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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苦既去,拳意顿生。齐云心神空明,动作再无滞碍,渐入一种玄妙节奏。
双掌如推山岳,足踏九宫,身随气转。
第五式“朱雀振翅”刚柔并济,双臂舒展如翼,胸腹开合间,心脏所在猛地一沉,复又高高弹起!
“我这绛狩仙火竟然还有如此之效,当真不亏仙火之名啊!”
齐云心中大喜,便开始一遍又一遍的开始修炼起来。
等他一口气打了七遍之后。
“砰——!”
一声沉闷却清晰的震响,自他左胸深处骤然迸发!
如同神人擂动了沉寂万载的夔皮大鼓,声波穿透血肉,在狭小的客房内隐隐回荡!
心脏之处,好似洞开了一个口子。
心窍开!
绛狩火似寻到归巢的赤鸟,猛地扎入那新开的窍穴之中!
心室之内,一点赤金火种就此扎根,与心脏搏动同频共振。
“哗啦啦——!”
体内的血液顿时加速奔流起来。
滚烫的血液裹挟着沛然暖意,冲刷过每一寸经络,滋养每一块骨骼筋肉。
大筋如强弓之弦,在皮膜下突突跳动。
齐云收势而立,口鼻间喷出的气息竟隐隐带起一股微弱热风,吹得桌上残烛焰苗剧烈摇曳。
他缓缓抬起双手,低头凝视。
掌指间似有无形气力充盈鼓荡,筋骨轮廓似乎都清晰硬朗了几分。
一种脱胎换骨般的精力弥漫全身,先前赶路的疲惫,尽数被这初燃的心火焚尽,只余下通体舒泰。
他五指缓缓收拢,攥成拳头。
大道之基,于此陋室一拳之中,悄然铸就。
按照五脏拳谱中所言,只需洞开五脏随意一窍,便是入门!
“成了!心窍成了!”狂喜瞬间冲垮了所有冷静。
什么半年之期,只是半天,不,哪有半天,充其量只有半个时辰!
仅仅半个时辰!他齐云就入门了!
“呼!”
他奋力一拳打出,拳锋撕裂空气,发出短促而清晰的破风锐响。
力量!比此前要强大的多的力量感,在肌肉筋腱间奔流,每一次挥臂都酣畅淋漓。
他当下就开始不断出拳,感受自己提升过后的力量!
就在这意气风发、拳风呼啸的当口。
“吱呀”一声,那扇破旧的房门被推开。
玄玑子枯瘦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洗得发白的道袍下摆沾着庆阳城特有的黄尘。
他一只脚刚跨过门槛,浑浊却精光内蕴的老眼正好撞上齐云在屋中胡乱挥拳的场景。
齐云的动作瞬间僵住,挥出的拳头悬在半空。
心中飞速的思忖着,要是现在就给老道说自己已经入门,未免太惊世骇俗了些,要是暴露了绛狩火的秘密,就不好了!
玄玑子神色微微一怔,目光在齐云身上停顿了一瞬。
他知道齐云是在修炼五脏拳,但看到这胡乱挥拳的样子,使得他想到了自己当年的情景,简直如出一辙,不由的笑了笑,但对此还是没有过问。
他径直走到桌边,将手中拎着的一个油纸包放在桌上,“收拾一下,随为师走一趟。”
齐云见对方没有过问,也是轻松许多,说实在的,他其实也不愿意对老道撒谎的!
闻言忙问:“去哪?”
“城中张大户!”
“可是为那位张大山张员外家捉鬼?”
