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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属闸门在身后沉重合拢,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最终“咔哒”一声彻底锁死,将外界冰冷的星空与死寂的古道隔绝开来。堡垒内部的光线骤然变得稳定,却是一种冰冷的、带着淡淡蓝色的幽光,源自墙壁上镶嵌着的某种奇异晶体。空气中有一种混合了金属锈蚀、机油、臭氧以及一种极淡的、类似草药消毒水的味道。温度恒定,却透着一股挥之不去的寒意。
引路的星骸卫士一言不发,只是用那冰蓝色的视窗“注视”着萧尘,手中的光枪虽已垂下,但那股冰冷的警惕与审视丝毫未减。他做了一个跟随的手势,然后转身,迈着精准而沉默的步伐,向着堡垒深处走去。
萧尘深吸一口气,压下体内依旧翻腾的气血与伤痛,握紧帝剑,紧随其后。他的神识小心翼翼地向四周蔓延,却被一层无形的力场柔和地阻挡回来,只能感知到周身数丈范围。
通道两旁,时可见到其他星骸卫士。他们或矗立在岗位上一动不动,如同雕塑;或在小队巡逻,脚步整齐划一,金属靴底敲击地面发出清脆而单调的回响。他们所有人的制式甲胄都与引路者相似,覆盖全身,看不到任何表情,只有视窗后那冰蓝的光芒,如同一个个冰冷的扫描器,在他经过时短暂停留,带来无形的压力。
这是一支高度纪律化、完全为战争而生的队伍,每一个个体都仿佛精密机器上的零件。
通道两侧的墙壁上,除了冰冷的金属结构,偶尔能看到一些蚀刻的壁画与文字。那文字并非当今大陆通用语,也非上古神文,而是一种更加简洁、带着几何美感的符号系统。壁画的内容多与星辰、征战、巨舰、以及…一柄贯穿星辰的巨剑有关。
萧尘的目光在一副壁画上停留稍久。那上面描绘着无数穿着类似甲胄的战士,簇拥着一道模糊的、手持光剑的伟岸身影,与漫天狰狞的异魔搏杀,背景是崩碎的星辰与燃烧的星舰。那伟岸身影手中的光剑,其形态与他手中的帝剑,竟有几分神似之处。
引路的卫士并未催促,但也未做任何解释。
越往深处走,堡垒内部的破损痕迹越发明显。有些通道被巨大的金属闸门彻底封死,门上残留着恐怖的爪痕与能量灼烧的印记;有些区域则用简单的护栏隔开,后面是断裂的深渊,能看到下层复杂而沉寂的机械结构,闪烁着零星的电火花。
这里与其说是一座堡垒,不如说是一艘巨大星舰的残骸,在经历了惨烈大战后,勉强维持着运转,孤独地飘荡在这片被遗忘的星空古道之中。
终于,他们抵达了一扇更加厚重、中心镶嵌着一块巨大蓝色晶体的圆形大门前。引路卫士将手掌按在门旁一个凹槽内,蓝光扫描而过。
“身份确认,卫士长‘磐’,护送未知访客,请求面见‘观星长老’。”冰冷的电子合成音响起。
嗡——
沉重的圆形大门无声无息地向两侧滑开,露出其后广阔的空间。
这是一个圆顶大厅,穹顶之上竟模拟着一片完整的星空,星辰运转,轨迹玄奥,散发出柔和而神秘的光辉,将大厅照亮。大厅中央,是一个环形的控制台,无数光屏悬浮其上,跳动着复杂的数据流与星图,但大多屏幕都黯淡无光,或者闪烁着警告的红色标识。
控制台前,背对着他们,坐着一位身影。
与外面那些战士不同,此人并未穿着全覆盖的甲胄,而是一身深蓝色的、带着星辰纹路的柔软长袍,头发已然银白,梳理得一丝不苟。他坐在一张悬浮的金属椅上,似乎正沉浸在那些闪烁的数据流之中。
听到开门声,悬浮椅缓缓转动。
露出了一张苍老却异常刚毅的面容。他的脸上布满了岁月的沟壑与一道划过左眼、直至下颌的狰狞旧疤,那只左眼已然失明,呈现出一种灰白的晶体状。但剩下的那只右眼,却锐利得如同鹰隼,深邃如同星空,此刻正清晰地倒映出萧尘的身影,以及他手中那柄古朴的帝剑。
他的目光在帝剑之上停留了足足三息,那只独眼中闪过极其复杂的情绪——震惊、追忆、难以置信,最终化为一种深沉的、几乎令人窒息的审视。
