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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幽灵”伊森·凯尔的联络,是在一个深网搭建的、层层加密的虚拟空间中进行的。没有影像,只有经过多重扭曲的电子合成音。“林溪女士,久仰大名。霍夫曼说,你手里有个‘有趣’的空白画布?”伊森的声音带着一种令人不适的、仿佛在解剖台上审视标本的兴味,“一个被风暴洗掉了‘自我’的陈屿……Synergy Core的缔造者……多么完美的实验载体。”
林溪强压下胃里的翻腾,声音冷硬如铁:“我要你的‘海马体-前额叶非侵入式神经重编程算法V3’。开价。”
“痛快!”伊森发出一阵嘶哑的电子笑声,“钱?太俗气了。NeuroLink的股票?废纸。我要的……是你的‘意识织网’接口协议。完整的、未经阉割的、能真正进行深度意识同步的原始版本。”他顿了顿,声音带着蛊惑和威胁,“别告诉我你没有备份。只有你和他,真正‘织’过那张网。那是通往意识核心的钥匙。用它,加上我的算法,或许能在那片废墟里,重新‘画’出一个陈屿来……或者,画点别的什么有趣的‘东西’。”
灵魂的交易。林溪的指尖深深掐进掌心。那份原始协议,是她与陈屿意识交融的终极秘密,是Synergy Core最核心的恐怖力量,也是足以让任何人沦为意识奴隶的潘多拉魔盒。交给伊森这个疯子……
她看向实验室中央。陈屿刚刚经历了一场人为的神经风暴,此刻在镇静剂的作用下昏睡着,脸色苍白如纸。屏幕上,代表高阶认知的脑波信号微弱得几乎消失。格雷的毒牙悬在头顶,时间在飞速流逝。
“成交。”林溪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只有冰冷的决绝,“但算法必须先验证有效。在我的地盘,按我的规则。”
“谨慎的船长。”伊森嗤笑,“可以。算法核心模块和操作指南,第一笔‘定金’,稍后奉上。记住,林溪,修复一个破碎的灵魂,就像在悬崖边跳舞。我的算法……可能会擦掉一些你不想失去的东西,或者……唤醒一些你无法控制的阴影。祝你和你的‘堡垒’……好运。”
通讯切断。虚拟空间崩塌,留下林溪独自面对现实的冰冷。她调出那份尘封的、被她视为禁忌的原始“意识织网”协议。那不仅仅是一份技术文件,那是她和陈屿灵魂交融的密码本,是他们最私密、最强大的联结。如今,它成了换取禁忌算法的筹码。
“溪姐,你真的要……”夏衍看着屏幕上那份散发着危险气息的协议文件,欲言又止。
“没有选择。”林溪关闭文件,眼神如同冻结的深渊,“启动‘堡垒’最高级电磁屏蔽和物理隔离程序。在伊森的算法和协议传输期间,切断灯塔与外界所有非必要的物理和网络连接。所有数据流,物理单向阀传输,只进不出,本地存储分析。”
“明白!”夏衍立刻执行,灯塔内部瞬间被更厚重的信息茧房笼罩。
伊森的“幽灵算法”核心模块如约而至。它的界面是令人不安的深红色,操作逻辑充斥着激进到近乎野蛮的参数调整选项。霍夫曼教授远程接入,只看了一眼核心参数,就倒吸一口冷气:“林!这……这简直是神经层面的‘电刑’!他试图用超高精度聚焦的经颅磁脉冲和特定模式的声波共振,强行‘烧蚀’掉他认为‘冗余’或‘错误’的神经连接,同时用极端频率刺激‘引导’新的连接生长!失败率……不可估量!”
“我们没有时间评估失败率了,教授。”林溪的声音异常平静,她正仔细研读着算法指南,目光落在其中一项激进的“海马体记忆碎片重组”方案上,“给我最优参数建议,目标:重建基础自我认知和关键记忆锚点。风险……我来承担。”
准备工作在高度紧张和保密中进行。灯塔二层被改造成了一个临时的、防护等级极高的刺激舱。陈屿被安置在特制的非金属躺椅上,头部被精密的TMS线圈阵列和声波发射器环绕。林溪亲自检查每一个传感器接口,确保屏蔽万无一失。夏衍守在唯一的入口,如同门神。
第一次刺激,强度仅为伊森建议值的30%。目标是强化“杯子”和“林溪”发音的神经关联。
当聚焦的磁脉冲和特定的声波频率穿透陈屿的头骨,他的身体猛地绷紧!屏幕上,目标脑区(海马体、前额叶)的信号剧烈波动!代表痛苦的生理指标瞬间飙升!他紧闭的眼皮下眼球疯狂转动,喉咙里发出模糊的、痛苦的呜咽!
`>核心堡垒状态:剧烈神经扰动!`
`>生理指标:痛苦应激反应强烈!`
`>神经信号:目标区域高活跃度!关联性……初步建立?但伴随广泛抑制!`
林溪的心揪紧了。她看着陈屿痛苦扭曲的脸,几乎要下令停止。但霍夫曼的声音传来:“关联信号出现!坚持!维持当前强度15秒!注意观察后续反应!”
