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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家张了张嘴,话没出口,胸口一阵隐痛,又把话咽了回去。刚才李四那一指头戳的很用力。
但质疑声并未停止。
“杨伍长,您这话啥意思?”
“就是!人家都说了是来帮咱守城的,还讲规矩,咋就不能放进来?”
有人忍不住了,开口追问。
七嘴八舌的疑问冒了出来,连其他村子杀蛮队的汉子们都投来探询的目光,等着杨越给个说法。
杨越却像没听见。
脸色纹丝不动,只冷冷盯着城下那伙自称官兵的乱兵。
隔着老远,城下喊话那乱兵也被杨越的眼神盯得心里发毛。
他琢磨不透城头上这个“杨伍长”的深浅,心里犯嘀咕。
“刚才那套说辞没毛病啊,他咋还不开门?”
一时没了主意,不知该再说点啥。
傻站片刻,索性把脚一跺,扯开嗓子骂起来:
“呸!你们这群人给脸不要脸,不识好人心!
不让进拉倒,爷们还不稀罕呢!”
骂完,他扭头就往乱军营地跑。
这一跑,城墙上更乱了,都觉得杨越干了蠢事,把前来帮忙的官军赶跑。
“完了完了!杨越你说话咋那么冲?
这下好了,把官兵都气跑了!这可咋办啊!”
有人急得直跺脚,恨不得插翅飞出去把人拦回来。
李四和那些福泽村出来的汉子没吭声,他们对杨越最信任。
几人默默挪到杨越身后站定,用行动表明了态度。
杨越把众人的反应看在眼里,心里飞快盘算:
“福泽村这些人到底顶事,我说什么就是什么,关键时刻靠得住!
其他村的杀蛮队,嘴上不说话,心里还有担忧,勉强还能用。
城里这帮本地人最不信我,就差指着鼻子问了。
也就黄家、王家那几个还算老实,他们的短处捏在我手里,一时半会儿不敢炸刺。”
正是三九寒天,鸭城城墙不高,四周开阔,没个遮挡,城头冷风如刀,裹着寒气直往骨头缝里钻。
就算裹着厚棉袄,也顶不住多久。
没一会儿,好些人冻得牙关直打架,话都说不利索了。
只能眼巴巴瞅着杨越,等他给个明白话。
就在这时,城下又有了动静。刚才跑掉的那个乱兵竟又回来了!
他跑回营地,把城头上的情形一五一十说了。
领头的常副将一听就明白,气得抬手就想扇他:“你个蠢货!平时挺机灵,紧要关头掉链子?!”
巴掌举到半空,又硬生生收了回来。
今非昔比,他不再是朝廷副将,而是这群乱兵的头头。
再像以前那样动不动就打骂,保不齐哪天夜里就被人抹了脖子!
“忍!等打下几座城,站稳了脚跟再说!”
常副将压下火气,背着手转了几圈,眼里凶光一闪。
“罢了!既然城里人精明,看穿咱们的谎话,不吃软的,那咱就来硬的!
你再去,抓几个昨晚逮住的百姓,拖到城墙根底下!
告诉城上的人,老子这儿有几百号杀人不眨眼的兄弟!
识相的开城门,万事好商量!
不开?嘿嘿!”
他阴恻恻一笑,继续说道:
“那就别怪老子杀进去!到时候,城里这些人就跟小王村一个下场!”
杀气腾腾,彻底撕下了伪装。
乱兵连连点头,心想早该这样了!
城墙上连个正经县令都看不见,就一个伍长发号施令,分明是群龙无首,县令都被官兵大败的消息吓到了,连夜跑路。
这会儿城里兵也没几个,还装啥装?
他拍着胸脯:“您瞧好吧,这回咱一定把事情办好!”
说完冲进营地,真拖出几个面如死灰的村民,用麻绳像拴牲口一样串成一串,牵到城墙下,扯着嗓子朝上吼:
“城上的听着!再不开门,这就是下场!”
城头上的人正围着杨越要说法,闻声慌忙探头往下看。
这一看,吓得魂飞魄散,话都说不利索:
“兵爷!您这……这是干啥?咋把乡亲们绑了?”
那乱兵撇嘴,开口便骂:
“少他妈套近乎!
明着告诉你,咱们不给朝廷卖命了,现在落草为寇……呸,是占山为王!”
他咂咂嘴,露出一口焦黄的大板牙,看得人心里发瘆。
“麻溜开门!不然等老子杀进去……哼!”
他得意地转过身,抡起拳头就朝那些百姓身上招呼,“哑巴了?给老子叫唤!”
百姓们早被打得麻木了,这会儿挨了拳头,只会本能地哀嚎:
“官爷饶命!别打了!”
声音凄惶无助,带着浓重的本地口音。
城墙上的人听得真真切切,心都沉了下去,这真是附近村子的人!
杨伍长刚才的话,竟然真的没错,这些乱兵真的靠不住!
几个小王村出身的杀蛮队员,眼珠子瞬间就红了,城下被拴着的,是他们的乡亲!
有人一声不吭,翻身就要往城下跳,却被旁边的人死命拽住,这墙不高,跳下去未必摔死,可照样没活路!
“别犯浑!你斗不过那畜生的,他以前毕竟是官兵!”拉他的人大声劝着,但眼睛也红的厉害。
除了小王村的人,其他人也都感同身受,很不舒服,看向杨越,声音带了哭腔:
“杨伍长!这可咋办啊?他们真是乱兵!还干了这伤天害理的事!”
“是啊!您拿个主意,这门……开还是不开?”
乱兵的威胁起了效,恐惧压倒了其他念头。
有人甚至开始找理由:“您想啊,城外好歹也是大景的人,不是鞑子!
咱开了门,再孝敬些钱粮,他们总该讲点情面吧?”
杨越眼中寒光一闪,太天真了!
乱兵进城,那便是引狼入室,死路一条!
“休想!”他冷冷吐出两个字,同时给李四递了个眼色。
天色已晚,乱兵毕竟不是官兵,不可能连夜攻城。
只要守好城门,那就能拖到明天。
李四立刻会意,带着福泽村的人就往城门洞那边挪,嘴里大声应道:
“伍长放心!城门在,人在!”
声音洪亮,透着股不容置疑的劲儿。
不过这话逻辑有问题,应该是人在城门在。
但也没人注意这些细节。
城上的人一时都噤了声,城下的乱兵却听见了,跳脚大骂:
“好!好!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吧?等着!你们给老子等着!”
他骂骂咧咧,像赶牲口一样拖着那几个可怜人,身影很快消失在浓重的夜色里。
城墙上,许多人还僵在原地,死死望着他们消失的方向,久久无法回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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