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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云缓缓睁眼,眸光开阖间,精光如电,虚室生白。他只觉五感敏锐了数倍不止,远处殿宇纹理、空气流动皆清晰可辨。
心念微动,气血奔涌如龙,力量速度暴增。
更玄妙的是,一种近乎本能的“直觉”油然而生,对吉凶、危机、机缘有了模糊而准确的预感,仿佛天地间某种规律已向他掀开了一角面纱。
然而,欣喜之余,齐云旋即发现,自己所获的法脉传承,至此竟已至尽头!
后续的“炼形”之境,该如何修炼,全无头绪。
身为法脉之主,传承却如此残缺,齐云不禁哑然。
但也正在此时,他福至心灵,知道自己该如何使用那因果印了。
再无犹豫,他起身再次将手按在因果烘炉之上,心神沉入那项名为【金钩钓海】的大神通。
同时毫不犹豫地投入了五十枚因果印!
“嗡!”
炉身剧震,表面符文次第亮起,爆发出璀璨夺目的金色神光,瞬间将齐云身形吞没。
齐云只觉眼前一花,被牵引至一处不可思议的境地。
脚下是坚硬的触感,似石非石。
四周白茫茫一片,无边云海在脚下翻涌,一直延伸到视野尽头,云海之下,隐见金色波光粼粼,浩瀚无垠,那并非寻常海水,而是由无尽因果、命运、时光汇聚而成的“因果之海”!
而他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根非金非玉、温润沉重的金色钓竿,竿身铭刻着符文,线丝透明却坚韧无比,垂入下方云海之中。
身前空中,五十二枚因果印悬浮环绕,如同等待使用的饵料。
“以因果为饵,垂钓所需么……”
齐云明悟此神通用法,心中震撼于其逆天之力。
他毫不犹豫,抬手虚抓,那根最为粗壮、代表着他与五脏观法脉根源联系的“五脏观因果线”被他无形摄出,缠绕在那枚看似平凡却道韵内敛的金色钓钩之上。
“我以现世五脏观主之身,以法脉承续之因果为饵,所求者——法脉后续真传!”
齐云心中默念,凝神定志,将手中金竿奋力一甩!
钓线划破云海,没入那金色波光之中,消失不见。
齐云持竿静立,心神与钓竿、钓线、鱼饵融为一体,默默感应着云海之下的动静,将所有意念集中于“法脉后续”、“五脏观主”。
等待并未持续太久。
突然,手中金竿猛地一沉!
一股难以言喻的巨大力量从云海深处传来,险些让钓竿脱手!
齐云心中不惊反喜,稳坐钓鱼台,双臂运足力道,缓缓起竿!
“哗啦!”
伴随着一声似真似幻的破水声,一尾通体金黄、鳞甲璀璨、活蹦乱跳的鲤鱼,竟被从那因果云海之中钓了下来!
那金鲤在空中奋力挣扎,周身迸发出无数玄奥符文与道韵流光,下一刻,它猛地炸开,化作一团炽烈无比、蕴含无穷信息的金色光球,如同流星赶月,瞬间没入齐云眉心!
“呃!”庞大的信息流冲击识海,齐云闷哼一声,身形微晃。
再定睛时,却发现己身已然回归内景地,依旧站在因果烘炉之前,方才一切如同幻梦。
但脑海中多出的两部熠熠生辉的功法典籍,以及仅剩的两枚因果印,却昭示着刚才的一切真实不虚。
“金钩钓海,竟真能钓出所需……这是何等伟力!”
齐云心中涌起狂喜与无限感慨,对因果之道的玄妙与威力有了全新的认知。
他迫不及待地沉浸心神,阅览脑中功法。
一部名为《炼形真解》,另一部则为《踏罡通圣》。
略一感悟《炼形真解》,齐云便知此乃直指大道的无上法门。
炼形之境,重在锤炼元神,超脱凡胎束缚。
其分三重境界:
一为【明照】:内观五脏六腑,观想神火自生,灼尽阴滓,元神初显,如灯烛照明,内视无碍,神思清明,可初步离体感应方圆。
二为【阴神】:元神凝练,可离体夜游,无惧阴风,感应范围大增,甚至可托梦、影响他人心神,但惧阳刚雷霆。
三为【阳神】:元神纯阳,朗照乾坤,出入青冥,瞬息千里,显圣于世,干涉现实,拥有莫大威能,乃成道之基石!
而《踏罡通圣》则是后续踏罡境的修炼。
齐云心中大喜过望,前路豁然开朗。
他当即收敛心神,不再耽搁,开始潜心参悟这新得的功法。
汉水县的夜,倒比白日更喧闹几分。
沿街铺面皆悬起灯笼,烛火透过薄纱,映得青石路面一片暖黄。
行人摩肩接踵,笑语喧哗混着各色叫卖声,糕饼甜香、炙肉油气、果脯酸味,纠缠在潮湿夜风里,扑面而来。
“糖人儿!”
“芝麻糊——热乎又香甜!”
