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小说网 > 其他类型 > 白月光太颠,所有人都慌了 > 第三十一章 语出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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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清晨,山风凛冽。

    秦望舒沿着青石山路,走向苏府后山。

    丁嬷嬷跟在她身后,如一道沉默的影子。

    前方,出现一个三岔路口。

    左路,通往山林深处,金铁交击之声与少年呼喝隐约传来,尘土飞扬。

    那是武阁。

    右路,通往一处幽静院落,门庭紧闭,人影稀疏,透着密不透风的森然。

    那是策阁。

    而中间的主路最是宽敞,尽头是几座古朴院落。

    朗朗读书声,顺着风,清晰入耳。

    文阁。

    “小姐,文阁的孔夫子,是前翰林,性子最是古板。”丁嬷嬷的声音干涩。

    秦望舒脚步未停。

    “祖父让我来,我便来了。”

    她一步步,走向那条中间的路。

    越近,读书声越是铿锵。

    然而,当秦望舒的身影出现在文阁敞开的大门前,那齐整洪亮的读书声,却戛然而止。

    满室死寂。

    屋内的近百道目光,如淬了毒的芒刺,齐刷刷地扎了过来。

    鄙夷。

    轻蔑。

    还有毫不掩饰的、看好戏的敌意。

    秦望舒“虐母逼妹”的恶名,显然比她本人,先到了一步。

    前排几个衣着华贵的少年少女,嘴角撇成了难看的弧度,与身旁之人交头接耳,嗤笑声若有似无。

    后排的旁支子弟,则伸长了脖子,满眼都是毫不遮掩的兴奋。

    讲台上,一个须发半白、身穿灰色儒衫的老者,手里死死握着一把戒尺。

    他就是孔夫子,孔明德。

    他看秦望舒的眼神,像在看一坨弄脏了他圣贤书房的烂泥。

    “哟,这是谁啊?”

    一道尖锐的女声划破了这诡异的安静。

    第一排的苏玉蓉放下了书卷,缓缓扭过头,用眼角轻蔑地瞥着秦望舒。

    “我们这清净的读书地,怎么什么脏东西都敢踏进来了?”

    她声音不大,却像一把淬了毒的沙子,撒进了每个人的耳朵里,又痒又恶心。

    苏玉蓉轻蔑地上下扫视秦望舒,忽然抬起绣着精美花纹的袖子,在鼻子前夸张地扇了扇。

    “真晦气!”

    “有什么样的娘,就有什么样的种,骨子里的下贱味儿,隔着八丈远都熏死人了!”

    这话一出,满堂哄笑。

    另一侧,三房的苏沐雪秀眉紧蹙,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迎上孔夫子那铁青的脸色,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秦望舒甚至没有看苏玉蓉一眼。

    她的视线里,没有这些跳梁小丑。

    她径直走到讲台前,对着那张黑如锅底的脸,平静地、标准地躬身行礼。

    “学生秦望舒,奉祖父之命,前来文阁听学。”

    声音清冷,没有半分波澜。

    这份极致的镇定,在众人看来,就是极致的不要脸。

    孔夫子手中的戒尺在掌心“啪、啪”地敲着,发出沉闷而压抑的声响。

    “既是家主之命,老夫不敢不从。”

    他的声音嘶哑得像一口枯井。

    “但苏氏族学,教的是圣贤之道,立的是君子之德!入我文阁,就得守我的规矩!”

    他猛地抬手,戒尺如剑,直指秦望舒的脸。

    “老夫且问你,何为孝?”

    这是公审。

    他要在所有苏家子弟面前,亲手将这个野丫头伪装的脸皮,一层层撕下来!

    孔夫子话音刚落,一个身影立刻站了起来。

    是苏子轩。

    他穿着崭新的儒衫,昂首挺胸,一脸正气,像个行走的道德石碑。

    他先是对着孔夫子恭敬一揖,随即转身,一步步走到秦望舒面前。

    那居高临下的姿态,那朗声开口时几乎要喷到秦望舒脸上的唾沫星子,都彰显着他此刻的亢奋。

    “回夫子!《孝经》有云: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

    “立身行道,扬名于后世,以显父母,孝之终也!”

    他洋洋洒洒,引经据典,声音洪亮至极,充满了读书人的自傲与优越。

    每一句话,都是在歌颂圣贤。

    每一个字,都是一记无形的耳光,狠狠抽向秦望舒。

    他虽未点名,可谁都听得出,他口中那些忤逆不孝、禽兽不如的行径,骂的就是秦望舒对她母亲沈莉的所作所为。

    “说得好!”

    苏玉蓉第一个带头鼓掌叫好。

    满堂附和。

    孔夫子捋着胡须,那张铁青的脸上,终于露出满意的神色。

    整个文阁,都沉浸在一种名为“正义”的狂欢里,而秦望舒,就是那个被献祭的祭品。

    秦望舒静静地听着,一动不动。

    直到苏子轩说完,得意洋洋地准备转身,回到座位上接受众人崇拜的目光。

    她,终于抬起了眼。

    那双清冷的眸子,平静地扫过苏子轩那张因激动而涨红的脸。

    她没有反驳,没有辩解。

    她只是用一种平静到诡异的语调,轻轻地,问了一个问题。

    “敢问这位兄台。”

    “若父母为贼,窃国之鼎,子当如何?”

    刹那间,满堂的叫好声,戛然而止。

    苏子轩脸上的得意,瞬间凝固,然后寸寸碎裂。

    他张着嘴,喉咙里像被塞了一团滚烫的破布,一个音都发不出来。

    这个问题……

    这个问题他怎么答?!

    答“为亲者讳”?

    那是罔顾国法,是贼子同党!他这辈子都别想踏入科举考场!

    答“大义灭亲”?

    那是背弃人伦,是不孝之子!他刚刚才把“孝”捧上天,现在就要亲手把它踩进泥里?

    这不成了一个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送命题!

    这是一个无论怎么选,都会把他死死钉在耻辱柱上的诛心陷阱!

    秦望舒,只用一个轻飘飘的问题,就把他刚刚用圣贤书筑起的所有道德高台,炸了个粉碎。

    苏玉蓉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她听不懂那些大道理,但她看得懂气氛。

    孔夫子的手,死死攥着戒尺,那把坚硬的竹尺,在他掌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

    他那张老脸,从铁青,涨成了猪肝色。

    这个野丫头!

    她不是在斗嘴!

    她是在质疑圣贤之道!是在动摇他们这群读书人赖以生存的根基!

    冷汗,从苏子轩的额角大颗大颗地渗出,滑过他惨白的脸颊。

    文阁里,静得可怕,连呼吸声都听不见。

    窗外,一片枯黄的叶子打着旋儿飘落,砸在窗台上,“啪”的一声轻响,吓得好几个人猛地一哆嗦。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寂静中。

    一道慵懒中带着三分戏谑的声音,慢悠悠地,从角落里飘了出来。

    “孔夫子,何必动气。”

    “这个问题,我倒是觉得,很有意思。”

    众人猛地循声望去。

    只见在文阁最角落,那扇大开的轩窗外,苏晚星不知何时正闲闲地靠着一棵桂花树。

    秋日的光落在他华贵的锦衣上,斑驳陆离。

    他手里没拿书,只捏着一根细长的狗尾巴草。

    他正有一搭没一搭地,逗弄着停在膝盖上的一只绿色蚂蚱。

    仿佛学堂里这剑拔弩张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他对着那受惊的蚂蚱轻轻吹了口气,蚂蚱振翅飞走,消失在秋光里。

    他这才抬起眼,看向堂内,嘴角噙着一抹玩味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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