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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克死了。死的非常干脆。
不过只是正面接了孙长河七刀而已。
这七刀有六刀劈砍出了爆响之声,在临北城的上空余音回荡。
这样的声量不用是高手,只要长了耳朵的都能听到,更何况破院里的大祭司?
于是哪怕已经面目全非,大祭司还是露出了不解的神色。
燕游集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主,故作惊讶的挖苦了一句:“这就是大荒第一刀客?就让老孙这么简单的砍死了?”
大祭司沉声道:“孙长河出身剑阁,后又弃剑用刀成名已久,哪怕两人境界相仿,但无论是经验,还是时间的沉淀,蒙克死于他手也算预料之中。”
“所以这也在你们的计划之中?”
“自然。”
燕游集看向了已经露出的湛蓝天空的临北城若有所思道:“我始终认为任何谋略计划都不应该太过复杂,因为越复杂越容易出现意外,任何一个环节出现问题都会全盘崩溃,不过不得不说你们这次做的不错。”
大祭司突闻夸赞,有些诧异,反问:“哪里不错?”
燕游集还真认真的分析了起来:“镇北王府固若金汤不可能被攻克,你们若想杀世子只能等待他外出,而两岁大的他又不太可能外出,所以你们只能等待他必然外出的机会。”
“什么样的事情会让这个孩子必然走出王府?”
“想来也只有镇北军大胜凯旋,王府上下北境高官按例出迎这种普天同庆的日子。”
“你们掐准了这一点,潜入了城内,虽然不知道你们在这口破井之下当了几个月的老鼠,但能躲过镇北王府的巡查,想来过的非常苦。”
“等一下...”
说到这里,燕游集若有所思了片刻,然后语调高挑,不可置信的问:“难道说赵擎山三月之前杀穿了你们大荒左帐王庭也是你们故意露出的破绽,也是你们做出的必要牺牲?”
他恍然大悟又道:
“如此才必然会有镇北军取得大胜,才会有今日北境上下必然会出现的喜迎王师?”
“左帐王庭可是大荒不可或缺的臂膀,这比我之前想到你们要付出的代价要贵很多..”
大祭司没有开口,已然等同于默认。
燕游集难掩震惊之色,并深吸了一口气:“我不理解。”
“其实我偶尔也会不理解。”
燕游集看向大祭司:“那还做?”
大祭司也看向了天空,神色坚定:“师尊没错过。”
燕游集皱眉:“我之前猜错了?你们来杀世子并非想要寻求什么民族安慰,政治回报....”
大祭司没有回应。
燕游集摇了摇头:“有没有可能,正因为没错过,才有可能犯下大错。”然后眉头一簇,看向了北方。
大祭司亦是如此,口中却开始默念往生咒语。
……
格日莱芜的脑门出现了一个的血洞。
一柄手指长短的秀气小剑,自她的后脑窜处,带起了一道红色血水,像极了飘起的红绸。
血水落地之时,小剑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没入了此时林凛手中的没有了剑尖儿的长剑顶端,于是长剑恢复了以往的模样,又有了剑尖儿。
她系于脑后的红绸也在微风下开始轻舞,只是脸上并没有斩杀强敌的喜悦之情。
手中的剑是一把子母剑,如若不是如此出其不意,林凛自问半刻钟杀掉格日莱芜是自己夸口了。
但既然答应了方前辈就要说到做到,可如此杀掉格日莱芜的方式确实让她深感不耻。
这种不耻感,让一生都刻板严肃却也行事从来都是正大光明的她十分难受。
而人在难受的时候,总是会下意识的自我调节,安慰自己。
林凛也不例外,她想起了临走时师尊的嘱咐。
“此番远行,若是世子对剑道无感,你也要多在外界历练一番,莫要急于踏上返程,若是世子天赋异禀,少则三年五年,多则十年八载时间都随你,总要看着世子成材才是!”
“师尊,您就如此不想看见我?”
