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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下何人,竟敢口出狂言,污蔑朝廷命官!你可知诬告朝廷命官,是何罪名?”他本想先声夺人,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吓退,把这事和稀泥一样糊弄过去。
谁知,沈文宣却重重地磕了一个头,厉声控诉。
“大人!学生所言,句句属实,若有半句虚言,甘受任何酷刑!”
“学生状告我那同父异母的弟弟沈景然,狼心狗肺,猪狗不如!于前夜,用奇毒,毒杀了我外祖母李家老夫人!我与三弟沈明宣亲耳听!”
“学生将这畜生绑至父亲面前,本以为父亲会为外祖母申冤,将这孽障绳之以法!谁知……”
沈文宣说到此处,悲愤交加。
“谁知我父沈翰林,非但没有半分悲痛,反而狂喜大笑,盛赞那畜生有魄力,有手段!只因外祖母一死,他便可趁机掌控我外祖李家的家产!”
“为掩盖罪行,他不许我们为外祖母风光大葬,并对全府下了封口令!”
“大人!”沈文宣泣不成声。
“外祖母一生慈善,待我沈家恩重如山,却落得如此惨死的下场!天理何在!公道何在啊!求大人为我外祖母,为我李家做主啊!”
他声泪俱下的控诉。
堂上的王知县,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弑杀长辈,这可是十恶不赦的大罪!
而且杀的还是李将军家的老夫人,这若是真的,那沈家就是出了一个惊天丑闻。
此事,涉及两家都是高官,已然不是他想和稀泥就能过去的了。
“来人!”他沉声下令。
“速去翰林学士府,传沈翰林、柳氏、沈景然,以及相关人证,即刻到堂!”
沈翰林被衙役请到公堂时,脸上没有半分慌乱。
他看也没看跪在地上的沈文宣,径直对着堂上的王知县拱了拱手。
“王大人,不知如此兴师动众,将本官传唤至此,所为何事?”
他这副居高临下的姿态,让王知县心里很是不爽,但面上却不敢得罪。
“沈大人,”王知县干咳一声,指了指沈文宣。
“令公子击鼓鸣冤,状告……状告令郎沈景然,毒杀李老夫人,以及您……包庇此事。”
“哦?”
沈翰林这才将目光落在了沈文宣身上。
那眼神,满是失望与悲悯。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声音里满是痛楚。
“王大人,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他摇着头,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
“我这二儿子文宣,自幼读书,心思单纯,却也有些偏激执拗。自从他那个被抱错的妹妹沈思薇回府后,便处处受她挑唆。”
“那逆女,因被我逐出家门,一直怀恨在心。如今竟教唆文宣,捏造出此等骇人听闻的谎言,意图构陷自己的兄弟,离间我们父子感情,最终目的,不过是为了争夺那点家产罢了!”
他话音刚落,一同被带来的柳氏和沈景然,立刻心领神会。
“噗通”一声,母子二人齐齐跪倒在地,哭天抢地起来。
“大人!冤枉啊!”柳氏披头散发,哭得撕心裂肺,“我们景然,连一只鸡都不敢杀,怎么可能去害老夫人啊!这都是污蔑!是沈文宣嫉妒老爷疼爱我们景然,才想出这么恶毒的法子来害我们母子啊!”
沈景然更是浑身抖如筛糠,磕头如捣蒜:“大人明鉴!学生冤枉!学生对老夫人敬重有加,怎会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都是二哥!都是二哥胡说八道啊!”
一时间,整个公堂之上,一方是声泪俱下的悲愤控诉,一方是痛心疾首的沉痛指责,还有一方是呼天抢地的喊冤叫屈。
真真是一场精彩绝伦的大戏。
沈文宣气得浑身发抖,他指着那对惺惺作态的母子,怒吼道:“你们这两个无耻之徒!颠倒黑白!我有人证!那个给外祖母送安神汤的小丫鬟,我昨晚就审过她了!”
王知县立刻道:“传人证!”
很快,那个名叫小翠的丫鬟被带了上来。
她一进公堂,看到这阵仗,腿肚子都吓软了,直接瘫倒在地。
沈翰林那冰冷如刀的目光,若有似无地从她身上扫过。
小翠浑身一个激灵,瞬间想起了昨夜沈翰林对她的“提点”。
若是敢乱说一个字,她乡下的父母兄弟,就都别想活了。
但若是“什么都不知道”,不仅能保住小命,还能拿到一辈子都花不完的银子。
“堂下丫鬟,本官问你!”王知县一拍惊堂木。
“前夜,你给李老夫人送安神汤时,可曾看到沈景然往汤里放了什么东西?”
小翠吓得魂不附体,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拼命磕头。
“没有!奴婢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不知道啊大人!”
“那安神汤,一直都是奴婢端着的,绝无旁人经手!”
“你!”
沈文宣如遭雷击,他死死地瞪着那个丫鬟,“你胡说!你明明……你明明……”
他昨夜明明看到她欲言又止的样子,所以才审了她。
难道昨夜除了他还有别人找她吗?
沈文宣下意识的看向沈翰林,沈翰林眼里的得意之色难以掩饰。
过是他,真是卑鄙无耻。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父亲可以无耻到这种地步。
唯一的人证,也当堂翻供。
局面,瞬间呈现出一面倒的趋势。
沈翰林看着面如死灰的沈文宣,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冷笑。
公堂之上,气氛凝滞到了极点。
王知县看着眼前这混乱的一幕,头疼欲裂。
一边是翰林学士,一边是李将军府。
可一个坚持冤枉,一个没有证据。
这案子该怎么判,他心里已经有了一杆秤。
他清了清嗓子,拿起惊堂木,脸上恢复了官方式的威严。
“肃静!”
他环视一圈,目光最后落在沈文宣身上,带着一丝上位者的裁决与冷漠。
“沈文宣,你状告沈景然下毒杀人,然物证全无,人证亦当堂否认。状告你父沈翰林包庇,更是空口无凭,纯属臆测!”
“本案证据不足,指控不成立!沈景然,无罪释放!”
“你!”沈文宣猛地抬头,眼中满是血丝和不敢置信。
“大人!您怎能如此草率断案!”
“放肆!”王知县重重一拍惊堂木,厉声喝道。
“本官如何断案,还需你来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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