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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铁站的炭炉烧得噼啪响,火星子溅在草席上,很快被苏晚用鞋底碾灭。她蹲在朵朵身边,掌心贴着孩子滚烫的额头,能清晰摸到那小身子底下的震颤——像块被冻透的冰突然扔进沸水,表面滚热,内里却还结着霜。
“辐射热。“王大夫的听诊器在掌心攥出了汗,“药箱里最后半株抗辐草三天前给了张叔,现在...除非能找到烬星草。“他的声音越来越低,目光扫过苏晚发白的指节,喉结动了动,到底没把“三天“两个字说出口。
苏晚的指甲掐进掌心。
朵朵攥着的小拳头还在渗黑渣,那些本该致命的烬粒此刻倒像被什么力量裹着,在皮肤下泛着淡金的光——和她空间里麦穗纹路的颜色一模一样。
她忽然想起三天前在墙纹里看到的幻影:锯齿状的叶片,茎秆上凝着星点黑晶,正是父母笔记里提过的“烬星草“。
那页纸被父亲用红笔圈了三次,批注是“辐射病克星,与源能因子有强共鸣“。
“姐。“小哑巴的手语拍在她肩上,冻红的指尖戳了戳墙角的背包——那里头只剩半袋源能麦粉,是昨晚分给老人们后剩下的最后一点。
李工不知何时凑过来,他的旧工服还沾着焊枪的焦味:“晚丫头,外头的烬鼠群昨夜啃穿了B3区的钢板,我今早去补的时候,墙缝里还挂着半条带鳞的尾巴。“他搓了搓冻得发红的手背,“你现在出去,和送肉进狼嘴有什么区别?“
苏晚没答话,指尖顺着背包的缝线摩挲。
她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一下比一下急——朵朵的睫毛在发烫的脸上投下阴影,像只快烧尽的蝶。
她突然抓起靠在墙角的麦秆堆,抽出最干燥的几根,就着炭火烤软。
麦秆在火上蜷成金黄的弧度,她的动作快得像在织网,麦秆交叉的地方涂一层源能麦糊,那糊遇冷就凝成半透明的膜,泛着若有若无的暖意。
“这是...“李工凑近了看,突然瞪大眼睛,“你拿麦秆编衣服?“
“源能麦糊能抗辐射。“苏晚把编好的护肩套在胳膊上,麦秆的刺扎得皮肤生疼,“之前试过,涂三层能挡半小时低温。“她抬头时,发梢扫过墙面上的麦穗纹路——那些光纹不知何时活了,正顺着她的手腕往麦秆服上爬,在编织的缝隙里织出更细密的金网。
“嗷——“
通风口突然传来低哑的嚎叫。
小哑巴“噌“地窜到窗边,手指在玻璃上划出白雾,急促地打着手语:三只烬狼,北侧雪堆后,右前爪瘸了,可就是不肯走。
苏晚眯起眼,透过结霜的玻璃望去——那几只畜生的鼻尖泛着不自然的黑,是吸入太多烬渣的征兆。
它们的肚子瘪得贴背,却对着地铁站的通风口嗅个不停,喉间发出饥饿的呜咽。
“饿疯了。“苏晚突然笑了,从口袋里摸出一撮源能粉。
那粉末是她用源能小麦磨碎后筛出的精华,在掌心泛着淡金的光。
她走到窗边,把粉末混进雪团里,用力抛向东南方的空地。
雪团落地的瞬间,源能粉遇风散开,在空气里凝成一片金色的雾。
第一只烬狼的耳朵竖起来了。
它抽动着鼻子,原本浑浊的眼睛突然亮得吓人,喉咙里的呜咽变成了兴奋的低嚎。
第二只、第三只跟着抬头,瘸腿的那只甚至忘了疼,前爪在雪地上扒拉出深沟。
