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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什么胡话呢!”

    林阳一瞪眼,几步走过去,没好气地重重一拍他结实的肩膀,震得王憨子一个趔趄差点坐倒。

    “让你跟着,自然有用得着你的地方!以后你就知道了,少不了你那份功劳。”

    “这大山里的路,哪条沟坎梁子你不熟?有你帮衬着,我能省多少心?饿不着你!”

    他顿了顿,看着王憨子依旧忐忑的样子,话锋一转,脸上带上点促狭的笑意,故意轻松气氛。

    “对了,你爹那边,前些日子不是念叨着给你讨媳妇儿吗?最近咋样,有信儿没?”

    王憨子那张黝黑的大脸盘上难得飘起两坨红晕,窘迫地低下头,粗壮的手指下意识挠着后脑勺,吭哧了半天,才低声道:

    “提……提了。爹说等他腰好些了,能利索走路了,就去邻村问问看。”

    “爹看中了后沟村张二家的……那姑娘,听说……嫁过一次,前头男人没了,留下个刚断奶的小丫头。”

    “爹说,只要人家不嫌俺憨,愿意过来跟俺过日子,俺也挺乐意,多个小囡囡,家里也热闹……”

    他抬头飞快看了林阳一眼,眼神里有种朴实的期盼。

    林阳心中了然,果然还是那户勤快本分,知道疼人的娘俩。

    时间似乎比上辈子早了些,但结果是好的。

    “这是好事儿!绝对的好事儿!”林阳真心实意地替他高兴,用力拍着王憨子的肩膀,“那姑娘俺也听说过,是个能持家过日子的好女子!”

    “憨子,你这眼光不赖!过两天,等哥这边事儿消停点,给你拿点钱,去供销社扯几尺布,给自己做身新褂子,也买点红头绳啥的哄哄小丫头。”

    “可别空手去,多跑两趟,勤快点帮着人家担担水劈劈柴。总得让姑娘家看看,咱憨子人实诚,身子骨壮,能顶门户,会疼人!”

    他估摸着自家爹娘那股火气还没彻底消下去,又叹了一口气:“我这身子,暂时爹娘还看管的死紧呢,这些天怕是真不敢再往深山老林里摸,尤其不敢挂彩回去。”

    “甭看我力气大了,我爹真要是动怒,抄起他那根油光水滑的擀面杖追出来,我还得满院子抱头鼠窜!”

    “再厉害,那也是我亲爹,可是那擀面杖落身上是真疼啊!”

    他撇撇嘴,做出个无比愁苦的表情,引得王憨子紧绷的心弦松下来,嘿嘿直乐。

    王憨子想起林大海夫妻那彪悍的样子,心有余悸地连连点头附和:“那是!林老叔脾气爆着咧!桂香婶子那嗓门更厉害!我都怵三分。”

    “可不咋地!”林阳深以为然,“你是没见过他们俩那混合双打,上回那叫一个惨,真是双打啊!”

    “要不是我脚底抹油跑得快,腿都差点给我打折了!你嫂子李小婉都没瞧见过我那会儿的狼狈样儿。”

    这话半真半假,却让两人都笑了起来。

    说笑间,两人拖着疲惫却异常满足的身体往山下走。

    背篓里装着剥好的狼皮和一大块留给王憨子的精肉,分量不轻,但对此刻的林阳来说轻若无物。

    寒风吹拂着光秃的林木,枯枝在风中碰撞,发出呜呜的声响,如同呜咽。

    王憨子虽憨,心里却透亮得像山泉水。

    他知道林阳帮他是真心实意,啥都不图他。

    自家老爹那凶险的腰椎手术花的一千块巨额医药费,对山里人家来说,是几辈子都可能攒不够的天大窟窿。

    可是林阳说给就给了,连个借条都没打,眼皮都没眨一下。

    这份情谊,比屋后那座大山还要重。

    而且他听那位负责给爹做手术顾医生说,若是这一次去的晚了,老爹的腿就彻底废了。

    以后彻底瘫在床上,指不定还要受多少苦。

    想到这些,王憨子的眼眶就有点发热发酸。

    林哥这是硬生生把自家那个快要散架的家撑住了。

    这些事,他嘴上笨,说不出啥漂亮话,更说不出林哥那套文绉绉的词儿,可都一桩桩一件件,刻骨头缝里记着,用命护着。

    他也怕自己话说不清楚,反倒让林哥觉得生分,甚至恼火他不知感恩。

    两人走到村口岔路,林阳手上多了两只羽毛鲜艳的野鸡,是回来路上信手拈来的。

    系统赋予了他“弱点锁定”的神技,可林阳上辈子实打实练出的猎人本事并没丢。

    这一路,他刻意放慢脚步,一边走,一边给王憨子详细讲解怎么在獾子常走的路径下绳套、怎么分辨雪地上野兔山鸡的爪印区别、又怎么在开阔向阳的坡地,利用枯枝和浮土设隐蔽的陷阱……

    他巴望着以后就算自己遇到啥意外或者不在村里,王憨子凭这手实实在在的手艺,也能糊口养活一家老小。

    这大山和山林里的野物,就是最实在的存粮。

    谁能保证日子永远顺风顺水呢?

    这算是给他憨厚却极其可靠的兄弟,多留一条稳妥的后路,将来爹娘在村里也能有个靠得住的实在人照应着,他心里也安稳些。

    在林阳的坚持下,一只肥硕的野鸡塞给了王憨子,让他提回家添个肉菜,给养伤的爹补补。

    另一只,林阳拎着,绕了点路去了李小婉家。

    院门虚掩着,没关严,林阳推门进去,吱呀一声轻响。

    只见李小婉系着围裙在灶屋里忙着刷锅洗碗,锅铲叮叮当当地响。

    三个妹妹在院里玩闹,笑声清脆,正追着几只半大的芦花鸡满院子跑。

    “婶子呢?”林阳瞅了瞅正屋方向,不见岳母身影。

    李小婉闻声回头,手上还沾着湿漉漉的水珠和一点洗碗的皂角沫。

    见是林阳,脸上立刻飞起两朵红云,眼神亮了一下,又飞快低下,小声道:“娘……去我舅家了。”

    她放下抹布,擦了擦手,有点不好意思地,指了指屋檐下挂着的空竹篮。

    “前儿你托人给我爹拿来的那两块狼肉,娘割了一条最肥的后腿带着……说难得的好东西,得给我舅和姥爷送过去尝尝鲜。”

    她走到门口,声音压得更低了,带着点难以言说的愁绪:“姥爷现在跟着我大舅住在大枣洼子那边……大舅家……日子过得有点紧巴。”

    “今年天旱,地里苞米棒子长得细溜,收成不好,家里娃又多,嘴也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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