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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茹智鹃上班路上买了一份《收获》,到了《上海文学》杂志社,老编辑余炳坤就笑着问道:“茹姐,收获杂志现在期期不落啊!”
茹智鹃撇了他一眼:“瞎说什么鬼话,我这是研究竞争对手。”
“战术上藐视敌人,战略上重视敌人,教员说的。”
余炳坤乐了:“咱编辑部觉悟就是高哈!”
说着,指了指房间内。
茹智鹃定睛一看,好家伙,这一会进来的年轻编辑人手一本《收获》。
一打眼,桌子上又堆了至少三四本。
她又好气又好笑的翻起了《收获》,心里还在安慰自己这是在批判中学习!
旁边的年轻女编辑屈怜欢笑着对茹智鹃说:“茹姐,这期有篇《试衣镜》我觉得不错,刻画的人物入木三分,有点卡夫卡的味道。”
“作者叫许成军,之前没听过这个名字,估计是个新人作者。”
余炳坤笑着岔话:“不算新了,这许成军同志前几日在《光明日报》上刊发的《向光而行》和散文《信》在国内可是掀起了好大的风浪,前几天跟《光明日报》的于海生通电话,说光寄他们报社的信件就好几箩筐了!”
茹智鹃皱眉:“写《向光而行》的许成军?”
“是啊,那诗写的是真不错,现在已经被京城那帮大学生灌上了中国最年轻的‘自然抒情诗人’头衔,现在这年轻人可了不得!”
茹志鹃问:“老余觉得这篇《试衣镜》水平怎么样?”
余炳坤捏着鼻梁子:“味太冲,太锐,但是写作手法老练,写作技法上暂时没在国内看过同类的,我个人觉得是有机会冲击今年全国优秀短篇的佳作。”
哦?
这小许有这水平?
茹智鹃脑海里一晃而过一周前和许成军以及其他作家们的早餐。
当时觉得年轻,只是客套了一下,没想到人家真有硬作品?
于是,茹智鹃也不干别的,直接翻开了杂志。
粗略的扫了眼前面的内容,最后跳过《等待决定》《严厉的爱》《大风歌》。
以她这老编辑和资深作家的资历看过之后,就知道这期的爆点不在这几部作品,可能畅销,但不会成为爆款!
以他对巴老的了解,这期杂志不会这么简单。
值得一提的是,这一时期《上海文学》的主编也是巴老,但是不负责具体工作,杂志社内的工作主要由几个副主编负责。
《试衣镜》全文8000字,很快就读完,镜子的意象贯穿始终。
茹智鹃合上杂志时。
“卡夫卡?”她忽然开口,声音不高,却让正讨论得热络的年轻编辑们都静了下来。
屈怜欢手里的钢笔顿在笔记本上,脸颊微微发烫:“茹姐觉得不像?我是觉得那镜子里的影子,有点《变形记》里的荒诞劲儿。”
茹智鹃没直接回答,只是把杂志往桌上推了推:“格里高尔变成甲虫,是命运把他往绝路上逼;春兰的影子造反,是心里的念想没处搁了。一个是被动的困,一个是主动的挣,不一样。”
她顿了顿:“这结尾野是野,但野得实在,不是为了荒诞而荒诞。”
余炳坤在一旁点头:“茹姐说得是。这许成军写柜台、写布料、写王主任的皮鞋声,还是实的。”
他忽然想起什么,从抽屉里翻出份《光明日报》,“你看他这首《向光而行》,这许知青底子还是在泥土里扎着的。”
茹智鹃接过报纸,目光在诗行上缓缓移动。
她想起一周前那个早餐会,许成军坐在角落,话不多,只是安静地听着,眼神却亮得很,像藏着片没说出口的海。
“这镜子用得妙。”
她忽然笑了:“不光是照人影,是照人心。春兰不敢穿的花布衫,不敢翻的白眼,全在镜子里抖落出来了。这年头,多少人心里没面这样的镜子?”
她望向屈怜欢,“你们年轻人觉得是卡夫卡,是因为你们有和春兰有同样的想法吧!那眼神里的盼头,比小说里的影子还真。”
“我们可没有!”编辑部瞬间炸开了锅。
屈怜欢似懂非懂地点头:“那这算不算改革文学?写个体和集体的矛盾。”
“算,又不算。”茹智鹃站起身,走到窗边。
楼下的早点摊飘来油条香,混着风里的槐花香,让她想起年轻时在根据地办报的日子。
“改革文学多写政策怎么变,他写的是人怎么跟着变。春兰没喊口号,没谈主义,就想穿件花布衫,这才是最实在的改革。”
又补了句:“从心里的念想开始变。”
余炳坤拍了下大腿:“难怪《收获》发这篇!”
他翻到杂志版权页:“晓琳眼光毒,这稿子要是搁咱们这儿,怕是还得吵上三天。”
茹智鹃撇了一眼没接话,只是重新翻开《试衣镜》。
目光落在“所有花在夜里慢慢开了”那句。
其实,她自己在写《百合花》时,也总爱藏些细碎的心思在字缝里。
被撕破的被子,撒落的野花,那些没说出口的话,往往...
“黄编来了吧?”
“来了,茹姐!”
“我去找他说道说道!”
黄源是此时《上海文学》的副主编,也是整体工作的主要负责人。
茹智鹃一走,整个编辑社忽然热闹起来,年轻编辑们七嘴八舌的议论起了《试衣镜》,这是独属于编辑们的八卦。
屈怜欢眼睛一亮:“茹姐是想挖人?”
....
而此时的许成军已经在上海站排队买票买了一宿。
昨晚九点半和汪曾祺聊完天就熄灯睡觉,硬是凭借着过人毅力在12点半毅然起床,1点准时到达上海站。
但是此时上海站已经人山人海、水泄不通。
好在许成军一向运气不错,最后买了到了一张3天后开往合肥的车票。
嗯,还是硬座!
不错啦!很多人都还是站票呢。
早上八点半,许成军刚从车站出来,想起今天《收获》刊发他的《试衣镜》,就跑到车站附近的报亭。
“大爷,来本今天这期的《收获》?”
“第四期的?”大爷笑眯眯的。
“对啊!”
“卖脱哉。”
说的是卖没了吧?这上海话有时候他也听不大懂。
“因为里面某一篇文章写的好?”
“哪能不是啦,《收获》一直卖得侪好得很嘛!”
许成军: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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