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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刚刚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就生气了?”阳光斜斜的铺在落叶上,将满地枯黄熨成金色,风穿过疏朗的枝桠,带起两三片旋转的银杏,被一只白嫩的手接住,在身边之人的眼前晃了晃。
韩昼接过枫叶,捏住叶柄在手中旋转了片刻,远眺着远处的人潮说道:“我们身边又没有人听力有问题,上来就问需不需要助听器,这和问别人‘要不要提前备副棺材’有什么区别?”
他想丢掉这片枫叶,又觉得这么好看的叶子丢掉怪可惜的,索性将其随手别在了少女的耳畔。
“噗嗤,没有那么夸张啦。”
见韩昼如此“调戏”自己,钟银也不生气,只是抬手把枫叶从耳朵上取下,伸长脖子去看韩昼的眼睛。
“……不过就只是这样吗?”
她能感觉到,刚刚在听到“助听器”这几个字时,这家伙的心情似乎相当糟糕。
在钟银关切的注视下,韩昼一时竟不知道该做何表情,他不想让对方看到自己此刻的眼神,于是只好伸手扯住女孩的脸,把她缓缓从眼前拉开。
“就只是这样。”他说。
钟银生气了,但气的并不是韩昼随便扯自己的脸,而是气他有心事却不肯跟自己说。
“都说了让你不要逞能了……”
她小声嘟囔了一句,迟疑片刻,试探着说道,“要……要是你身边真的有人听力出了问题,你其实没必要瞒着我嘛,我也可以帮你想办法的。”
韩昼一愣,有些哭笑不得:“你能想什么办法?”
“我……”
钟银嗫嚅了半天,忽然意识到除了看医生之外,自己也想不出别的办法,只好说道,“我可以把今天赚的钱都给你嘛!”
说到这里,她的气势一下子就足了起来,“而且我还存了一点钱,总之只要你愿意告诉我,我多少都可以帮上一点忙的!”
金灿灿的阳光之下,少女的马尾肆意飞扬,眸中闪动着热烈的光。
韩昼失神片刻,面露苦笑:“银姐,你说的我都有点感动了。”
“感动就对了。”
钟银得意地笑了笑,微微扬起下巴,“那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
“不能。”
钟银脸上的笑容凝固。
“我的意思是,我身边确实没有需要助听器的人,真的就只是这样,不信你可以问小雅!”韩昼连忙解释道。
“少拿小雅糊弄我,她连你前两天晚上去哪了都不知道,又怎么会知道别的事?”
钟银显然还是不太相信,但眼见韩昼执意不肯说,倒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只是冷哼着把手里的枫叶夹在了对方的耳朵上。
等三人回到摊位上时,演唱会已经开始了,不过围在场馆外的人依然很多,有些是过来凑热闹的路人,有些则是没买到门票只能在外面“白嫖”的粉丝。
但凡能听到一丁点歌声,就能听到随之响起的“哇,哥哥好棒”的疯狂呐喊,逼得几人不得不重新换了个安静点的位置摆摊。
刚一落座,就见刘诗悦一脸八卦地凑了上来,挤眉弄眼道:“怎么样,逛街开心吗?”
钟银脸色红了红,故作镇定道:“还算可以吧。”
什么叫还算可以,分明就是很开心好不好……
刘诗悦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转而看向坐在不远处的小依夏,问道:“话说那孩子的父母还没找到吗?”
“没有,现在到处都是人挤人,就算她父母到了也不一定能看到她。”钟银摇摇头。
刘诗悦迟疑片刻,忽然压低声音说道:“你有没有感觉这孩子好像一点都不慌的样子?”
“什么意思?”
“就是不管找不找得到父母对她来说好像都无所谓一样。”
“有吗?”
“我也不太确定,可能是我的错觉吧……”
两人谈论间,韩昼正站在小依夏身边打量着手里的玩具犀牛,问道:“怎么样,你父母有联系你吗?”
女孩同样摆弄着韩昼送给她的特种兵积木,头也不抬地说道:“你很希望他们联系我?”