“长老,人已带到。”引路的卫士长‘磐’躬身行礼,声音依旧冰冷,却多了一丝敬意。
“下去吧,磐。加强三号、七号断裂带巡逻,能量反应有异常波动。”老者的声音苍老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与久居上位的沉稳。
“是!”磐再次行礼,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圆形大门再次合拢。
大厅内只剩下萧尘与这位“观星长老”。
沉默。令人压抑的沉默。
只有控制台上数据流轻微的滋滋声,以及穹顶星辰运转的微弱嗡鸣。
老者的独眼依旧盯着萧尘,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彻底看透。那目光带来的压力,甚至不亚于面对影狩时的杀意锁定,这是一种基于智慧、经验与力量的全面审视。
萧尘深吸一口气,不卑不亢地迎上对方的目光,体内剑帝血脉微微流转,驱散着那无形的压迫感。
“外来者,”终于,老者缓缓开口,声音如同磨损的金属摩擦,“报上你的来历,还有…你手中之剑的来历。”
他的语言同样古老,但比卫士更加流畅,神念传递的信息也更为清晰。
萧尘略一沉吟,并未完全坦白,但也没有虚假欺骗:“晚辈萧尘,来自下方古战场相连的大陆。此剑…乃在一处遗迹中所得,是一位陨落前辈的遗物。”
“陨落前辈…”老者独眼中光芒一闪,身体微微前倾,“那位前辈…是何模样?或者说…有何特征?”
萧尘心中微动,回忆着血源祖碑幻象中那道顶天立地的剑影,谨慎道:“晚辈未能得见真容,只知其剑道通神,曾为守护而战,最终…力竭陨落。”
“守护…力竭陨落…”老者喃喃重复了一遍,独眼中闪过一丝深切的悲恸,但那情绪很快被压下。他指了指控制台前的一张悬浮金属凳,“坐。”
萧尘依言坐下。
“你说你来自下方大陆…”老者缓缓道,“那片‘帝血殒坑’…如今情况如何?那些‘噬界之暗’的爪牙,还在活动吗?”
帝血殒坑?噬界之暗?萧尘敏锐地捕捉到这两个词。前者显然指的是古战场,后者…莫非是指影狩及其背后的势力?
“古战场煞气依旧,死灵遍布。至于‘噬界之暗’…”萧尘顿了顿,“晚辈不久前曾遭遇一名自称‘影狩’、气息幽暗冰冷的强者追杀,被迫才逃入此地。”
“影狩?!”老者独眼骤然锐利如刀,“‘暗渊’的猎犬果然还在活跃!他们竟然能追踪到帝血殒坑…看来当年的封印,终究是松动了…”他的语气变得极其凝重。
“暗渊?封印?”萧尘追问。
老者看了他一眼,沉默片刻,似乎在权衡什么。最终,他缓缓抬起手,在控制台上操作了几下。
嗡!
大厅穹顶的星空投影骤然变化,星辰隐去,化为一幅巨大而残破的星图。星图之中,一片巨大的、被血色与黑暗笼罩的区域被标记出来,正是古战场。而一条细微的、几乎中断的光线,从古战场边缘延伸而出,连接着他们此刻所在的这条星空古道,更远处,则是一片更加浩瀚、却被大片灰暗迷雾笼罩的星域。
“我们,是‘星炬遗族’。”老者的声音带着沉痛与自豪,“曾是‘星辰剑庭’麾下,负责执掌‘第七星炬航道’的守卫军团。”
他的手指点向那片被灰暗迷雾笼罩的星域:“那里,曾是星辰剑庭的疆域,是文明之火最璀璨之地。而‘暗渊’,则是来自世界之外的吞噬者,它们是一切生灵与秩序的死敌。”
手指又点向古战场:“上古末年,暗渊发动最大规模的入侵,剑庭之主,也就是你口中那位‘剑道通神’的前辈,率我等诸族联军于此片星域血战拒敌。”
“最终,剑主以自身帝血与剑意为引,融合万千将士战魂,强行封印了最大的几条暗渊通道,将主力阻隔于世界之外,但其自身亦…力竭崩陨,帝血洒落,化为了下方的殒坑。而我等所在的这支守卫军团,所在航道被大战余波崩断,流落于此,守护着这条连接殒坑与旧地的最后古道,等待了…万载岁月。”
老者的声音平静,却蕴含着万载沉淀的悲壮与孤寂。
萧尘心神剧震!虽然早有猜测,但亲耳听到这段历史,依旧感到难以言喻的震撼。星辰剑庭!暗渊入侵!帝血封印!星炬遗族!
