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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馆内,舞步仍在继续。黑天鹅的嘴角勾起一抹难以察觉的弧度,意识如同最灵巧的游鱼,顺利滑入了黄泉看似平静的精神世界。
得意之情在她心中迅速荡漾开来,任凭这位巡海游侠再如何强大与警惕,终究还是在她精心编织的舞步与氛围下敞开了心扉。
这位强大而神秘的巡海游侠的记忆,终将为她所阅览。
她“看”到了些许纷杂的画面碎片:
黄泉逆着捧花欢呼的人潮,孤独前行;
黄泉立于断壁残垣之下,冰冷的枪口自废墟阴影中瞄准了她;
黄泉独自行走在清冷月辉笼罩的无边荒野;
黄泉身边多了一位戴着斗笠的神秘同伴,她撑着伞,与对方沉默并肩……
然而,这些画面迅速褪色,整个意识空间沉淀为纯粹的黑与白,单调得令人心悸。
而就在这片灰败的底色中,一抹刺眼的红突兀地绽放开来。
白发,红瞳。
一位站在一片血色中央的“黄泉”缓缓转过头,发丝飞扬,那双红色的竖瞳淡漠地聚焦于不速之客。
“冥火大公并非死于我手。”
黑天鹅在看到这双眼睛的瞬间,意识都在疯狂颤栗。
这根本不是巡猎命途的气息,这是……虚无!是万物终将归于死寂的虚无!
强烈的惊悚感攫住了她,逃!必须立刻逃离这里!
她的本能在疯狂尖叫,试图像挣脱其他人的意识之海一样,撕开这片意识空间的壁垒。
然而,就在她转身欲走的刹那,一只冰冷的手搭在了她的肩上。
那只手的力量并不狂暴,却带着一种无法抗拒的引力,将她猛地拽了回去。
“不……放开我!”
黑天鹅疯狂挣扎,忆者的手段尽出,试图冲破这片意识的牢笼。
然而,那股源自虚无的撕扯力强大到难以想象,她每一次冲击都被更狠地拽回。
如同凌迟,她意识体外围由忆质构成的、用于防御的羽毛状流光被一层层剥落,接着是更内层的忆质模拟的血肉,最后,只剩下一具苍白的骨架。
甚至连仅剩的骨架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在意识彻底消散的前一刻,黑天鹅拼尽最后的力量,将意识凝聚,化作无数纷飞的羽毛,狼狈不堪地从那片令人窒息的血色区域中逃逸而出。
然而,刚从赤红区域脱离的黑天鹅还来不及庆幸,便陷入了更深的绝望。
后方,才是真正的地狱。
她落入了一片……真正的,无边无际的无。
这里没有颜色,没有声音,没有上下左右,没有时间流逝的感觉。
只有纯粹的黑与白,交织成一片永恒的、死寂的虚空。
她像是一叶迷失在无垠死海中的扁舟,海洋本身并无恶意,它只是存在,但扁舟的渺小注定无法抗衡这片浩瀚的“无”。
她又像是失足坠入无底深渊的旅人,深渊不会主动吞噬她,但从坠落开始,结局便已注定——人力不可为,不可敌。
她的意识在这片虚无中漫无目的地飘荡,感知被无限稀释,连“自我”的概念都开始模糊、瓦解。
她看到了,在那视线的尽头,在那黑白世界的核心,存在着一个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庞大的“神体”。
那并非具体的形态,而是“虚无”概念本身的凝聚,是万物的终点,是存在的反面。
仅仅是“看到”祂,黑天鹅就感到自己的意识像投入火中的冰雪般飞速消融。
她要被同化了,要彻底消失在这片黑白之中,成为这永恒死寂的一部分。
就在她的意识即将被那纯粹的黑白二色彻底同化、归于虚无的最后一刻,视线尽头,忽然出现了一抹刺目无比的亮色——
那是一抹无比熟悉、甚至让她有些PTSD的死亡芭比粉!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黑天鹅不顾一切地朝着那抹粉色冲去,如同扑火的飞蛾。
下一刻,她“看”到的景象让她意识几乎凝固:
永火官邸那破碎的大厅,一颗巨大的粉色迪斯科球旋转着,投下疯狂跳跃的光斑。
光斑之下,信使正与另一位头戴夸张大丽花太阳帽的女性,身着死亡芭比粉服饰,动作整齐划一的翩翩起舞……
外界,酒馆。
舞曲的节奏并未停歇,但主导舞步的人已然互换。
黄泉微微蹙眉,有些不能理解地注视着怀中突然软倒、仰面朝天的黑天鹅。这位忆者女士的眼神涣散,瞳孔深处还残留着未散尽的惊骇,更让她疑惑的是——
这位女士是怎么在一瞬间,把她那身优雅神秘的紫色长裙,换成了如此……刺眼夺目的死亡芭比粉套装的?