“这和我希不希望没关系吧,重点是你希不希望他们联系你。”
韩昼笑了笑,说道,“要是他们联系你了,我就送你回去吧,放心,借口我都帮你想好了,他们不会怪你的。”
他很清楚,莫依夏对亲情还是很重视的,未来即便是被当成囚徒对待,整天生活在满是监控的家里,她也从来没有埋怨过自己的母亲。
甚至哪怕选择了用摸鱼的方式抗议,她最终也还是背负起了最讨厌的来自母亲的沉重期待,而不是选择离家出走,又或者撕破脸皮。
事实上,从今早出门到现在,这孩子已经不知道偷偷看过多少次手机了,显然是在等来自父母的电话。
韩昼基本可以确定,小依夏之所以会同意这次的“绑架”,除了想借着这个机会出来放松一下之外,大概也是存着让父母对她重视起来的心思。
再怎么说,现在的小依夏也仅仅只是个九岁的孩子罢了,渴望来自父母的关心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只是相处不到三天而已,韩昼并不认为自己在小依夏心目中的份量比得上她的父母,如果她的愿望是回家,那他就帮她回家。
听到这话,小依夏抬头看了过来,一阵秋风吹过,将女孩的长发扬起:“你是拿不到晚上的演唱会门票,所以才急着赶我走吧?”
韩昼愣了愣,哭笑不得道:“我是在替你着想,演唱会和回家,你总得选一个吧?”
“就不能两个都要吗?”
小依夏抬手挽起耳边散落的发丝,用一种无所谓的语气说道,“反正他们也没联系我。”
“那要是他们刚好在演唱会之前联系你了呢?”
小依夏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你希望我怎么选?”
韩昼不上当,笑着说道:“这是你该考虑的问题,问我也没有用,况且你心里明明有答案,不是吗?”
如果说现在的小依夏和未来有什么不同之处,那最大的区别应该在于未来的依夏更加坦率,不管是面对自己还是面对别人,她都足够我行我素,不受任何事物的裹挟。
起码未来的依夏从来不会把自己伪装成一个好学生。
这未必是优点,但却是韩昼最喜欢的一点。
作为老师,他觉得有必要提前把这一点传授给自己最得意的学生。
他没有办法陪着小依夏渡过今后九年的漫长时光,也没有办法提前给对方带去自由,但他希望这个女孩的心是永远自由的。
他把手里的犀牛玩具放在了女孩的帽檐上,笑着说道:“别人怎么选不重要,你现在想要什么才最重要。”
小依夏没有说话,她本以为这个幼稚了很久的家伙终于正经起来了,没想到还能做出那么幼稚的事。
片刻后,她抬手将犀牛玩具从帽檐上拿了下来:“你答应过我会带我看今晚的演唱会的。”
韩昼面露诧异,受宠若惊道:“所以相比于回家,你更想跟我一起看演唱会?”
“不。”
小依夏站起身,从凳子上拿起一个拼好的特种兵坦克,踮起脚尖,将其放在了韩昼的帽檐上。
“我只是单纯想看你为了门票发愁的样子。”
“那你还真是够恶趣味的。”
“是你说的,我不用在你面前扮演成别人所期待的样子。”小依夏用一种理所应当的语气说道。
“算了,你高兴就好……我去上个厕所。”
韩昼面露无奈,然而在转过身的那一刻,他的脸上却是浮现出了阴谋得逞的笑容。
小依夏啊小依夏……
你有没有想过,虽然不用扮演成别人所期待的样子,但你正在慢慢变成我所期待的样子呢?
果然……我又赢了!
他志得意满,大步朝着厕所走去。
与此同时,钟银正在询问刘诗悦她和韩昼离开后张洋有没有什么反应。
“要是有反应就好了。”
刘诗悦叹息一声,“也不知道那家伙是怎么想的,明明你都有男朋友了,他非得缠着你不放,看到你们离开之后非但不难过,反而还挺期待的,这心态我真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期待是什么意思?”钟银疑惑道。
刘诗悦正要回答,就见张洋忽然从远处走了过来,笑着说道:“在聊什么呢,我能听听吗?”