“嗯。”玄玑子应了一声,打开油纸包,里面是几个粗粝的杂粮馍馍,“修道之人,未成仙道,终是凡胎。
腹中无食,脚下无力。
囊中仅余几枚铜板,眼看就要喝风。
张家悬红,既是生计,也算一桩善事,积些微末功德。”
他掰开一个馍馍,干硬掉渣。
“弟子明白!”齐云立刻点头,心中那点因仙火拳法而起的飘然瞬间落地。
是啊,再玄妙的仙火,再精深的拳法,眼下也换不来一个热乎的馍馍。
这烟火人间,柴米油盐,才是此刻最真切的。
他抓起一个馍馍,用力啃了一口,粗糙刮喉,却也踏实。
师徒二人草草果腹,便出了“悦来”那破败的店门。
日头偏西,将庆阳城高低错落的屋影拉得老长,狭窄的街巷里弥漫着炊烟、尘土和隐约的牲口粪味。
玄玑子脚步不快,带着齐云,避开主街的喧嚣人流,七拐八绕,竟领着齐云悄无声息地绕到了张府那高大院墙的侧后方。
这里是一条僻静的后巷,青石板路缝里滋长着顽强的野草,墙角堆着些破筐烂瓦,鲜有人迹。
张府那高耸的青砖院墙投下大片浓重的阴影,将巷子衬得格外阴凉。
玄玑子停下脚步,背对着那森严的院墙,目光在巷子两头扫了扫。
确认无人,他枯瘦的手探入洗得发白的道袍袖中,再伸出时,指间已拈着一张裁剪方正、边缘磨损的暗黄色符纸。
纸上用朱砂绘着繁复扭曲的符文。
老道神色肃然,左手捏了个极其古怪的法诀。
拇指紧扣无名指根,食指、中指、小指如三炷香般笔直竖起,指尖微微颤动,仿佛在虚空中勾连着无形气机。
他口中念念有词,音节短促拗口,低沉得如同地底深处的呓语:
“天清地宁,秽气分散…洞罡太玄,诸邪现形…敕!”
“敕”字出口的刹那,那暗黄符纸的尖端,“噗”地一声,毫无征兆地腾起一簇幽蓝的火苗!
火苗极小,却极其稳定,无声地舔舐着符纸边缘。
纸张在火焰中迅速蜷曲、焦黑,却无寻常纸张燃烧的烟气,反而逸散出一缕缕极淡、近乎透明的青灰色烟气。
带着一股难以形容的、类似雨后青苔混着陈年艾草的奇异味道。
玄玑子眼神锐利,捏着燃烧符纸的右手移动,将那缕缕青烟精准地引导向自己的口鼻。
烟气在他鼻下尺许处盘旋缭绕,随着他深深的吸气,钻入他的鼻孔。
他闭目凝神,喉结滚动,胸膛随着深长的吸气而微微起伏,鼻翼剧烈翕张。
巷子里静得只剩下符纸燃烧的细微噼啪声。
然而,仅仅吸嗅了两三息。
“呃!”
玄玑子猛地睁眼!眉头瞬间拧成一个疙瘩,鼻子嘴巴皱缩成一团,像是猝不及防被人塞了一把腐烂的鱼肠!
他触电般将那快要燃尽的符纸残骸甩在地上,枯瘦的手掌在鼻下连连扇动,驱赶那无形的秽气,嘴里还忍不住“呸呸”两声。
“师父,怎么样?”
齐云见状,心也提了起来,“真有妖鬼作祟?”
玄玑子好不容易压下那口浊气,脸色发青:“有!一股子腌臜腥臊的鬼气!
还有…还有股子烂泥塘里沤了的水腥腐臭!”
“凶不凶?”齐云追问,拳头下意识地握紧。
“哼!”玄玑子一甩袍袖,下巴微抬,“小鬼而已!随为师斩妖除魔!”
“是!”齐云精神一振。
他当即就转身便朝着巷口大步迈去。
张府那气派的黑漆大门就在前方不远!
“回来!”脚步还没迈出两步,后衣领猛地一紧。
齐云愕然回头:“师父?张家不就是这个方向么?”
他指着巷口外隐约可见的张家门楼飞檐。
玄玑子收回揪住他衣领的手。
“走错啦。去什么张家?”
老道转过身,枯瘦的手指朝着与张家大门截然相反的、更深更暗的巷子深处一指,声音斩钉截铁,不容置疑,“去城北!”
“啊?”齐云彻底懵了,呆立当场,脑子被这急转直下的指令搅成了一锅浆糊。
不去张家,怎么去城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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