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小说网 > 其他类型 > 凤倾天下:摄政王你别过来 > 第4章:宫宴风将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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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霄阁深处弥漫的陈旧纸墨气息尚未散尽,一场雷霆的算盘风暴席卷整座王府所激起的余波仍在震荡。昔日颐指气使的管事们收敛爪牙,大气不敢喘地匆匆穿过回廊,目光触及时不时扫过的甲胄亲卫,便本能地矮下三分。

    王府内务在徐德海与墨画的手下,如同一架锈蚀多年的庞然大物,开始发出艰涩却有力的重新运转的轰鸣,每一道命令都带着新王妃签押的印鉴,那是比王府铁令更具威慑的权柄。

    然而这肃杀沉凝的氛围,却被一封来自沈府的鎏金请柬打破了。

    “王妃,”墨画捧着一只精巧的雕花紫檀盒,步履轻快地走进内室,脸上带着一丝难得的轻松笑意,“是沈府二小姐派身边的大丫鬟春桃送来的,说是特意给王妃您的‘中秋贺礼’,还捎来了宫里的口信。”

    沈青崖正半倚在窗边的湘妃榻上,手中执着一卷泛黄的前朝舆志。午后的阳光透过雕花木窗,将她沐浴在一片暖金色的光晕里。

    连日的心力损耗令她眉宇间笼着一层挥之不去的疲惫,左手上的细纱已经除去,新结的痂粉嫩,衬着肌肤愈发显得白皙透明。

    听到墨画的声音,她抬起头,阳光勾勒着她清减的侧脸轮廓,那份因过度消耗而显出的脆弱感,让墨画的心尖不自觉一揪。

    “贺礼?”沈青崖放下书卷,声音带着一丝倦怠的沙哑。对二房送来的任何东西,她本能地生出十二分的警惕,一丝寒意在眼底深处滑过,随即被倦意覆盖。

    墨画将盒子轻轻放在榻边小几上,打开搭扣,里面是码放整齐、纸色略显古旧的几本厚册,书页边缘处甚至有些微卷,散发着一股尘封多年的墨香与淡淡霉味,倒是比前几日那些“垃圾”顺眼多了。

    “是琴谱。”墨画拿起最上面一本,封面用小楷娟秀地题着“松泉琴韵辑要”,“春桃那丫头嘴甜,说是二小姐知道王妃您……从前也略通音律,特意从家中藏书楼寻了许久才找到这些古旧但据说极好的谱子,道是‘姐妹情深’,特在中秋宫宴前送与王妃,说是‘或能派上用场’。”

    “姐妹情深?”沈青崖的唇角勾起一个极淡、极冷的弧度,倦意也无法遮掩那深彻骨髓的讥讽。沈若兰若会“姐妹情深”,那猪都能上树了。“宫宴?皇后新得了什么宝物,如此兴师动众?”

    “正是此事!”墨画压低声音,眼底透出一丝忧虑,“宫里传出消息,江南上月新贡入了一件稀世珍宝——据说是上古名琴‘焦尾’!

    皇后娘娘爱不释手。这风声也不知怎么传开了,外头都说……说……”墨画有些犹豫地看了沈青崖一眼。

    “说什么?”沈青崖目光落在那些琴谱上,指尖无意识地点了点榻沿。

    墨画一咬牙:“说咱们王妃您自幼便有奇才,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尤其是琴艺一道,当年在江南外祖家曾得隐世高人指点,造诣通玄,可绕梁三日,足以艳压京华,就连……就连宫里的乐师都未必能及!

    更说您此番入宫赴宴,或能与皇后娘娘新得的‘焦尾’琴相得益彰,成就一段佳话呢!”

    室内一片寂静。窗外的风拂过竹叶,沙沙轻响,更添几分诡谲。

    墨画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紧张地看着自家主子。她深知,王妃在江南寄人篱下时,确曾学过一阵琴,但那位所谓的“高人”,不过是沈家安排的一个花架子琴师,教了些华而不实的皮毛,真正的琴艺……实在算不上登堂入室!

