣。
最终。
她乘着风云来到了祭坛上,再度站在了神石和帝影之前。
而这,是她第三次来到这里了。
她一落下,便迫不及待地说道。
“帝!”
“我明白了,我终于明白了您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我第一次来的时候,您说我想要拜最强的那个,我那个时候想要的是崇拜最强的存在,是女祭错了。”
“其他的存在怎么能和你比,我竟然会将你和其他的存在比较,简直就是大错特错。”
女祭脸上带着强烈的自责,好像自己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甚至还流泪了。
刚刚说完,她又说起了第二次见到帝时发生的事情。
“第二次,我是为力量而来,我想要成为您的巫。”
“我错得更厉害了。”
“我错了,帝!”
最后,女祭抬起头。
此时此刻。
她的眼神疯癫到了极致,身体和一切的迷失,反而让她将某种执着和欲望经过一层又一层放大,最终在她的身上变得再也难以控制和压抑。
她说:“这一次,女祭什么都不要,只是想要触碰一下您,便已足够!”
她忘记了自己,放弃了外面的一切,连身体和意志都放弃了。
将一切寄托在一片虚无的信仰和帝影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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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仑之巅。
现实的感官层面。
李俊看着桃花吹来,化为了女祭的模样。
前两次看女祭的时候,李俊还并没有太多关注。
但是第三次看到她的时候,他已经通过西母氏大鵹的占卜,看到了事情的结局。
自那以后,他便在这里等着女祭来到他面前。
随后,李俊便听到了女祭说的话。
他告诉对方。
帝:“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我便看到了你会死在我面前,我让你说不出口,你只能折身离去。”
女祭:“我第一次来的时候……女祭错了。”
帝:“第二次,你说出了口想要成为巫,我看见你的结局凄惨,也便拒绝你。”
女祭:“第二次,我是为力量而来……”
帝:“而现在,你又跑到这里来了,如今你已经,再也不可重复为人,我说什么也无用了。”
女祭越说越疯狂,她全神贯注的看着那高高在上的帝影,自我感动得热泪盈眶,浑身颤抖不能控制。
李俊越说越平静,最后好像没有了丝毫感情。
两个人好像处于两个完全平行的世界,各自说着自己的话。
各自,凝望着那个自己眼中的对方。
李俊不论说什么她已然什么也听不到了,女祭这个时候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之中。
帝的眼神看着女祭,高高在上的对着她说。
“你在自取灭亡。”
女祭从下往上看着帝,缓缓伸出了自己的手臂。
“这一次,女祭什么都不要,只是想要触碰一下您,便已足够!”
女祭不顾一切的将手按在了神石上,也说完了最后一个字。
二者触碰在了一起。
璀璨的光芒涌出,朝着周围激荡而去。
“轰隆隆!”
巨大的动静让山脚下厮杀的寒荒氏和西母氏部族之人都停下了所有动静,纷纷朝着昆仑山主峰望去。
然后,一个个的瞳孔放大,停在了原地。
追杀的忘记了追杀,逃命的将生死都遗忘了,因为在那画面之下,山川河流都化为了配角,而他们不过是附属于山川河流的鱼虫。
昆仑山之巅光芒激射一圈,天上的云层都随之退却消散。
随后。
在那山巅之上诞生了一棵更大的神木桃树。
那桃树生长的速度惊人无比,将原本的桃树挤压到了一边去了,直接占据了祭坛和神石所在的位置。
然后昆仑山巅的云雾变得更加强烈了,一下子扩大了最少数倍。
更重要的是。
那云雾从主峰之下不断地往下蔓延,好像要将整片大地都覆盖一般,眨眼之间就要将西母氏和寒荒氏开战的战场都要覆盖住了。
这一下,寒荒氏和西母氏部族之人脸上的震惊都化为了惊骇。
他们可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人,每个人都曾经见识过那昆仑山巅云雾的诡异。
“快跑!”
“过来了,那雾气下来了。”
“完了。”
所有人亡命地奔跑。
有的人翻身上马,纵马狂奔。
有的人跑不及的,直接跳到了河里面,躲藏在了河水下面,或者藏到了山洞里。
那恐怖的云雾不断扩散,将山脚下全部浸染。
这一刻。
整个昆仑山脚下都仿佛成为了万里云海,而那座玉山也仿佛成为云海之上的神山仙境。
等到云雾收回去的时候,西母氏和寒荒氏不少人都消失了,估计都成为了那云雾之中的一部分,不过大部分人还是逃出生天。
而剩下的人在失魂落魄之中跑出来,再看向昆仑山的玉峰。
众人这才发现,
整个昆仑山巅随着那云雾一起消失了,再也不见了踪迹。
“啊!”