15秒如同一个世纪。刺激停止后,陈屿的身体瘫软下来,剧烈喘息,汗水浸透。他茫然的眼睛里似乎多了几分……混乱?屏幕上,代表“杯子”视觉识别和“林溪”听觉处理的区域,确实出现了比之前更强烈的、短暂的信号耦合!
代价是巨大的。在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陈屿陷入了更深的沉默和木僵状态,对林溪的呼唤和杯子的触碰几乎毫无反应,仿佛被那短暂的痛苦耗尽了所有力气。
`>核心堡垒状态:刺激后神经抑制期延长!`
`>分析:算法扰动性强,潜在神经损伤累积风险高!`
希望渺茫,代价高昂。林溪看着陈屿疲惫昏睡的脸,第一次对自己的决定产生了动摇。与幽灵交易,代价果然是灵魂的灼烧。
第二次刺激,目标:触发电击风暴那晚的碎片记忆(环境同步器释放风暴前夕的“松香焊锡+臭氧”气味,配合特定频率声波模拟雷暴低频音)。
这一次,林溪将强度提升到了40%。
刺激启动的瞬间,陈屿的反应比上一次更加骇人!他不再是绷紧,而是整个人如同虾米般“蜷缩”起来!未被固定的双手死死抓住躺椅边缘,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喉咙里爆发出不成调的、充满原始恐惧的“嘶吼”!他的眼睛猛地睁开,瞳孔缩成针尖大小,里面倒映着只有他能看到的、来自那晚风暴的可怖景象!那不是茫然,是“具象化的、撕裂灵魂的恐惧”!
“停!立刻停止!”林溪嘶声命令,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刺激停止。但陈屿的恐惧风暴并未平息!他蜷缩着,剧烈颤抖,发出断断续续的、如同濒死小兽般的呜咽。林溪扑上去抱住他,试图用体温和声音安抚:“没事了!陈屿!风暴过去了!我在这里!看着我!看着我!”
她的声音穿透了那层恐惧的迷雾。
陈屿颤抖的身体猛地一僵!他布满血丝、盛满恐惧的眼睛,艰难地、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那混乱、惊恐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扫过林溪焦急的脸庞。瞳孔深处,那令人心碎的恐惧,似乎被什么东西……短暂地刺穿了一个微小的孔洞。
他的嘴唇剧烈地颤抖着,喉咙里发出咯咯的、试图冲破某种无形枷锁的声音。
“呃……呃……”
林溪屏住呼吸,死死盯着他的嘴唇。
“呃……溪……”
一个极其嘶哑、微弱、破碎到几乎听不清的音节,艰难地从他痉挛的喉间挤了出来!
不是“杯”!是……“溪”!
林溪如遭雷击!巨大的狂喜和心碎同时将她淹没!他认出了她!在这极致的痛苦和恐惧的刺激下,那个被深埋的名字碎片,被他用尽全身力气挖了出来!
`>核心堡垒状态:检测到高级语言输出!`
`>词汇:“溪”(模糊但指向明确)!`
`>神经信号:杏仁核(恐惧)高度激活!前额叶(认知控制)与语言中枢(布洛卡区)出现强制耦合!`
`>分析:极端情绪压力下,关键记忆碎片与目标人物(林溪)产生突破性强制关联!伴随巨大神经负荷!`
“我在这里!陈屿!我在这里!”林溪紧紧抱住他颤抖的身体,泪水汹涌而出,滴落在他汗湿的颈间,“别怕!风暴过去了!我抓住你了!永远都不会放手!”
陈屿在她怀里依旧剧烈地颤抖着,那双盛满恐惧的眼睛死死盯着林溪的脸,仿佛要将她的轮廓刻进灵魂深处。那声“溪”之后,他再也没有发出任何有意义的音节,只有破碎的喘息。但林溪能感觉到,他僵硬的身体,在她持续的、带着哽咽的安抚声中,极其极其微弱地……“放松”了一丝丝。仿佛在滔天巨浪中,终于抓住了一根浮木。
代价是惨烈的。他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陷入了长达十多个小时的深度昏迷。生理指标一度逼近危险边缘。
幽灵的算法,如同最锋利的双刃剑。它在陈屿混沌的意识废墟上,用极致的痛苦和恐惧,硬生生劈开了一道裂缝,让一丝属于“林溪”的光透了进去。但这道光,是浸染着血色的。
林溪守在昏迷的陈屿身边,手指一遍遍拂过他冰冷汗湿的额头。她的眼神疲惫不堪,深处却燃烧着更加疯狂、更加不顾一切的火焰。她打开了那份标记为“灵魂抵押”的原始意识织网协议。
为了让他回来,为了守护这道用痛苦换来的微光,她已准备好,将自己也投入那无底的深渊。堡垒的船长,为了灯塔不灭,正亲手将锚链系在自己的灵魂上,准备与幽灵共赴那未知的、凶险万分的意识之海。下一次刺激,将不再仅仅是外部冲击,而是一场真正意义上的……灵魂潜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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