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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城一中的晨读铃裹着雪粒子撞在窗上时,云澈正用冻得发僵的手指翻《修士境界详解》。书页边缘卷着毛,是被他补法器时蹭上的青禾胶硬壳——这书是从废品站淘的,封皮上还留着前主人用圆珠笔画的小太阳,在密密麻麻的境界表格旁显得格外扎眼。“发什么愣?”云淮川用断了头的塑料直尺敲他的桌子,尺子上还粘着块橡皮渣,“李老师说今天考境界划分,错一个罚抄二十遍。我这破尺子可记不住那么多。”他家里是开杂货铺的,全校就他还在用凡俗塑料尺,聚气境铁尺想都不敢想。
云澈的目光落在“锻体境一阶”那行字上。昨天放学,他看见林心怡把领口的银质徽章换成了枚铜的,边缘还带着毛刺——那是学校发的基础款,凡俗铜料做的,连层灵气镀层都没有。以前她戴的九阶徽章可是灵银的,据说是她爸托人从修士市场淘的,全校没几个能戴得起。
“听说了吗?”周欣抱着个掉漆的不锈钢保温杯冲进教室,杯盖早丢了,用块橡皮顶着,“学校要分冲刺班!但据说冲刺班得自备聚气境灵墨,一支要五块钱呢!”她这话音刚落,后排就响起片倒吸冷气的声——五块钱够买三天的早餐包子了。
苏晓晓的测灵盘“哐当”掉在地上。那盘是她爷爷用凡铁敲的,指针是根缝衣针,平时测个锻体境都晃得像筛糠。此刻针头像被冻住似的,在“锻体境一阶”刻度上抖个不停。“它准是闻着林心怡的铜徽章味了,”她慌忙捡起来,盘底的铁锈蹭了满手,“昨天还对着隔壁班张昊的灵银徽章转圈呢。”
正说着,林心怡抱着课本走进来。她穿的还是去年的旧棉袄,袖口磨破了,露出里面的棉絮,领口别着那枚铜徽章,被棉袄的绒毛蹭得灰蒙蒙的。经过讲台时,李老师皱着眉叫住她:“你那灵银徽章呢?冲刺班摸底考得用灵银器物感应灵气,凡铜可不行。”
“卖了。”林心怡的声音很轻,指尖在课本封面掐出白印——那课本是借的高年级的,封皮上还有前主人用铅笔写的“聚气境三阶”,被她用橡皮蹭得快看不见了,“我弟要买练习册,灵银徽章换了三十块,够他买三套了。”
全班瞬间安静下来。谁都知道林心怡家在城郊种菜,去年她爸摔伤了腿,家里连买化肥的钱都紧巴。以前她戴灵银徽章时,总有人说她“穷酸样还装阔”,现在换了铜徽章,倒没人吭声了。
云澈看着她课本扉页的批注,是用铅笔写的“锻体一阶:用砍柴的力道就行”,字迹被橡皮擦得毛毛的。他忽然想起自己补过的凡铁菜刀,有些东西不用灵材,磨得趁手了照样好用。
上课铃响时,李老师在黑板上画境界树,粉笔头快磨没了,画出的线歪歪扭扭:“锻体一到九阶,用凡铁器物就行;聚气境往后,就得用灵材了——”他突然顿住,看着台下大多双攥着凡铁钢笔的手,把后半句“灵材可贵了”咽了回去。
林心怡坐在靠窗的位置,手里转着支铅笔头,笔杆是捡的冰棍棍,用棉线缠了缠。她的手指冻得通红,指节上还有冻疮,写笔记时笔尖在纸上划得“沙沙”响——凡纸吸墨慢,得使劲才能写清楚。
“林心怡,”李老师突然点名,“说下锻体三阶怎么练。”
她站起来时,椅子腿在冻硬的水泥地上刮出刺耳的响。“就……就像剁白菜,”她的声音有点发紧,“力道别太猛,不然菜帮子会溅得到处都是。”这话一出,全班顿时笑疯了——谁家练锻体境会拿剁白菜举例啊。
云淮川笑得直拍桌子,塑料直尺都拍断了:“你这练的是家务境吧!张昊他们家练聚气境,用的可是灵木桩!”
林心怡没笑,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那双手冬天裂得全是口子,刚用胶布缠过,缠着缠着突然说:“我妈说,能剁好白菜的手,劈柴也稳当。”
午休时,公告栏前围满了人。《分班意向表》贴在块破木板上,用图钉钉着,边角被风吹得卷起来。冲刺班那栏写着“需自备灵银器物三件以上”,特长班则写着“凡铁、凡木均可”,下面画了个小斧头,旁边标着“器物修复用”。
“张昊肯定去冲刺班,”有同学踮着脚看,“他爸给他买了聚气境灵木剑呢。”
云澈转头,看见林心怡站在特长班表格前,手里捏着半截铅笔,笔尖在“器物修复”那栏悬着。她棉袄袖口的破洞里露出点布条,是她自己缝的,针脚歪歪扭扭,像云澈补法器时缠的灵蚕丝。
“你也看这个?”他走过去时,正撞见她往表格上写字,铅笔在凡纸上洇出淡淡的印。
“嗯,”林心怡把铅笔头塞进兜里,指腹蹭过表格上的“凡铁均可”,“我家有把断了的柴刀,凡铁的,或许能练手。”她顿了顿,突然笑了,眼角的纹路里还沾着点灶膛灰:“我妈说,能修好柴刀,比会用灵木剑有用——至少能砍猪草。”
这时周欣举着她的破保温杯跑过来,杯里晃着半杯热水:“云澈!特长班老师说你补凡铁器物厉害,让你带带我们!他还说……不用灵胶,用面粉糊混草木灰就行!”
苏晓晓的测灵盘又掉了,这次指针没抖,稳稳地指着特长班表格,缝衣针的针尖正好扎在“凡铁均可”那行字上。盘底的铁锈蹭在地上,留下道褐色的印,像条小小的尾巴。
云淮川从人群里挤出来,手里攥着张揉皱的意向表,塑料直尺的断茬把纸戳了个洞:“我也报特长班!我家杂货铺有堆破铜烂铁,够咱们练半年的!”他拍着林心怡的肩膀,差点把她棉袄上的铜徽章拍掉,“以后你修柴刀,我修铁锅,云澈补锄头,咱们仨开个修农具铺,肯定比张昊的灵木剑值钱!”
林心怡慌忙按住领口的铜徽章,指尖触到冰凉的凡铜,突然觉得比灵银还踏实。她看着云澈袖口的青禾胶硬壳,那是补凡铁时蹭的,在阳光下泛着点微光,像落了星子。
阳光突然穿透云层,照在公告栏的破木板上。林心怡填的名字旁边,云澈不知何时用铅笔描了个小小的斧头,斧刃上画着道歪歪扭扭的缝——像他补过的那把凡铁菜刀。远处的操场上,张昊正挥舞着灵木剑,剑光闪闪,而特长班的表格前,三个攥着凡铁器物的学生,正看着彼此冻得通红的手,在风里笑得露出了白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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