“昆仑山呢?”
“怎么回事,怎么不见了?”
“去哪里了?”
其他人被这景象吓得魂仿佛真正丢了,那可不是普通的山,而是这万山中央的昆仑。
这么大一座山突然就少了一截,仿佛被人给砍走了一般。
对于凡人来说,这样的景象发生在眼前实在难以想象,更何况说那山上还有着神石和帝影,而此刻二者都随之一同消失了。
这怎能不让人惊恐,尤其是对于西母氏的人。
而经过这一场混乱,西母氏和寒荒氏的大战也算是结束了。
没有人再关心之前的战局。
这一次他们可以说是两败俱伤。
各自在惊慌失措之中退向远方,舔舐着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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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母氏的牧帐。
大鵹清点了一下人数之后,惊怒不已,尤其是这一次和寒荒氏的大战完全不在她的计划之内。
只不过因为整个部族上下拖延迁徙了两天,便出现了这样的状况,迎面撞上了那灾劫。
幸好,部落的妇孺牛羊大部分都提前迁走了,所以这一次他们所遭受的损失还不算大。
“都说了。”
“该走了,该走了,你们为何不听?”
“拖拖拉拉的,还和寒荒氏开战,将整个氏族都拉入了其中,让我西母氏万劫不复。”
“帝谕已下,都是你们,让我西母氏遭此灾劫。”
下面的人瑟瑟发抖,头如同鸵鸟一般埋到了沙土之中,似是无颜面对大鵹。
大鵹罕见地陷入了狂怒,她的眼中也带着惊惧。
或许不仅仅是因为氏族部落遭受的损失,更是因为昆仑山上的变化,让她实在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而这个时候,有人小心翼翼的说道。
“要不要再上山看看?”
大鵹历经了这一次的事情之后,再也不敢对于帝谕有任何的质疑和拖延。
既然帝让他们走,让他们什么时候走,那他们就必须走了。
拖延了几天,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如果再拖延下去,谁还会知道碰到什么。
大鵹目光看向了提议的这人,光是视线就让这人瘫软在了地上,吓得喘不过气来。
“还要上昆仑,你也要我们氏族自取灭亡吗?”
“走,部族上下所有人都必须迁徙离开昆仑山脚下。”
“明年再回来。”
西母氏目睹了寒荒氏和女祭的自取灭亡,见识到了那铺天盖地淹没不知道多少里的云雾,算是明白了什么是上苍降灾劫。
一切,都和他们无关。
那昆仑山上的一丝力量泄露下来,让他们波及其中,便已经是他们无法承受和抵挡的劫难。
昆仑之北。
西母氏举族上下离开的时候。
大鵹虽不能上昆仑见帝,但是却在大河之畔用羽卜之术问帝。
这一次西母氏上下无人质疑,所有人对于大鵹的羽卜之术笃定无比,尤其是在他们再也不能登上昆仑山以后,大鵹也彻底等于了他们眼中帝也就是苍天和大地的代言人。
只是,帝这一次没有直接见大鵹。
但是却也间接给予了回应,那羽毛摆出了特殊的图案,传递了一个信息。
“无事,去吧!”
就这样,整个西母氏在一半安心和一半惊慌之中,望着剩下的半截昆仑山玉峰离开了。
大鵹骑在马上,不舍的看着身后。
“我们还会回来的。”
而另一边。
昆仑山南麓。
寒荒氏这一次遭受的损失可谓是惨重无比,两位重要首领的消失,成群的族人消失在那诡异的云雾以及和西母氏的乱战之中。
但是,对于这片他们的“伤心地”,整个寒荒氏上下却没有任何厌恶和抗拒的情绪。
剩余的寒荒氏族人赶着木车和牛马离开的时候,同样依依不舍地看着昆仑山,眼中带着强烈的不甘心。
这个时候,有人突然大声叫喊了起来。
“回来。”
“我们以后一定要回来。”
“西母氏的仇,我们一定要报。”
“女薎和女祭一定还在昆仑山上,她们一定还活着,我感觉得到。”
“她们已然不再是凡人,而是成为了昆仑山上的帝巫。”
整个寒荒氏都叫喊了起来,将此地的影子和发生过的一切牢牢铭记在心中。
同样,他们还会再次回来的。
见证了这样神异的地方,曾经拥有了真正的超凡脱俗的力量,经历过这样一桩桩匪夷所思的事情。
他们也便再也难以回到从前了。
昆仑、巫、神木,还有那云上的青鸟,不死的木客。
每一样都扎根在寒荒氏族人的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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