音乐戛然而止。
黑天鹅猛地从那种魂不附体的状态中惊醒,剧烈地喘息着,胸口剧烈起伏。
她原本优雅从容的表情荡然无存,脸色苍白得像纸,瞳孔因极致恐惧而剧烈收缩,呼吸急促得如同刚刚逃离溺毙。
她甚至不敢再看对方那双眼睛,心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后怕和惊悸。
刚才那短短一瞬的意识接触,对她而言却像是度过了亿万年的永恒酷刑。
她根本不是巡海游侠!是行走在人间的……虚无令使!
逃避似的避开黄泉疑惑的目光,黑天鹅低头看到了自己身上的死亡芭比粉,一股欲哭无泪的绝望感又瞬间淹没了她。
又一次被沾染上了这颜色!
人怎么可以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三次?!最后两次还是在同一天?!
难道她真的注定要与这颜色有缘?
“抱……抱歉,美丽的游侠,”
黑天鹅的声音带着颤抖,她强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我……我突然有些不舒服,恐怕要失陪了。”
黑天鹅匆忙从黄泉怀里挣脱,踉跄着冲出了酒馆,只留下一抹仓皇的粉色背影。
黄泉站在原地,淡漠的眸子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手,又望向黑天鹅消失的方向,眼中掠过些许疑惑。
她缓缓走回角落的卡座,端起了黑天鹅之前推过来的那杯酒。仰头,将杯中残余的、带着淡淡清甜的液体一饮而尽。
舌尖传来的微弱甜意,让她微微眯了下眼。
第一次与人共舞的感觉……似乎,并不坏。
或许,下次有机会,可以再邀请她跳一曲?
……
黑天鹅踉跄着冲出了那间灯光暧昧的酒馆。
阿斯德纳星系的夜风带着凉意吹拂在她身上,她靠在一条无光小巷冰冷的墙壁上,剧烈地喘息着,心脏狂跳得几乎要挣脱胸腔。
刚才意识深处经历的恐怖远比任何突发情况都更令人窒息。
那片虚无的黑白,那赤红之地白发红瞳的“黄泉”,那几乎要将她存在彻底抹除的、名为“虚无”的深渊……
黄泉带给她的压迫感远远大于此前的西尔维娜,她甚至都生不出一丝一毫反抗的想法。
黑天鹅低头,看着自己这身无论看多少次都无法适应的荧光粉色,一种极致的荒谬感和无力感席卷了她。
她,一位优雅神秘的忆者,纵横星海记录记忆,此刻却像个故障的霓虹灯牌,躲在阴暗的角落里,身体还因为刚才的惊吓而微微颤抖。
羞愤、后怕、以及一种被命运反复戏弄的屈辱感交织在一起。
她想起镜湖西尔维娜那恨不得生撕了她的眼神,想起自己为了脱身付出的巨大代价,想起在黄泉意识里看到的可怕景象……
“呵……”
黑天鹅发出一声低低的、带着自嘲意味的轻笑。
沉没成本现在又加码了,高得让她心痛!就这么灰溜溜地离开?绝不可能!
既然无法摆脱这身耻辱的颜色……那大家谁也别想好过!
一个疯狂而大胆的念头,如同黑暗中滋生的毒蔓,迅速占据了她的大脑。
尽管身体和精神都疲惫不堪,黑天鹅眼中却燃烧起一种异样的光芒。
直接说自己发现了“虚无”的令使?不行,那只会把所有人都吓跑,跟“虚无”沾边意味着不祥与终结,根本不会有人上钩。
那么……
事实证明,人在决定干坏事的时候,潜能是无穷的,连身体的不适都可以暂时忽略。
尽管身体和精神都疲惫不堪,她还是透支了身体,调动起残余的忆质,开始编辑消息。
她当然不会傻到用自己的名义发送。
消息的内容经过了她专业的打磨,措辞严谨,诱惑力十足,指向一个足以让任何忆者都无法抗拒的目标。
她将讯息发送给了几个与她有过节、或是以捕风捉影、热衷内斗闻名的忆庭据点。
黑天鹅的指尖因为虚弱和兴奋而微微颤抖,但发送讯息的速度却快得惊人。
做完这一切,黑天鹅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一个混合着疲惫与快意的扭曲笑容。
她整理了一下身上刺眼的粉色衣裙,身影缓缓融入巷道的阴影之中。
“一起下地狱吧!”
而此刻,手段尽出赶到阿斯纳德星系的忆者们,几乎是同时收到了这条来源不明但内容极其震撼的加密信息。
「紧急线报:于阿斯德纳星系,知更鸟演唱会现场附近,捕捉到疑似「纯美」星神伊德莉拉重现尘世的微弱痕迹,迹象短暂但确凿无疑。
兹事体大,非一己之力可窥全貌,愿与同道共享此缘。速来,迟恐生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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