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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灯油将尽道庐内,昏黄的灯光摇曳,将老道士佝偻的身影映在斑驳土墙上,如同风烛残年的古树。镇魂灯的光晕柔和依旧,笼罩着这片小小的空间,隔绝了终南山深沉的死寂。秦风盘膝而坐,体内那缕新生的混沌真元如同初春冻土下挣扎的嫩芽,微弱却坚韧地流淌在重塑的经脉中。引气巅峰的境界终于稳固下来,不再是烈火烹油的虚浮,而是有了磐石般的根基。
然而,这份来之不易的稳固,代价巨大。识海深处,那片灰色星云虽然凝实了许多,裂痕也被新生的混沌真元弥合了不少,但星云核心处,那点晶莹剔透的混沌光晕,此刻却显得异常黯淡,如同耗尽了心力的烛火,光芒微弱得几近熄灭。强行熔炼三股狂暴力量,尤其是最后引动太虚真元时险些崩解的反噬,几乎榨干了玉简残片最后一丝本源之力。它静静躺在秦风掌心,温热的触感变得冰凉,传递来的意念也微弱如风中残烛,带着深深的疲惫与沉寂。
秦风缓缓睁开眼,瞳孔深处那抹混沌初开般的灰芒一闪即逝,随即被更深的疲惫取代。他看向门口的老道士,深深一揖,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与发自内心的敬畏:“谢前辈再造之恩!若无前辈援手,晚辈早已魂飞魄散。”
老道士疲惫地摆了摆手,身形似乎比刚才更加佝偻了几分。他浑浊的目光落在秦风身上,又扫过他掌心黯淡的玉简残片,最终定格在自己脚边那盏青铜油灯上。昏黄的灯焰安静地燃烧着,豆大的火苗看似稳定,但秦风敏锐地察觉到,那灯焰的亮度,似乎比刚才…又微弱了一丝。
“三元归藏…雏形初成…”老道士的声音低沉沙哑,如同砂纸摩擦,“路还长…凶险…更甚…”他浑浊的眼中,疲惫如同化不开的浓墨,更深处,却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悲悯与无奈。
秦风心头一紧。他顺着老道士的目光,看向那盏镇魂灯。昏黄的灯光下,灯盏内壁似乎残留着薄薄一层、色泽暗沉如血的粘稠液体——灯油!那油量,已不足盏底浅浅一洼!更让秦风心惊的是,灯盏边缘,一道极其细微、却贯穿了整个灯壁的裂痕清晰可见!裂痕边缘泛着焦黑,仿佛被某种恐怖的力量灼烧过!
“灯油…快尽了…”老道士的声音低不可闻,带着万古的沧桑与沉重,“此灯…乃山魂地魄所凝,亦是…锁住此地囚笼节点的最后一道屏障。灯油耗尽,灯盏崩碎…此山…此阵…此封…皆休矣。”
秦风倒吸一口凉气!他终于明白老道士为何如此疲惫,为何眼中带着悲悯!镇魂灯,不仅是守护山魂地魄的法器,更是镇压落霞坡深渊下那恐怖存在的最后一道锁链!灯油将尽,灯盏裂痕…这锁链,随时可能彻底崩断!
“前辈…可有续油之法?”秦风声音带着一丝急切。若灯灭封破,那深渊下的恐怖存在脱困,莫说他这引气境的蝼蚁,恐怕整个终南山,乃至更广阔的区域,都将化为死地!
老道士缓缓摇头,枯瘦的手指轻轻抚过灯盏那道焦黑的裂痕,动作轻柔得如同抚摸垂死的老友。
“续油?”他嘴角扯出一丝苦涩的弧度,“此油非寻常灯油,乃此山万载地脉精魄所凝,更融入了无数守阵先辈的魂灵意志…如今地脉枯竭,山魂衰微…精魄已绝,魂灵已散…何来续油?”