苏晚看着它们顺着金雾狂奔而去,直到消失在雪幕里,才转身拍了拍小哑巴的肩:“盯紧东南方向,它们要是回头——“她指了指腰间的麦秆匕首,“敲铜盆。“
李工还攥着她的背包带:“晚丫头,你真要...“
“李叔。“苏晚把最后半袋源能粉塞进他手里,“帮我看住朵朵。
要是我两小时没回来...“她顿了顿,又从脖子上扯下块源能石,“把这个碾碎,混在麦糊里喂她。“
李工的手在发抖。
他望着苏晚身上的麦秆服——那些原本普通的麦秆此刻被源能纹路照得发亮,像穿了件会呼吸的金甲。
通风口的风灌进来,掀起她的衣角,露出里面用麦秆编的护膝,每一根都被源能糊封得严严实实。
“走通风井。“小哑巴突然拽了拽她的袖子,指了指天花板上的铁盖,“我昨天试过,锈了一半。“
苏晚抬头。
通风井的铁盖在炭火映照下泛着冷光,边缘的铁锈像血渍一样往下滴。
她摸出怀里的短刀,刀尖抵在铁盖缝隙里,用力一撬——铁锈簌簌往下掉,露出个能钻出去的窟窿。
“等我。“她回头对朵朵笑了笑。
孩子烧得迷糊,却像是听见了,睫毛颤了颤,小拳头松了松,掌心里的黑渣在源能纹路的映照下,慢慢变成了金色的细沙。
雪又开始下了。
苏晚踩上通风井的梯子时,听见李工在下面喊:“丫头,当心烬雾!“她没回头,只把麦秆护腕又紧了紧。
源能纹路顺着她的手臂往上爬,在指尖凝成一点光,像颗不会熄灭的星。
头顶的铁盖外,是被雪幕笼罩的地表。
她能听见烬狼的嚎叫已经远了,能听见自己的心跳撞在麦秆服上,发出和源能纹路一样的节奏。
该上去了。
通风井的铁锈混着冰碴子簌簌往下掉,苏晚单手撑住边缘,最后半只脚刚蹭出窟窿,-42℃的寒风便像淬了毒的刀,直接割进她后颈没被麦秆护住的皮肤。
她倒抽一口冷气,喉管里瞬间结了层薄冰——这温度比地下深了近二十度,连睫毛都在三秒内凝成白霜。
源能顺着脊椎骨往上窜,像团文火在心脏周围打转。
她想起空间里刚抽穗的小麦,那些金纹在茎秆里流动的模样,此刻竟和体内热流的轨迹重叠。“护住心脉就死不了。“她咬着冻硬的嘴唇默念,这是三天前给朵朵喂源能麦糊时,空间里突然浮现的提示——原来源能因子早就在教她怎么用这具身体当容器。
十步。
她数着脚下的雪坑,抽出第一根麦秆。
麦秆在掌心被源能激活,原本暗黄的秆身突然泛起蜜色荧光,插入雪地时“咔“地裂开道细缝,雪层下的烬渣被光纹灼得滋滋作响。
这是她昨夜在空间里试了七次的成果:用源能短暂灼烧麦秆纤维,让它们成为会发光的路标。“要是被烬兽追,顺着光跑总能回去。“她哈出的白雾刚飘起半尺就凝成冰晶,落在麦秆上,倒像给路标缀了层钻石。
高塔观察哨里,赵班长的热成像仪屏幕突然跳了个金点。
他原本搭在望远镜上的手顿住,凑近了看——那光点比普通幸存者的体温高三度,移动轨迹却像根穿进雪幕的金线,每十步就钉个更亮的星子。“她......真敢上来?“他喃喃着摸向腰间的对讲机,指尖悬在通话键上三秒,又缓缓放下。
林队长今早特意交代过:“盯着苏姑娘,但别让她察觉。“可现在这情况......他喉结动了动,把望远镜倍数调到最大。
药店的招牌早被雪埋了半截,苏晚却记得招牌下第三块砖是松的——那是父母以前藏实验样本的地方。
她蹲下身,戴着手套的手指抠进砖缝,冻得发木的指节撞在砖头上,疼得直抽气。“咔“的一声,砖块松动的瞬间,她突然听见头顶传来积雪滑落的闷响——门框塌了!
