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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渠门。几个月前,火狐狸本来按照陈湛说的,拿着钱,到了北平,租了个院子,每天站桩,练功。
每天去街上买一份报纸,下午蹲在广渠门门口等,等到晚上再离开。
心心念念期待等着陈湛。
人没等到,报纸上的字他认识不多,但知道找人问,卖大碗茶的姐姐经常帮给他讲。
所以他知道陈湛没有被捕,不然日本人早大肆宣扬了,报纸上不可能没有。
直到一个月以后,还是没有等来。
心里着急,也没办法。陈湛给的钱不少,但坐吃山空估计坚持不了多久。
他从小流浪,什么都会做,嘴也甜,几句话说动卖大碗茶的父女。
跟着打工,端茶倒水,洗碗沏茶。
每天管饭,再给四个铜元。
本来不给钱都成,他还有几个大洋,管饭就没了消耗,最少能支撑半年,到小院子到租。
大碗茶正在广渠门口,入城几十米,火狐狸一眼能看到广渠门里来来回回进出的人。
而且广渠门,俗称“沙窝门”,靠近通州方向,民国时是东郊物资包括农产品、手工业品进城的重要通道,也是东去津门的必经之门。
每天的人络绎不绝,大碗茶生意很好。
一壶碎茶,加两颗大枣,能倒七八碗,再添水,续茶,倒个几十碗都不成问题。
客人都愿意花一个铜元,喝上一碗热茶,解渴驱寒。
火狐狸跟了五天,心道,这生意可真是好赚,每天能赚上百个铜元啊,可比倒腾报纸要赚多了。
茶摊也没什么资产,桌椅板凳都是最差的,炉子茶壶值点钱。
他不知道的是,这位置,广渠门入口,最显眼的位置,能是想摆摊便能随便摆吗?
北平虽然比东北安定,但也不是什么太平盛世。
青帮、洪帮、太平会、黄莲教。
青帮、洪帮还好,非本地势力,有堂口但很低调。
剩余两家都是本土周边,发源自燕赵大地,心狠手黑,天不怕地不怕的主。
而且帮派和武馆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武馆是明面上的营生,背后就是帮派,这是不成文的标准,不然你手上没真功夫,根本管不住帮里的人。
很多年前的义和团,大刀会,白莲教,各自都是由武林人士组成。
王五有一家源顺镖局,李存义和程廷华都有武馆,程廷华还有一家眼镜店呢。
茶摊刚刚摆上几天摊,便有太平会找上门来,保护费。
两父女不傻,自然懂。
上缴七三分成,每天上缴七成,就是七十个铜元。
这才安定下来。
小狐狸蹲在一旁看着,凶神恶煞的太平会,什么都没做,便拿走七成利。
此事推翻了他前几天所想,大碗茶赚个屁的钱!当老大才赚钱!
一个茶摊收七十个铜元,这一条街,两侧摆摊卖艺,没有上百也有七八十。
这还是一条街,北平内九外七皇城四,二十个门,每个门街两侧都有摆摊。
每天能收多少?
小狐狸心道,“这帮狗东西,心太黑了,七三开,与明抢差不多。”
“老子要当老大,可不会这么搞,用不了多久,闹的天怒人怨,不是长久之计,细水长流,才是发财之道。”
小狐狸心里,早早种下当老大的种子。
日子一天天的过,又等了两个月,直到父女受不了日渐苛刻的保护费,准备关门。
眼看着从七成利益,涨到九成营收。
九成的营收被收走,剩下一成,算上茶叶大枣损耗,一天下来,赔钱。
“嘭!”
“你说不干就不干?”
“老子没说让你走,你走不了。”
小狐狸躲在角落,两父女的茶摊被踢倒,太阳临近落山,广渠门走进来的人本想喝茶水歇脚,但看到这种场景,纷纷离开。
世道乱,谁愿意刚进城就惹事。
太平会的三个人,为首之人,脸颊有块胎记,暗红,有些吓人。
身后两人平平无奇,普通帮派恶霸。
小狐狸自小流浪,深谙保护自身的道理,何况他练了几个月的桩,力气是涨了不少,但也不可能打得过五大三粗的混混。
躲在角落里,看着眼前的一幕。
老张被拳打脚踢之下倒地,小张姐姐扑过去查看父亲伤势,三人将钱袋子掳走。
这种事,小狐狸一点不惊讶。
他虽然才十一岁,但却见过多次,从河南到津门,再到北平,各地方的帮派混混,土匪恶霸,如出一辙。
不过这次结局不同。
三个混混在一个漂亮女人手中,没撑过三个回合,全被打倒在地,哀嚎不断。
威胁的词都一模一样,“妈的?我们是太平会的人,在这片地方,动手打我们,你等着!”
三人起身跑了。
钱袋子自然留下来。
阮芷笑了笑,没当回事,太平会在北平有势力,但八卦门也不差,论来论去,经常论出亲近关系来。
武林中上两辈人沾亲带故太多,愿意论,总有关系。
若是不愿意,便武功说话。
阮芷俯身说了几句话,便奔着他这边走来,吓得小狐狸起身就跑。
君子不立于围墙,女人也不行!
“火狐狸是吧,你跑什么!我还能打你个孩子不成。”
小狐狸听到叫他名字,身子停住,转头看着一脸笑意,明媚阳光下精致的笑容,露出一丝尴尬:“姐姐,您认识我啊?”
阮芷走上来,她可不是见外的人。
伸手一按,按住小狐狸肩膀,劲一转,笑道:
“行,确实是形意的底子,三体式练的不久,但很扎实,没找错人。”
“我叫阮芷,跟我走吧,陈湛让我来找你。”
小狐狸没动。
阮芷回头问道:“怎么不走,还不信我?”