他手中的帝剑,微微震颤,传来哀伤与共鸣之意。
“我们守在此地,一方面监视可能从殒坑薄弱处渗漏过来的‘暗渊’气息,另一方面,也在等待…”老者的独眼再次看向萧尘,看向他手中的剑,“等待一个可能性,一个…能重新点燃星炬,指引我等…或许也是指引所有幸存者…重返故土,或者至少…知晓故土是否安好的…可能性。”
他的目光变得灼热起来:“你的剑,上有剑主残留的意志与剑意。而你…你的血脉…虽然稀薄而奇特,但我能感觉到…你与剑主,与那场战争,有着某种牵连。你是万载以来,第一个手持帝剑,踏入此地的外来者。”
就在这时!
呜——!!!呜——!!!
凄厉刺耳的警报声骤然响彻整个堡垒!红色的警示灯疯狂闪烁,将幽蓝的大厅映照得一片诡异!
控制台上,数个光屏瞬间爆发出刺眼的红光,其中一个屏幕快速放大,显示出的正是堡垒外部,那条星空古道的景象!
只见在古道遥远的黑暗中,一点幽暗的光芒正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稳定地逼近!光芒所过之处,残存的古道结构竟然如同被侵蚀般微微扭曲黯淡!
“警告!检测到高浓度暗渊能量反应接近!” “警告!未知高速个体正在突破外围防御屏障!” “警告!强度判定…皇级巅峰!具备高维潜行特性!”
冰冷的电子合成音急促地汇报着。
“他来了!”萧尘霍然起身,脸色凝重无比!影狩!他竟然这么快就找来了!而且似乎完全无视了古道的危险!
观星长老的独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猛地一拍控制台!
“全体星骸卫士!最高战斗警戒!启动‘断钢’协议!” “能量护盾最大输出!所有近防炮塔激活!” “引导他靠近三号雷区!决不能让他直接撞击主体堡垒!”
老者一连串命令下达,整个堡垒瞬间如同沉睡的巨兽般苏醒过来!通道外传来密集而迅捷的奔跑声与武器激活的充能声!
轰隆!
堡垒猛地一震!仿佛被什么巨物狠狠撞击了一下!穹顶的星光投影都剧烈摇晃起来!
“能量护盾损耗百分之十七!对方正在进行强能量侵蚀!”电子音汇报。
长老脸色阴沉如水:“好快的速度!好强的侵蚀力!”
他猛地转头,那只独眼死死盯住萧尘,语速极快:“外来者!萧尘!暗渊猎犬是为你和帝剑而来!它们的目的是吞噬一切与剑主相关的痕迹,绝不能让它们得逞!”
“这条古道前方已断,我们无路可退!堡垒能量仅能维持防御,无法长期支撑!”
他的目光锐利如剑,仿佛要刺入萧尘的灵魂深处:“现在,告诉我!剑主之剑选择你,是为何故?你是否愿意,与此地共存亡?为我等…也为你们那片大陆,阻挡此獠?!”
控制台的光屏上,显示着外部影狩所化的幽光正如同附骨之疽般,围绕着堡垒高速移动,不断发动攻击,能量护盾的强度正在持续下降!堡垒的近防炮火疯狂射击,却大多被其诡异地避开,偶尔命中,也只是让其幽光稍微黯淡少许,根本无法造成有效伤害!