碎木片混着冰渣砸下来时,她本能地蜷起身子,麦秆护肩在撞击中发出“噼啪“轻响。
等尘埃落定,她抬头看向柜台,玻璃碎片在雪光下闪着冷光,最里面的抽屉还好好的。“烬星草应该在......“她刚摸到抽屉拉手,脚下突然一空!
冻土像被戳破的纸,整个人跟着塌陷的地基往下坠。
她右手条件反射地抓住断裂的钢筋,左手还死死攥着药包,背包“咚“地砸进深坑,一包药材“刷“地滑下去,在坑底积着的烬渣里滚了两圈。
“簌簌——“
寒毛瞬间炸起。
坑底的黑暗里,数十双绿豆大的黑眼睛亮了起来,烬鼠的尖牙在雪光下泛着青灰。
它们原本挤在背包旁,正啃噬着残留源能麦粉的袋子,此刻却集体抬头,鼻尖抽动着转向她悬在坑边的手——那里沾着源能麦糊的淡金痕迹。
苏晚的心跳快得要撞穿肋骨。
她想起李工今早说的“墙缝里挂着带鳞的尾巴“,原来那些烬鼠早就在地下掏洞了!
她屏住呼吸,左手缓缓探进袖管,抽出最后一根涂满麦糊的麦秆。
麦秆在掌心被体温焐得发软,她轻轻一折,半透明的糊液顺着指缝滴落坑底。
第一只烬鼠的黑鼻子动了。
它舍弃了麦粉袋,扑向滴落的糊液,喉间发出兴奋的尖啸。
第二只、第三只跟着调转方向,鼠群像团黑浪,瞬间涌到糊液坠落的位置。
苏晚趁机用脚尖勾住坑边的碎石,右臂发力——钢筋在掌心勒出血痕,她咬着牙翻上地面,药包被压在胸口,还能摸到里面药材包的轮廓。
“呼——“她靠在断墙上喘气,睫毛上的冰碴子“叮叮“掉在麦秆服上。
刚迈出十米,身后突然传来地动山摇的轰鸣——鼠群竟衔着那根被折断的麦秆,从塌陷的坑里蜂拥而出!
它们的皮毛沾着烬渣,在雪地里像团移动的黑雾,尖牙摩擦的声响刺得人耳膜生疼。
“追源能气味!“苏晚脑子转得比腿快。
她想起空间里麦穗吸收烬渣时的光纹,原来这些变异生物早把源能当猎物标记了。
寒风灌进喉咙,她感觉肺叶像被人攥住揉成了冰团,麦秆服的缝隙里结满霜花,每跑一步都像踩着碎玻璃。
高塔上,赵班长的望远镜几乎贴在眼眶上。
他看见那抹金点突然加速,后面跟着团翻涌的黑潮,手指死死抠住栏杆,指节泛白。
他抓起步枪就要上膛,却在瞄准镜里看见苏晚猛地刹住脚步——她反手扯开腰间的源能粉袋,整包粉末扬向空中!
金尘在风雪中炸开,像撒了把星星。
鼠群的尖啸戛然而止,所有黑眼睛同时转向空中的金粉,你争我抢地跃起,连滚带爬地追逐那点光。
苏晚趁机拐进左侧的雪沟,身影很快被风雪吞没。
赵班长的步枪“当啷“掉在地上。
他盯着空了的金点位置,喉结动了动,对着对讲机哑声:“目标...引开鼠群了。“
风雪越下越急。
苏晚的喘息声在麦秆服里闷成破风箱,她摸着腰间的药包——还在。
转过第三个街角时,废弃加油站的铁皮招牌在雪幕里若隐若现。
她踉跄着扑过去,后背撞上冰冷的金属,手套不知何时裂开道口子,指尖渗着血,在铁皮上冻成暗红的冰晶。
“还没到...“她对着冻僵的手哈气,目光穿透雪幕望向地铁站的方向。
那里的光还亮着,像颗埋在雪里的星。
而身后,鼠群的尖啸声正渐渐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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