    沈青崖脸上的倦色更深了几分,她甚至微微阖上了眼,长而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小片阴影,微微颤动着,似乎是被这“盛名”压得有些承受不住,显出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与脆弱。

    她放在膝盖上的左手,指尖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轻轻抚过那粉嫩的痂痕。

    那细微蜷缩的动作,如同一根无形的针,精准地刺中了墨画心中最柔软的地方。墨画鼻尖一酸,眼圈瞬间红了。

    她想起了王爷新婚当夜的冷漠离去,想起了松鹤堂中滚烫的茶水和尖刻的羞辱,想起了主子上手翻查那堆积如山的烂账时近乎自虐般的拼命……这一步步走来,步步惊心,步步浴血!

    如今好不容易在王府站稳脚跟,竟还有人要借这“琴技”之名,行捧杀陷害之实!

    “王妃……”墨画的声音带着哭腔和浓烈的愤恨,“这绝对是二小姐使的坏!她就是故意想让您在皇后娘娘面前……在所有人面前……”

    “好了。”沈青崖睁开眼,打断了墨画激愤的话语。眸中的脆弱疲惫如同水雾般悄然散去,只剩下清醒得近乎残忍的冰冷。

    她的目光落回那几本厚厚的琴谱上,声音依旧透着沙哑的倦意,但那份从容和掌控感已悄然回归。“别哭了。既是二妹‘一片好意’,自然要收下。”

    她伸出手,没有去拿谱子,纤长的手指却轻轻落在了墨画因情绪激动而微微颤抖的手背上,冰凉柔软的触感让墨画猛地一滞。

    “墨画,”沈青崖的声音低柔了下去,那份刻意压抑的疲惫感仍在,却奇异地带着抚慰人心的力量,“让你担心了。”

    “奴婢……奴婢只是……”墨画哽咽着,望着主子眼中那温和的歉意与不容置疑的安抚,心头百感交集,再也说不出话来。

    “知道你担心,”沈青崖的手指轻轻拍了拍墨画的手背,旋即收回,那点温存如同幻觉。“去查查这几本谱子。”

    她的语气平稳,不带一丝波澜,仿佛只是随口吩咐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特别是,仔细看看里面有没有夹页,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哪怕是一处墨点,一道褶皱,或者……纸张本身有什么不对。”

    墨画精神一凛,立刻领会:“王妃是怀疑……谱子本身有问题?她们在谱子上做了手脚?”

    沈青崖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倦倦地揉了揉额角,声音里仿佛裹挟着深重的疲惫:“宫里那位皇后娘娘,圣宠正浓,连带着她这新得的‘焦尾’也成了举世瞩目的焦点。

    中秋宫宴,名琴在前,万众瞩目之下,若再配上我那‘艳压乐师’的‘绝世琴艺’……”她唇角弯起一个近乎于无的弧度,冰冷无光,“万一失了手,或是谱子……有什么意外,那可真就是一曲绝唱了。”

    不是失手!是必然出事!墨画心头如同炸雷!沈若兰这毒计,根本就是要在万人瞩目之下,让自家王妃当众跌落尘埃,颜面尽失!甚至可能触怒皇后乃至圣上!

    “奴婢明白!”墨画瞬间敛起所有情绪,眼神变得如同鹰隼般锐利,“奴婢这就去!连书脊线缝都拆开一寸寸地查!绝不让她们动半点手脚!”

    “嗯,”沈青崖轻轻应了一声,重新靠回榻背上,闭目养神,仿佛真已疲惫不堪,淡淡吩咐,“挑灯细查就是,不必着急拆毁,打草惊蛇。若有发现……直接告诉我。”