危机临头,退路已绝!
萧尘握紧了手中嗡鸣不止的帝剑,感受到其中传来的战意与那万载不变的守护执念,再看向光屏上那不断闪烁的幽暗之影,眼中最后一丝犹豫尽去,化为纯粹的坚定。
他抬头,迎上观星长老审视的目光,沉声道:
“剑既在手,岂容邪祟猖狂?” “晚辈…愿战!”
“好!”观星长老独眼中猛地爆发出惊人的光彩,他大手猛地按在控制台中心那块最大的蓝色晶体上!
“以星辰剑庭第七航道守卫军团最高指挥官,‘观星者’阿尔伯特之名!” “启动最终协议——‘星炬’共鸣!” “授权目标:萧尘!权限:临时最高!” “能源导向:帝剑!目标:诛杀暗渊猎犬!”
嗡——!!!
整个堡垒剧烈震动!穹顶之上,那模拟的星空投影骤然熄灭,取而代之的是无数道粗壮的、凝练到极致的星辰能量光柱,自堡垒各处疯狂涌出,如同百川归海,无视物理阻隔,尽数灌注向萧尘手中的古朴帝剑!
“呃啊!”萧尘只觉得一股无法想象的磅礴能量涌入体内,若非帝剑作为缓冲以及剑帝血脉疯狂吸收转化,他瞬间就会被撑爆!即便如此,他的身体也如同气球般膨胀起来,体表金红血脉与蓝色星辰之力交织闪耀,痛苦与力量同时达到顶点!
帝剑发出前所未有的嗡鸣,剑身之上那些斑驳的痕迹彻底消失,变得璀璨如星河,剑芒吞吐不定,延伸出数十丈长,散发出足以斩灭星辰的恐怖威压!
几乎在同一时间!
堡垒外部的护盾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哀鸣,轰然破碎!
那道幽暗的身影,带着冰冷戏谑的杀意,如同鬼魅般,直接出现在了主控大厅的圆形大门之外!
纯白的面具,透过刚刚升起的内部防御能量屏障,“凝视”着内部手持光焰滔天帝剑的萧尘,以及那端坐于控制台前的观星长老。
“找到你了。”冰冷的声音穿透屏障,清晰传来。
影狩缓缓抬起手,指尖幽暗之力高度凝聚,对准了屏障。
“螳臂当车。”
而萧尘,则双手紧握那仿佛沉重了千万倍、又轻灵如无物的帝剑,剑尖遥指大门,周身能量澎湃如海,目光锁定门外强敌。
决战,一触即发!
然而,就在双方气势对撞至顶点的刹那——
“警报!警报!检测到超大规模空间翘曲!” “未知坐标…巨大能量源反应…正在强行突入古道!” “判定…非暗渊能量特征…类似…类似星炬波动?!但…更加古老…狂暴…” “数量…一…不!是舰队?!庞大舰队信号!!”
控制台的电子音陡然变得无比尖锐甚至…带上了某种难以置信的震颤!
观星长老阿尔伯特猛地看向另一个骤然亮起、疯狂刷新的屏幕,那只独眼瞬间瞪大到极致,充满了比面对影狩时更甚的震惊与…骇然!
“不可能!这波动是…‘放逐者’?!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几乎同时,堡垒外部,那原本死寂的星空古道深处,空间如同幕布般被强行撕裂开一个巨大无比、边缘燃烧着赤红能量的豁口!
一艘庞大、狰狞、风格与星骸堡垒截然不同、充满了野蛮与掠夺气息的暗红色星舰,如同嗜血的巨鲨,正缓缓从中探出它那布满了撞角与炮口的恐怖舰首!
其舰身之上,喷涂着一个巨大的、令人心悸的标记——一颗被黑色锁链缠绕、却在熊熊燃烧的破碎星辰!
这突如其来的第三方势力,让门外即将出手的影狩动作微微一滞,纯白面具第一次…转向了那空间裂口的方向。
大厅内,能量灌注达到顶点的萧尘,也感受到了那股狂暴、混乱却无比强大的空间波动与压迫感,心头猛地一沉。
前门有虎,后门进狼? 而这新来的“狼”,似乎比影狩…更加不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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