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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深沉如墨。

    陈宇睡得并不安稳,宿舍里明明关着窗,却总有阴冷的风顺着门缝往里钻。

    朦胧中,他被一阵细细碎碎的摩擦声吵醒。

    那声音,像是有人穿着不合脚的鞋,在水泥地上拖行。

    陈宇烦躁地皱了皱眉,扭头向床外看去。

    月光惨白,勉强勾勒出一个人影,正站在他的床边。

    那人影低着头,看不清脸,但身形轮廓却无比熟悉。

    是沈峰。

    那个在罗向东案中,被他亲手送上末路的男人。

    陈宇的心脏咯噔一下,睡意全无。

    他想开口,却发现喉咙里干得发不出一点声音。

    床边的沈峰缓缓抬起头,脸色惨白如纸,一双眼睛翻着骇人的白眼,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陈宇。

    【我操!真闹鬼了?】

    陈宇心中狂骂,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下一秒,沈峰的身影如同电视信号不好一般,扭曲、闪烁,然后骤然消失。

    但紧接着,是一个健壮高大的身影。

    雷哥!

    他站在同样的位置,七窍中正汩汩流淌着暗红色的血液,那双曾经充满暴戾的眼睛,此刻空洞无神,仍旧是直勾勾地盯着陈宇。

    透骨的凉意,从陈宇的尾椎骨一路窜升上来,他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要被冻结了。

    画面又变了。

    雷哥的身影碎裂开来,一个只有半边身子,浑身血肉模糊的身影拼凑成型。

    是老鬼。

    他盯着陈宇,只有半边的嘴角咧开一个诡异的笑,鲜血顺着下巴滴落到脖颈,在惨白的月光下,看起来极为吓人。

    陈宇心中警铃大作,求生的本能让他拼命想从床上弹起来逃跑。

    可就在这时,他眼前一黑,再一睁眼,发现自己还躺在床上。

    天花板还是那个天花板,窗外的月光还是那么惨白。

    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陈宇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却发现自己已是浑身冷汗,背后的衣服都湿透了。

    他想坐起身来,给自己倒杯水压压惊。

    可他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身体,动不了了。

    全身上下,除了眼球还能转动,其他任何地方都僵硬得不听使唤。

    【什么玩意儿这是?鬼压床?】

    【来都来了,报个名号啊!男鬼女鬼啊?是看上我这身皮囊了还是怎么着?】

    【我天,我到底是撞到了什么牛鬼蛇神了?难道是鸦语山那个?】

    陈宇心中疯狂吐槽,试图用这种方式来驱散内心越来越浓的恐惧。

    ……

    两日后。

    陈宇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哈欠连天地打开了宿舍门。

    他的门上,不知何时贴满了歪歪扭扭的黄色纸符,上面用红色朱砂画着鬼画符,整个门看起来和某个乡下神棍的作法道场差不多。

    此时,严正正好从走廊那头经过,看到陈宇这副尊容和这扇“花里胡哨”的门,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迈着沉稳的步子走了过来。

    “你搞什么?把这里弄成这个样子?”

    严正的话里,显然充满了火气。

    陈宇抬眼看了看门上的符箓,露出一抹苦笑:“严队,别当真,这些都是淘夕夕九块九包邮买的,随便贴着玩的,行为艺术,行为艺术。”

    严正的视线没有在那些劣质符纸上停留太久,而是落在了陈宇的脖子上。

    “那你脖子上挂着的是什么?”严正沉声再问。

    陈宇低头看去,发现自己脖子上挂着的,正是苏清竹那日在鸦语山鸦神庙里,红着脸硬塞给他的那个平安符。

    这两天,他睡觉都戴着。

    陈宇正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玩意儿的来历,眼角余光正好瞥见苏清竹从楼下大院门口走了进来。

    他眼睛一亮,有了主意,抬手一指楼下的苏清竹,对严正说道:“严队,这个你得问你宝贝徒弟,她送我的,有什么事,你去问她吧!”

    正说着,苏清竹也抬头看向了他们的方向。

    严正和陈宇都清楚地看到,苏清竹的状态也很不对劲。

    她那张向来光彩照人的俏脸上,写满了憔悴,眼下的黑眼圈比陈宇的还要严重,配上那苍白的脸色,活脱脱一个被妖精吸干了阳气的书生……哦不,女探员。

    更让严正在意的是,苏清竹的脖子上和手腕上,都戴上了一串黑褐色的珠链。

    严正鼻子里重重地冷哼一声,脸黑得和锅底一样。

    他二话不说,转身就快步走下楼,正好在楼梯口堵住了准备上楼的苏清竹。

    他伸出手指,分别指了指苏清竹的脖子和手腕,厉声喝道:“你们两个到底怎么回事?成何体统?警容警貌都不要了?”

    苏清竹被自己师父这突如其来的怒火吓了一跳,随即尴尬地笑了笑,小声解释道:“师父,我戴的这些都是雷击木的,辟邪,镇鬼。”

    “辟邪?镇鬼?”

    严正听到这两个词,气得手都开始发抖。

    陈宇这个临时工也就算了,这小子喜欢乱搞,神神叨叨的很正常。

    可另一个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副支队长啊!人民探员,坚定的唯物主义战士!

    现在两个人,一个贴符,一个戴串,这是要在他探案支队里开坛做法吗?

    “你们……”

    严正气得话都说不完整了,最后再次重重冷哼一声,甩了甩手臂,拂袖而去。

    看着自家师父气冲冲的背影,苏清竹吐了吐舌头,一脸的无奈。

    这时,陈宇也慢悠悠地从楼上晃了下来,凑到苏清竹跟前,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压低声音问道:“怎么样?昨天晚上又遇到了什么鬼?有没有重样的?”

    提到这个,苏清竹的身体明显晃了一下,刚刚缓和一点的小脸儿,又白了几分。

    她嘴唇哆嗦着,声音里带着哭腔。

    “怎么办?陈宇,我们两个自从那次在鸦语山遇到鬼打墙之后,就开始天天晚上遇鬼,这个事情到底怎么解决啊?我快要疯了!”

    说到最后,苏清竹的眼圈都红了,差点就哭了出来。

    陈宇看着她这副快要崩溃的样子,脸上的嬉皮笑脸也收敛了起来,他摸了摸下巴,表情前所未有的认真。

    “你看啊,苏队。”

    陈宇一本正经地分析道:“你跟我,现在是每天晚上都遇鬼,然后各自在各自的房间里抵挡,着实是孤立无援,力量太分散了!”

    苏清竹抬起泪眼婆娑的眼睛,觉得他说的有点道理。

    陈宇见她听进去了,继续用充满磁性的声音,认真地建议道:“所以,为了集中优势兵力,对抗这些封建迷信的牛鬼蛇神,我有一个大胆的提议。”

    “不如,我们两个住在一起吧!”

    “到时候,有什么风吹草动,我们也好有个照应啊!”

    苏清竹:“……”

    空气安静了两秒。

    “呸!”

    苏清竹狠狠地啐了一口,狠狠瞪了陈宇一眼。

    她就知道,这个混蛋嘴里吐不出象牙!

    不再理他,苏清竹扭头就走,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快步进了办公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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