“胭脂水粉,府城来的新花色——”
诸多吆喝中,却有一处围得水泄不通。
是个货郎,担子两头挑着竹架,架上密密麻麻悬着好些玩偶。
那玩偶不过巴掌大小,却做得极精巧,眉眼描画得活灵活现,衣衫纹理清晰可辨。
“娘!我要那个穿红裙子的!”一总角小儿扯着母亲衣袖,跺脚叫嚷。
旁侧几个结伴游逛的年轻女子也挪不动步,这个说“那抱兔子的倒似月宫玉兔”,那个道“不如买一对,放在梳妆台上瞧着也欢喜”。
货郎笑眯眯的,口舌伶俐:“小姐好眼力,这可不是寻常玩意儿,夜里搁在枕边,能保梦寐安甜呐。”
一青衣丫鬟挤上前,掷下铜钱:“我家小姐要那个执如意的。”
货郎应声取下,递过去时,指尖若有似无擦过丫鬟手背,冰凉似铁。丫鬟一怔,抬头却见货郎笑容如常,只当错觉。
不多时,玩偶便卖出大半。
县西,绣楼之上。
新买的玩偶被青衣丫鬟放在小姐妆台一角。
那是个执玉如意的女偶,眉眼弯弯,着了一身郁金裙,在烛光下泛着幽微光泽。
小姐对镜卸了钗环,又瞥了眼那偶人,轻笑:“确实精巧,瞧着倒真叫人欢喜。”
随即吹熄灯烛,掩帐安寝。
夜半,忽有惊雷炸响,暴雨倾盆而至。
小姐于睡梦中蹙眉,恍惚间听得房中似有细碎声响。
她惺忪睁眼,帐外黑暗浓稠,悄无声息。
只当是雨打窗棂,翻身欲再睡。
“哒。”
一声轻响,清晰分明,绝非雨声。
她骤然清醒,屏息凝神。
黑暗中,唯有心跳如鼓。
无声无息。
她攥紧衾被,目光惶惶扫过房内。
屏风、妆台、衣柜……影影绰绰,俱是死物。
许是听差了?
她缓缓吁出一口气,身子稍松。
恰在此时,又是一声。
“哒。”
似有硬物轻轻敲击妆台。
她汗毛倒竖,猛地坐起,厉声喝问:“谁!?”
声音却被又一阵滚雷吞没。
无人应答。
她惊疑不定,目光下意识投向妆台方向。
黑暗之中,那原本放着玩偶的一角,此刻竟是空空如也!
小姐浑身一僵,寒意自脊骨窜起。
窗外骤然一道惨白电光撕裂雨幕,瞬间将屋内照得彻亮!
就在这刹那间,她视线死死定在床脚。
那垂落的床帐之外,竟无声无息立着一个黑影!
人影矮小,不及床高。
电光熄灭,黑暗重临。
可那景象已烙进眼底。
她头皮发麻,喉间咯咯作响,却发不出半点尖叫。
极致的恐惧攫住咽喉,竟连呼吸都已忘记。
死寂中,只听窸窣微响。
那黑影……在动。
它缓缓地、极其缓慢地绕到床前。
微弱的轮廓融入更深的黑暗,只能勉强感知它的逼近。
又是一道闪电!
惨光之下,那东西猛地将脸探至轻纱帐外!
郁金裙裳,眉眼弯弯,嘴角咧开一个极僵硬极诡异的弧度。
正是那玩偶的面容!
只是那双眼珠不见丝毫描画的神采,唯有两个漆黑孔洞,直勾勾地“盯”着她!
小姐瞳孔骤缩,浑身血液似已冻结。
玩偶抬起一双小手,枯细指节分明,朝着纱帐伸来。
动作滞涩异常,如提线木偶,却又带着一种活物绝无的阴森。
指尖触及轻纱,竟无声无息地将那柔软织物向两侧拨开,露出其后那张涂绘的笑脸,直逼到她眼前!
她终于爆出一声破碎的喘息,拼命向床内缩去,却无论如何也挪不开视线。
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双手离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指尖几乎要触到她的鼻尖!
……
雨歇风住,晨光熹微。
昨日那货郎挑着担子,慢悠悠行至城门刚开的僻静处。
他放下担子,似要整理,目光扫过竹架。
架上昨日售出大半的玩偶竟似一个未少,依旧密密麻麻悬着。
细看之下,却仿佛又多出几个新面孔,其中一郁金裙裳、执玉如意的女偶,眉眼描画与昨日一般无二,只是那嘴角弧度,在晨光里瞧着,莫名透出一丝森然。
货郎嘴角弯起,伸出惨白手指,轻轻拂过那女偶的脸颊,低语声轻得几不可闻:“又得一个好梦……且归去吧。”
他挑起担子,步履轻快,哼着不成调的曲子,悠悠然出了城门,身影渐次消失在官道升腾的朝雾之中。
担子上,无数玩偶随风轻晃,眉眼低垂,似笑非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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