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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宫殿外朔风呼啸,殿内却是一片暖融静逸。巨大的鎏金铜兽炭盆均匀地排布在殿角,无烟的红罗炭烧得正旺,融融暖意无声地弥散开来,驱散了深冬的严寒。
明黄色的暖帘低垂,隔绝了外界寒气,地龙温热的气息透过金砖缝隙缓缓蒸腾,空气中浮动着淡淡的、品质极佳的沉香气息。
柔和的光线透过精雕细琢的槛窗花格,洒在光可鉴人的金砖地面上,映照着殿内沉稳尊贵的紫檀木家具,营造出一种静谧而威严的温煦。
朱由校略显慵懒地倚在宽大的御座之中,一身常服,并未束发冠。
他陷在厚厚貂绒的座褥里,姿态松弛,一手随意地拈着宫女用小银签递到唇边的、冰镇过的水晶葡萄,另一只手则翻看着御案上司礼监新呈上来的几份奏本。
他的目光在字里行间跳跃,偶尔停留,神色间看不出喜怒。穿越来这么久,也该他享受享受了!
御座下首不远处,司礼府掌印太监刘若愚、纪检府掌印太监魏忠贤、内务府掌印太监王承恩、内财府掌印太监田义、稽核司掌印太监涂文辅——这五位掌控着内廷运转、权势煊赫的内廷巨头,正垂手恭立。
他们轮流向年轻的皇帝低声奏报着:
“启奏皇爷,宫中内监人数核验已毕。逾龄、病弱及不谙规制者,计三千二百一十七员,业已悉数裁汰,赏银依例发付,令其出宫安置。
其中年长宫女,依皇爷特旨,已陆续与京营、御前亲军等忠勇将士匹配为家室。”
“皇爷,内库近期清库查弊进展甚明。追回历年以‘寄库’名目滞留旧银,共四十六万九千八百两有奇,已悉数归入内库正项。”
“纪检府督监宫禁内外,凡查实有劣迹昭著、诬良构陷、贪贿酷虐等情事之内臣宫人,皆已遵旨严办锁拿待罪……”
“内务府辖下直管皇庄三十七处,悉依新颁《屯田则例》严加整饬,田界分明,租赋厘清。佃户感恩陛下新政,莫不称善……”
“稽查处监督造各局物料采买流程已行新规,‘预纳’、‘空票’之弊绝矣……”
朱由校一边听着,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点头,或是轻轻吐出葡萄籽,示意继续。
随着他系统人口的解绑,他早已不动声色地将成百上千名由系统召唤而出、忠诚无二的“村民”,以宫女、内侍、乃至低阶官佐的身份,层层渗透、填塞、掌控了这紫禁城的角角落落。
再加上系统禁卫军和新整改的天子亲军守卫、系统官员的管理,可以说现在的紫禁城是史上最安全的皇宫也不为过。
眼前这五位站在权力顶峰的太监巨头,无论他们今日是何等地位,他们心中是何等想头,这宫中的一切……皆在他朱由校一瞥之间,洞若观火,了然于胸。
就在此时,殿门无声开启一条缝,一个小太监快步趋近。魏忠贤眼角余光扫到,立刻略一侧身迎上。
那太监将一封套着厚厚油布,封口处盖有特殊朱漆火印的信函递到魏忠贤手中,并附耳低语几句。
魏忠贤神色一动,捏着那厚厚的信函,立刻转身,躬着腰,迈着细碎急促却尽量放轻的步子回到御座前,恭声道:
“皇爷,大喜!大喜啊!”他脸上堆满了抑制不住的激动,
“山西那边——成了!这是锦衣卫密呈,言道涉事晋商均已被抄家,大同、宣府两地....请皇爷御览!”他双手高捧,将那犹带着风尘寒气的密函举过头顶。
朱由校原本有些惫懒的神情瞬间消散,眼中精光乍现。他丢开手中的奏本和银签,一把将那密函抓了过来。封套拆开,里面是厚厚一叠写满了蝇头小楷的清单名录。
他的目光飞快地扫过一行行墨迹。
店铺名录……当铺商号……窖藏金银……田契地亩……最后,他的瞳孔骤然放大,死死定格在那一行被特意用朱笔圈出的数字上:
【白银实抄:现银叁仟陆佰玖拾柒万伍仟捌佰两整】
“三……三千六百九十七万两?”朱由校的眉头下意识地蹙紧,指尖无意识地捻着袖口。
这个数字……虽然数字惊人,但是确实也没有超过自己的估计,甚至感觉还有点少。
但他随即恍然,自己差点被后世爽文小说里那一抄家就几个亿几个亿的数额给误导了。“
眼下是万历四十八年,亦是泰昌元年。朝廷对天下州府之地的掌控,尚未如崇祯末年那般彻底崩坏;辽东那头恶犬也只是刚刚扯起‘后金’的旗号,远未成日后席卷天下的滔天巨寇。”
而后世那些个纵横塞北、富可敌国的山西巨贾,其惊世骇俗的财富积累,很大程度上是得益于大明财政崩溃和辽东战乱的畸形产物。
是未来十几年里,他们一边吸吮着大明九边将士因欠饷而被迫变卖军械物资的血,一边与建州女真在刀尖上跳舞,用粮食、铁器、情报换取貂皮、人参和沾满百姓鲜血的劫掠所得,才滚雪球般膨胀起来的。
但是这也不少了,更不要提查抄回来的一千多万亩土地和一千多家商铺,要都折成银子,就按一亩地三两银子,这总价值也有个八千多万两了,已经足以支撑他的下一步计划了!
再看看后面罗列的如山粮秣——【复盛公粮栈,储粮……】、【介休范氏仓库,储粮……】、【太谷孔宅地下窖,储粮……】密密麻麻的存储点和数字,简直触目惊心!
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冲上心头,这泼天的富贵,终于是轮到他朱由校了,有了这笔钱粮,他眼下最大的困境立解,他可以做太多事了。
然而,朱由校脸上的喜色渐渐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刺骨的寒意。
“好……真是好得很啊!”一声冰锥般刺骨的冷笑从牙缝里挤出。他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案几,声音不紧不慢却让人不寒而栗:
“朕的子民卖儿鬻女,易子而食!官仓老鼠洞里都能跑马!朝廷穷得朕的内帑都快要刮地三尺!”
他拿起那份清单,指尖微微发颤:“三百六十万石...太仓里的存粮连这个零头都不到。”冷笑声中带着几分讥诮,
“一边是奏折里哭穷要赈灾,一边把粮食往自家地窖里搬。诸位爱卿,当真是...精打细算。”
他胸膛剧烈起伏,虽然系统在手,他目前已经不缺粮食,但整个帝国一亿多黎民的生存重担时时刻刻压在他心头!粮食,永远也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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