他浑浊的目光投向窗外沉沉的夜色,仿佛穿透了山峦,看到了落霞坡方向那深不见底的恐怖坑洞。
“当年‘定岳石’崩解,阵眼破碎,封印便已千疮百孔。老夫携此灯,以残躯为引,以山魂为基,强撑至今…已是油尽灯枯。”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解脱般的疲惫,“灯灭之时,便是那东西破封之日…亦是老夫…魂归山魄之时。”
秦风心中巨震!老道士…竟是以自身为灯芯,以山魂为灯油,强撑着这道最后的屏障?!他守的,不是一时一地,而是整个终南山脉最后的安宁!这悲壮与决绝,让秦风肃然起敬,却又感到一股彻骨的寒意。
“那…难道就坐以待毙?”秦风不甘心地追问。
老道士沉默片刻,浑浊的目光重新落在秦风身上,带着一种极其复杂的审视。
“坐以待毙?或许…未必。”他声音低沉,“老夫虽无力回天,但你…却是一个变数。”
“我?”秦风愕然。
“你身负《太虚归藏诀》,掌‘钥匙’残片,更修成‘三元归藏’雏形…此乃窃天之法,亦是…夺造化之机。”老道士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镇魂灯油,本质是山魂地魄精粹。此界虽为囚笼,地脉枯竭,但…并非毫无生机残留。落霞坡下,那东西虽被封印,但其逸散的‘归墟之息’,与此地枯竭的地脉死气交织,却形成了一种…极其特殊的‘异种煞源’。”
秦风心中一动!落霞坡深渊下的恐怖存在,其力量本质是归墟之息,与终南山枯竭地脉的死气混合…这不正是他左肩伤口处那紫灰色死煞之气的来源吗?!
“前辈的意思是…让我用《归藏诀》,去窃取那‘异种煞源’,尝试…淬炼出类似‘灯油’的精粹?!”秦风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这想法太过疯狂!那深渊下的存在,仅仅是逸散的气息就差点要了他的命!主动去窃取其本源煞源?无异于虎口夺食,自寻死路!
“是,也不是。”老道士缓缓道,“直接窃取本源煞源,你此刻无异于飞蛾扑火。但…落霞坡古阵虽破,其残留的阵纹碎片,散逸的地脉死气,以及那东西被封印时挣扎溢出的微弱‘归墟之息’,在封印外围区域,相互碰撞、湮灭、融合…形成了一种相对‘温和’的…煞气结晶。此物蕴含驳杂的煞气与死气,却也蕴含一丝被磨灭、稀释后的地脉精粹与归墟本源。”
他枯瘦的手指指向秦风左肩那道被淡金光丝锁住的伤口:“你体内的死煞之气,便是沾染了此物气息所致。若能寻得此等煞气结晶,以你‘三元归藏’之法淬炼提纯…或可…提取出一丝类似‘灯油’的混沌精粹!虽无法完全替代山魂地魄,却或可…为这残灯,续上一刻光阴!”
秦风心脏狂跳!这方法,依旧凶险万分!煞气结晶蕴含的力量绝非他左肩那点死气可比!淬炼过程稍有不慎,便是煞气反噬,万劫不复!但…这或许是唯一能为镇魂灯续命、延缓那恐怖存在破封的方法!
“前辈…可知何处有此等煞气结晶?”秦风沉声问道,眼中已无惧色,唯有决绝。
老道士浑浊的目光望向落霞坡方向,沉默片刻,才缓缓道:“古阵崩解之处,封印裂隙边缘…地气翻涌最烈之处…或有此物凝结。然…凶险异常,煞气侵蚀,更有那东西的意志碎片游荡…九死一生。”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秦风掌心黯淡的玉简残片上:“你手中‘钥匙’残片,对那‘异种煞源’有微弱感应…或可指引方向。但切记…莫贪!莫深入!取之即走!否则…必成那东西口中之食!”
秦风重重点头。他明白,这是一场与时间赛跑的豪赌!赌赢了,为镇魂灯续命,争取喘息之机;赌输了,身死道消,甚至可能提前引动封印崩溃!
他不再犹豫,挣扎着站起,对着老道士再次深深一揖:“晚辈秦风,定当竭尽全力!”
老道士疲惫地闭上眼,挥了挥手,声音低哑:“去吧…灯油将尽…时日无多…”
秦风转身,推开那扇破败的木门。门外,终南山的死寂扑面而来,比以往更加深沉,仿佛预兆着末日的临近。他紧了紧怀中凌晞留下的玉牌,感受着掌心玉简残片那微弱到几乎不可察的悸动,目光投向落霞坡方向那片被阴影笼罩的山峦。
前路,是更深的黑暗与凶险。但他别无选择。为了活下去,为了这方天地最后一点微光,他必须…再入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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