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咖啡馆里混杂的香气——烘焙豆子的焦香、甜点的糖霜气息、隐隐的牛奶味道——裹挟着我。但我目光只落在他身上。他站在那台庞大锃亮的咖啡机前,手指灵巧地调试着参数,眉头微蹙,像在解决一道精密方程。水蒸气氤氲升腾,模糊了他专注的侧脸线条,只留下一个被柔光勾勒的、令人屏息的剪影。那是我第一次看见陈屿。他的世界仿佛被那台复杂机器完全占据,带着一种沉静的引力。而我,只是个被这引力意外捕获的尘埃。
之后的日子,我的时间轴被粗暴地劈成两截。一段是陈屿存在的时空:在咖啡馆吧台后看他调试新豆子,听他偶尔解释萃取压力与风味曲线的关联,那些专业术语从他唇间吐出,带着奇异的韵律;或者在深夜空荡的办公室里,只有我敲击键盘的噼啪声和他研磨咖啡豆的沙沙声相互应和,空气里弥漫着提神的苦香。另一段,则是没有他的空白。通勤的地铁拥挤却寂静,公寓的灯光惨白而清冷,屏幕上的代码仿佛失去了生命力,只是机械地滚动。世界褪了色,声音被抽离,只剩下一种迟钝的、磨人的等待。
这低效的二分法让我烦躁。我的世界本该是精确运行的代码,是逻辑清晰的指令流,而不是被一种名为“陈屿”的变量搅得时序混乱、资源占用率居高不下。
又一个加班的深夜。办公室只剩下我们两人。他端来两杯刚萃好的浓缩,深褐色的液体在白色瓷杯里微微晃动,香气锐利。
“谢谢。”我接过,指尖不可避免地擦过他的指节,温热的触感一闪即逝,像一道微小的电流。咖啡的苦涩在舌尖蔓延开,奇异地安抚了神经末梢的焦躁。
我的笔记本屏幕上,复杂的算法结构图闪烁着幽幽的蓝光。我深吸一口气,将杯子轻轻放在他面前的桌上,陶瓷底与桌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嗒”一声。他抬起眼,镜片后的目光带着询问。
“陈屿,”我的声音在过分安静的空间里显得异常清晰,“和你相遇之后,我的时间就被划成了两种状态。”我的手指无意识地在冰冷的笔记本触控板上滑动,光标在屏幕上拖出短暂的、无意义的轨迹。“与你相伴的时间,”我顿了顿,目光锁住他,“和与你分离的时间。”
他端着杯子的手几不可察地停顿了一下,视线从屏幕上移开,完全落在我脸上,带着一种沉静的审视。
“这种划分,”我迎着他的目光,清晰地吐出每一个字,像在陈述一个经过无数次验证的、无可辩驳的结论,“严重违背了我的效率优化标准。资源分配不均,系统响应迟滞,用户体验极差。”我微微倾身,屏幕的蓝光在我们之间构筑起一道流动的屏障,“所以,我需要你来清除那个不必要的选项。”我的声音放得更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删除‘分离’这个错误分支。从过去到未来,永远留在我身边。”
空气凝固了。中央空调低沉的嗡鸣此刻听起来格外清晰。
几秒钟,或者更久。陈屿的嘴角,极其缓慢地向上弯起一个微妙的弧度。那不是一个简单的微笑,更像是一个工程师面对一道复杂谜题时,被挑起了兴趣的、胸有成竹的弧度。他没有看我,视线重新落回他面前那台开着的笔记本电脑。修长的手指落在键盘上,敲击声清脆利落,带着一种近乎优雅的节奏感。
哒、哒、哒哒哒……
几行简洁的命令符迅速跃上他的屏幕,光标在末尾坚定地闪烁。
他将屏幕轻轻转向我。幽蓝的光映亮了他的镜片,也照亮了那行不容置疑的字符:
`> ERROR: Permission Denied. Access to core function requires decryption key.`
“权限不足。”他的声音平静无波,像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尾音却带着一丝极淡的、几乎难以捕捉的揶揄,“想删除系统默认选项?除非——”他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地穿透屏幕的蓝光,直直看向我,“你能破解我的核心密码。”
挑战。赤裸裸的,带着金属冷光的挑战。
我的指尖在键盘边缘轻轻敲击,节奏稳定。陈屿抛出的不是拒绝,而是一把钥匙的形状,一道需要精密逻辑去解构的防火墙。这个认知让我血液里某种沉寂的因子开始无声沸腾。删除“分离”选项?很好。那就用代码攻破他的核心。
我开始不动声色地收集关于陈屿的“数据包”。他研发部工牌上那个小小的员工编号,成了我第一个尝试的密码组合元素。他惯用的咖啡杯,杯底印着一个不起眼的品牌logo和批次代码——我趁他清洗时,用手机迅速拍下。他点开工作邮箱时,我装作无意扫过他敲入前缀的几个字母。他提起过大学实验室的旧事,模糊带过某个项目代号……这些碎片,如同散落的二进制字节,被我贪婪地搜集、归类,试图拼凑出通往他核心的那串神秘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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