他这话是对刘诗悦说的,整个过程可谓是目不斜视,看都不看钟银一眼。
刘诗悦很想说“不能”,但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对着钟银使了个眼色,回答道:“在聊钟银刚刚和男朋友约会时候发生的事。”
钟银张了张嘴,但并没有制止。
“哦,原来他们是去约会了啊。”
张洋在两人身边坐下,面带微笑,一副颇有兴趣的模样,随口问道,“那肯定很有趣吧,不介意跟我讲讲吧?”
刘诗悦一阵恶寒,神色复杂看了钟银一眼,表示这就是“期待”的意思。
钟银则是有些奇怪,张洋从过来到坐下为止看都没有看自己一眼,反而视线一直落在刘诗悦身上,难不成是自己想太多了,张洋真正喜欢的并不是她,而是刘诗悦?
就在这时,只听不远处一阵喧闹,紧接着就看见一群凶神恶煞的男人朝着这个方向走了过来。
见此情景,钟银和刘诗悦微微蹙眉,唯独张洋眼前一亮。
总算来了!
从早上到现在,他一直铭记着孙成双的教诲——不要做任何多余的事,因此他一直都在等待孙成双安排的那群朋友过来帮忙打开局面。
就算他是忍者神龟,就算他再能理解钟银的傲娇性格,一而再再而三地看着对方和别的男人卿卿我我也难免会感到不舒服,因此刚刚过来时的冷眼相待其实是对钟银的一种警告——
你不要太过分了。
玩笑开多了可是会出大问题的,可千万不要搞成追夫火葬场了。
他这次过来本来是为了提醒钟银收敛一点的,但既然孙成双安排的朋友刚好来了,那他完全可以借机多敲打敲打钟银,晚一点再出面,让这个女孩彻底明白自己的重要性。
“这些人是干什么的?”看着那群气势汹汹的混混,刘诗悦有些紧张地问道。
“不知道,但感觉像是冲着我们来的。”
钟银同样感到有些不安,回头看了一眼,只看到四散的人群,韩昼还没回来,于是赶忙拿出手机,在通话界面输入“110”,随时准备报警。
只有张洋面色平静,仿佛根本不把这群人放在眼里。
按照计划,孙成双找来的这些人会先对钟银进行调戏,然后便是砸摊,他原本是打算在调戏阶段就出手的,但现在改主意了,等摊子被砸了再出面——
什么?就不担心事情闹大有人报警吗?
等他完美解决了这件事,钟银自然就不会报警了。
不多时,钟银和刘诗悦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那群凶神恶煞的混混果然在她们的摊位前停了下来。
为首之人眼神凶狠,视线在摊位上快速扫了一圈,随即面露冷笑,抬手示意身后的小弟把摊子团团围住。
不远处的小依夏很快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立马起身朝着最近的公共厕所走去。
张洋闭着眼睛,正老神在在地坐在凳子上假装高手,然而下一秒就被人一把揪住头发拽了起来。
“你小子果然挺拽的嘛,我们那么多人你都不放在眼里,还敢坐在这里装逼是吧?”
爱装逼,自命不凡,头上有包——
海哥已经可以断定,这就是龙哥和光头哥要找的人。
张洋头皮吃痛,慌乱地睁开眼睛,对上的是一张颇为凶恶的脸,顿时心头一颤。
不是说好先调戏钟银再砸摊吗,怎么这就对我下手了?
改剧本了?
不对……难不成误会了?这不是孙成双找来的人?
他心中刚生出这样的怀疑,却听海哥冷笑着说出了事先约定好的暗号——
“你知不知道老子盯着你这个摊子多久了?要不是兄弟们都劝我冷静一点,老子早就想来看看你是不是真的像他们说的那么有真材实料了!”
——这是用来调戏钟银的话,虽然和一开始定好的暗号有些偏差,但也大差不差,这让张洋暗暗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生出了深深的郁闷。
暗号是没错……可问题是人错了啊!
我哪来的真材实料,这话你应该去对钟银说才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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