    “是!”墨画小心翼翼地捧起那盒琴谱,如同捧着最危险的毒蛇猛兽,快步退了出去,将内室的静谧还给沈青崖。

    门扉轻合。

    光线暗了少许。内室只剩下阳光渐渐西斜的轨迹,以及榻上那道看似疲惫到极致的清瘦身影。

    沈青崖并没有真正入睡。她的指尖隔着薄薄的夏衣,轻轻抚上左胸——在那里,贴身藏着一块温润圆形的硬物。

    那是一枚极普通的白玉平安扣。玉质并非顶好,甚至边缘处有一处细微的磕碰痕迹。却用极细的金丝精巧地缠绕着,挂在一条同样普通的红线上。

    这是母亲留给她唯一的遗物。

    疲惫如同沉重的枷锁缠裹着她,冰层下灼烧的意志却愈发汹涌。

    指尖的痂痕传来细微的酥痒刺痛。松鹤堂滚烫的茶水,账册堆里的尘埃腐朽气混杂着汗水和血腥的味道似乎还萦绕在鼻尖……沈玦、沈若兰的嘴脸在眼前交替闪现。

    她缓缓睁开眼,没有看任何地方,只是静静地望着房顶精致却冰冷的藻井彩绘。那片精致繁复的花团锦簇,在她眼中却勾连成了一张巨大的、缓缓收拢的网——一张由皇宫、后位、名琴、虚名和精心炮制的“杀人谱”织就的催命之网!

    温情脉脉下的刀光剑影,名琴雅乐包裹的见血封喉!

    沈若兰,还有她背后那张庞大的阴影,终于不再局限于内宅的龌龊,将刀锋指向了更险恶的宫闱!这中秋宫宴,注定会是一场不见硝烟却步步惊心的鸿门宴!

    ……

    当最后一丝夕阳的余晖彻底沉入西山,只在天际残留一抹黯淡的紫金时,墨画悄然推门而入。她没有点灯,借着窗外最后一点天光走到榻前。

    手中只捧着一本琴谱,正是那本装帧最为古雅、纸张也最厚的《松泉琴韵辑要》。她的脸色在暮色四合中显得异常凝重,呼吸略显急促,似乎刚刚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探寻。

    “王妃,”墨画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劫后余生的庆幸,“确如您所料!这本《松泉琴韵辑要》……内里暗藏玄机!”

    沈青崖睁开眼,坐直身体,眸中倦怠尽褪,亮如星辰,锁住墨画手中那本谱册:“说。”

    墨画深吸一口气,捧着琴谱小心地靠近,翻开内页,指着其中一页看似寻常的曲谱——正是传颂极广、但对手法要求极高的名曲《潇湘水云》最艰涩的一段急骤轮指篇章。

    “夹页没有。但问题在纸和墨!”墨画语速极快,指尖点上谱面上一串密集的音符标记旁不起眼的空白处,“您看这里,还有这几处……对着光,在特定角度下,纸张纹路极其细微地有些发硬,像被什么东西浸润过,干了后又绷紧……”

    沈青崖眯起眼,借着那最后一点天光凑近细看。确实,那几处空白纸面,纹理显得比周围更加光滑紧绷一些。

    墨画的声音带着寒意:“奴婢用水汽悄悄试了一点边缘……不是纸变硬,是这里浸入了东西!干透后和纸融为一体,几乎看不出来!但一旦遇到温热的气息,或者……剧烈的摩擦震动……”

    她小心地用指尖在那处轻轻划了一下,然后极快地将一根备好的细小银簪悬在纸面上空几寸处。

    沈青崖眸光一凝!

    借着微光,肉眼可见!那银簪尖端竟在几息之间,无声无息地覆上了一层极其淡薄、却绝对不容忽视的幽蓝色光泽!如同某种未知的剧毒磷火,散发着妖异的光芒!

    “遇热力激发则显色,其色幽蓝……”墨画的声音都有些发颤,“奴婢幼时在江南……跟着外……跟着那位药理师傅学辨识药材,曾听他提过海外海客传入的异域奇毒,名唤‘海心凝’,据说产自深海巨妖遗骸,无色无味,染于丝帛纸张,非强热不显其毒。

    若被吸入肺腑少许,初时只觉胸闷气短,尚可支撑,然一旦接触温热湿气,毒性立发,半个时辰内使人筋脉僵硬,四肢麻痹,气息渐止……死状犹如……”

    “犹如冰僵之尸。”沈青崖接过了话,声音听不出丝毫起伏,平静得可怕。但熟悉她的墨画,却分明看到王妃那双深潭般的眸子里,冰层瞬间冻结至万丈深渊!冷得能冻裂神魂!