“咳,咳...莫说胡话,接剑。”
“师尊,此剑...”
“此剑乃是子母飞剑,用来对决时阴..出其不意实乃良选!”
“可弟子...”
“住嘴,兵者诡道也,性命相搏之时,手段无需在意,你何时用这把子母飞剑阴...杀了人,便算是完成了你此番远行的重要蜕变——变通!”
怔怔的看了看手上的剑,林凛不知道自己这到底算不算完成了所谓蜕变,懂得了变通。
但显而易见的是,沉重的心情略有缓解。
然后她深吸了一口气,看向了驰援已经到位的临北城城门,龇开了一口白牙,试图露出一个温和亲切,看起来并不刻板严肃的笑容,以便于一会儿去和镇北王府打招呼时展示一番。
只是笑容僵硬了片刻,不用照铜镜,林凛也知道自己现在多丑。
但..试图假笑,对自己来说是不是也算是变通?
林凛一边安慰着自己,一边还是上前用手合上了格日莱芜死不瞑目的眼皮。
……
“会射箭的姑娘死了,镇北军的驰援已到,大祭司还在等什么,等我亲手杀死你?”
“你早就可以杀我,之前也说杀我,为何到现在还不杀?”
破院里,性情跳脱的道庭殿主燕游集一乐:“动手之前都得放放狠话,这样才显得有气势嘛,而且我的确临时改变了主意,既然要送镇北王府人情,活着的你显然比死了更有价值,而且最重要的是我发现你十分不想死,似乎还在等什么。”
大祭司无言开始沉默,周遭的雾已经近乎驱散,他明白在燕游集手里,即便现在想死恐怕自己也无能为力。
燕游集并不知道大祭司在想什么,但看他的反应,神色开始凝重道:“世子必然会外出也只是你们的计划一环,大荒的强者们与蒙克带领的刀客们形成前后夹击,是要让世子的位置固定在城门左右。”
“你们...!”
大祭司那恐怖的血色微微上提,说了一件听似无关紧要的事:
“我出生在荒原,很多年前荒原之上还有很多凶兽,每一个强大的凶兽身边都护卫林立,想要杀掉它很难,但为了生存,没有办法。”
“通常我和我的伙伴们会先确定交战地点,然后想方设法将凶兽和它的护卫们引到这里,用尽一切方式削弱它们,对它们造成杀伤,再群起而攻之。”
“只是即便如此,由于凶兽群太强,攻击效果也并不好,往往一轮惨烈的攻防之后,我们会付出极大的代价,看起来已然溃败。”
“但恰恰是这种时刻才是关键时刻,因为我们付出的代价实在太过惨痛,所以敌人会认为它们已经取胜,开始收获战果,打扫战场,放松了警惕之心。”
“如此时此刻~”
……
北城门下看似大局已定。
城内的孙长河夹着破刀正晃晃悠悠的走来。
城外的剑阁首徒也摘掉了红绸,举步前行。
抵达城门处的韩将军,带着镇北军飞速肃清了内外混乱的余波,将这里围了里三层外三层来确保世子安全。
然而,在城墙之上,一群被殃及池鱼的平民里,衣身沾血狼狈不堪的朝鲁站了起来走到了城墙边,像是一个真正的临北城百姓般目光无措的看向了城门下方,嘴唇微微嗡动,似乎正在祈祷。
在这种周围惨呼悲鸣的环境中,没有人注意到他,他的举止太过正常,自然也不会有人能够听清他说着什么。
但城门洞的尸堆里有人能够听清。
一道剑气破土而出,切分了压在地面上刚刚被堆积起来的大荒尸体。
这剑气裹挟着一股极寒之威所过之处冰封了一切,以眨眼般的刹那光景,宛如流光一般的来到了云车的背面。
赵乘风并没有感觉到杀意,以及剑气。
这瞬间他只觉得自己很冷。
彻骨的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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