“不是不信,师父让我每天在这等他,万一咱们走了,他今天来了咋办?”
“额有道理,你每天要等到什么时候?”
“太阳落山。”
阮芷看看太阳,刚到刚到下午,冬日昼短夜长,但也还有两个多时辰才天黑。
“阮姐姐,我先帮忙收拾下。”
小狐狸过去帮两父女收拾东西,张老汉年龄不算大,体格很壮硕,挨了两下没什么事。
甚至抱怨都没几句。
这年头,遇上帮派混混,没打伤都要知足。
“唉,小狐狸,你今天的铜元给你,以后咱们要换地方了,太平会这帮人竭泽而渔,干不下去。”
张老汉识文断字,还不是简单的认字,还说什么竭泽而渔,小狐狸都没听懂。
心道,难怪张姐姐能认识报纸上的字。
不过结合情景,小狐狸知道大概意思,反正就是这里不能来了。
“嗯,张叔,以后您小心点,我得在这等人,不能给您帮忙了。”
小狐狸很客气,张家父女这两个月对他很重要,不然不知道怎么能在京城白混两个月。
“去东便门那边摆摊,你说认识程家三姑娘,那边的帮派不会为难你。”
东便门在北平东北方向,因靠近内城朝阳门、东直门,是内外城东部居民短途通行的“便门”。
因此得名。
东便门靠近灯市口,距离八卦门比较近,所以那一片帮派都给八卦门面子,甚至有不少都是八卦门弟子。
听阮芷这么说,又见过她身手,老张父女连忙感谢,答应。
有人愿意罩着,人流差点,也比被分走九成钱要好。
两父女收拾大半,陈湛带着白五从广渠门走进来,一眼看到小狐狸和阮芷,正在茶摊边休息。
看到陈湛过来,小狐狸兴奋冲过去,“师父,师父,你没事吧?你可算来了!”
陈湛现在没有改换容貌,但戴着毡帽,稍稍低头,他的通缉令过去很久,虽然没有撤销,但也没多少人记得样子。
摸摸小狐狸的头,长高了一点,不明显。
“不错,看来马步和三体桩有好好练。”
“那当然了,每天都练一个时辰,不敢多练。”小狐狸看到陈湛,才高兴起来,之前担心他,导致沉默寡言不愿意说话。
陈湛看到阮芷,笑道:“你在这,说明凝真她们安全抵达了,没受伤吧?”
阮芷摇摇头:“没有,大姐很担心你,你没事就好。”
陈湛给白五介绍两人,阮芷长得很漂亮,而且俏皮精致,让他不敢直视,反倒是小狐狸很让人亲近。
两人都出身底层,经历太相似了。
白五在被花姐收下之前,也流浪了很多年,要饭,打零工,都没少做。
而且现在都算是陈湛的徒弟,更亲上加亲了。
老张父女,看到几人聊天,知道都不是普通人,索性茶摊没急着撤,还给陈湛倒上大碗茶。
陈湛和白五确实赶路口渴。
碎茶还剩下一点味道,大枣也是淡淡的甜味,刚刚烧开的水,一冲出来,白气滚滚,很诱人。
白五用嘴去吹,想要下口,但是被烫的呼呼喘气。
众人大笑。
陈湛端起茶,热气腾腾的白气仿佛没看到,没一点迟疑,一饮而尽,茶叶沫儿都进肚。
“我草,你不烫吗?”阮芷忍不住爆出口。
陈湛呼出一口寒气:“小姑娘家,说的什么话?”
他没解释,八九十度的水,对他来说与温水没什么区别。
练脏练髓有成,五脏如精铁,血液如大河。
这点温度算啥,生嚼金铁也不算事,不过那就有点神经了,没好处,也没必要。
练脏的过程中,吃铁石、砂砾,还能锻炼五脏消化,起到一些作用。
现在没必要。
既然喝着茶,老张紧忙走过来道:
“几位客官,咱们得快走,刚刚您打的太平会的人,找来了。”
“太平会我们不敢惹,东西我们不要了。”
他说完,拉着女儿便要跑。
这些东西都不重要,损失钱没什么,被打死打残就完蛋了,一辈子的事。
陈湛一看阮芷,没来得及解释。
那边太平会已经到了:“就是那边,就是那娘们!那女的功夫很高,然哥儿你小心点。”
俗套的剧情,陈湛没听解释也大概明白了。
之前挨打三人,脸上有淤青,倒是没带多少人,只多了两个。
为首是个青年,一侧斜刘海,造型奇特,气质狂狷邪魅。
青年扫一眼陈湛这边,邪魅一笑,用嘴吹了吹留海,也不说话,走到火炉旁,猛的一脚踢向火炉,腿风弹抖,气势惊人。
蜂窝煤炉既能取暖,也能烧水沏茶。
一脚之下。
外面铁皮瞬间炸裂,滚烫烧红的煤球炸成小块,在空中滚滚直奔陈湛这边。
“啊!~”
张家父女由于害怕,一直盯着那边,最先惊呼出声。
陈湛目光一扫,也看到这一腿。
“披挂剪腿?”
留海青年双腿前后交叉,如剪刀般剪击扫腿,功夫很纯,不像是只学了几手把式便出去混江湖的学徒,反倒是颇有练家子的感觉。
看年龄也不过二十多岁,估计是披挂门里的亲传高徒。
不过下手有点黑,别怪出手太狠,扼杀少年天才了.
陈湛心里想着,也出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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