    “啪嗒。”一滴冷汗从墨画额头滑落,砸在地砖上,在死寂中显得异常清晰。她后怕地几乎窒息。若非王妃警觉,若真在宫宴上弹奏,王妃抚琴奏至关键激昂处,呼吸急促,身体发汗,再对着这沾了毒物的曲谱……

    无声无息间,剧毒便会借温热气息侵入肺腑!待毒性被激活……那万众瞩目之下,名琴之前,王妃奏到一半突然脸色惨白,手指僵硬无法动弹,甚至痛苦痉挛倒地……最终在一曲未完的袅袅余音中“力竭而亡”!

    好毒辣!好算计!连死亡的方式都设计得如此“合情合理”!

    这已经不单单是想毁掉王妃的颜面了,这是要她的命!不仅要她的命,还要她背着“技艺不精当众失仪”甚至“福薄无力承此名琴”的污名去死!死都不得安宁!

    “王妃!这谱子绝不能带进宫!”墨画声音尖锐起来,捧着谱本的手都在抖。

    沈青崖没有说话。她微微垂下眼睫,目光似乎穿透了那本包藏祸心的《松泉琴韵辑要》,落在了更遥远更虚无的某个点上。

    极轻地,几乎微不可查地,她放在膝盖上的手,指腹微微摩挲了一下那块贴身白玉平安扣的轮廓。一股冰冷的情绪在心底无声蔓延——是恨,是悲,更是早已预料、被残酷现实印证后的麻木与决绝。

    呵……沈若兰。她的好二妹。为了彻底把她钉死在耻辱柱上,甚至不惜布下这绝杀的死局。

    室内陷入令人窒息的死寂。暮色吞噬了最后一点光亮,房间彻底暗了下来。墨画几乎能听到自己心脏擂鼓般的跳动声。

    良久。

    就在墨画以为这沉重的气氛要将人逼疯时,一道微弱的光线忽然在黑暗中亮起。

    是沈青崖!她不知何时已悄然点燃了榻边小几上一盏极为精巧玲珑的银制袖珍风灯。豆大的烛火,只能勉强照亮她指尖方寸之地,却将她此刻的神情映衬得愈发莫测。

    温暖跳动的烛光落在她的脸上,将那份因疲惫和剧毒算计而加深的脆弱感勾勒到极致,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浓密的阴影,微微翕动,带着一种易碎的美感。

    然而,那烛光更映亮了她微微抿起的唇角——那线条绷紧如刀锋,带着一股与这份柔弱表象截然不容、蛰伏深渊已久的孤狼反噬的狠戾决心!

    灯火跳跃,在沈青崖深不见底的瞳孔里投下两簇冰冷燃烧的火焰。

    她没有看那本可怕的琴谱,反而缓缓侧过脸,望向窗外已经完全暗下来的天色。

    万家灯火渐次点燃,京城的夜晚即将拉开繁华序幕。

    沈青崖的声音终于响起,穿透沉寂的黑暗,带着一种冰与火交织、淬炼到极致的疲惫平静,每一个字都清晰地落入墨画耳中:

    “谱子自然要带进宫去。”

    墨画倒抽一口凉气,瞬间瞪圆了眼睛!

    “不过……”沈青崖的视线终于从那本索命的琴谱上缓缓扫过,唇角的弧度微微加深,在摇曳的烛光下显得有些妖异,“沈若兰的一片‘苦心’,岂能辜负?”

    她的声音陡然转冷,如同极地寒流中凝结的冰晶:

    “谱,是假的。”

    眼中燃烧的火焰骤然炽烈,仿佛能焚尽世间一切虚伪!

    “曲,却是真的!”

    这一局“琴瑟和鸣”的死棋,究竟谁来唱这曲惊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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