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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峰山的雪化透时,兰草坡的冻土下先冒出了星星点点的绿。夏听听踩着泥泞去看那座雪屋,只剩半圈矮墙立在坡上,墙根的积雪融成细流,正往去年埋陶瓮的地方淌,像在给冬眠的故事浇水。“娜姐快看!”小宇举着竹片摄像机跑过来,镜头对准墙根的裂缝。那里钻出株特别的兰草,叶片一半绿一半紫,根须缠着小段去年雪屋的木板。“沈老师说,这是‘故事草’,把雪屋里的字都吸进根里了。”
夏听听蹲下身,指尖碰了碰带紫的草叶。露水顺着叶尖滴落,在泥里砸出个小坑,坑里映出远处的老槐树——树上的铜铃被融雪浸得发亮,挂着的兰草叶信吸足了水,字迹洇开,倒像幅微型的《兰草坡春雨图》。
沈砚抱着修复好的《兰草坡的春天》旧剧本走来,封面上多了层透明的保护膜,是用去年南疆带回的沙漠胶做的。“找到陆导写的人物小传了,”他翻开剧本,泛黄的纸页上画着个戴草帽的老人,“守坡人原型是当年青峰山的看林员,陆导说他‘捡了一辈子游客落下的东西,攒了一肚子没说的故事’。”
正说着,张姐挎着竹篮来送早饭,篮里的蒸糕印着兰草纹。“山下的婶子们学的新花样,”她拿出块递给路过的游客,“说要让来的人都尝尝‘故事的味道’。”游客里有对德国夫妇,捧着蒸糕对着老槐树拍照,说要给柏林的女儿发视频:“看,这是会讲故事的点心。”
上午,秦老带着历史社团的学生来给“故事草”做记录。孩子们用尺子量草叶的长度,在笔记本上画根须的走向,突然有个女生指着草叶的紫色部分尖叫:“这纹路像不像《草木兵》里老兵的军用水壶?”大家凑过去看,果然,紫斑的形状与水壶上的刻痕分毫不差,连磨损的缺口都一模一样。
罗森的“故事邮局”这天收到个大包裹,是那位意大利纪录片导演寄的。打开一看,是卷长长的胶片,里面是全球“故事接力者”的采访:巴黎农场主在葡萄园里念《草木来信》,北非妇女用兰草籽拼“和平”,北极科考队员对着冰原讲《淝水之战》。最末段是个惊喜——镜头突然转向青峰山,年轻的陆明远举着摄像机,对镜头外的人笑:“等我们的故事成了,让全世界都来当守坡人。”
“这是他在档案室翻到的陆导旧采访,”罗森把胶片装进防潮盒,“说要当《兰草坡的春天》的片头。”他突然指着远处的山路,“看谁来了!”
山道上走来个熟悉的身影,是那位巴黎华裔小女孩。她背着个大大的画夹,辫子上系着兰草绳,身后跟着她的母亲——当年在巴黎指着银幕说“手在跳舞”的女士。“我们移民回来了,”女士的眼眶发红,指着画夹里的字,“她爸说,太爷爷的字帖丢在了逃难路上,就得在青峰山重新生根。”
女孩打开画夹,里面是幅《全球兰草图》,青峰山的兰草坡是起点,草叶向四周蔓延,缠住了巴黎的铁塔、纽约的自由女神、非洲的猴面包树,每个节点都写着一个名字:陆明远、沈曼青、夏听听、皮埃尔……最后落在女孩自己的名字上,旁边画着颗发绿的种子。
傍晚的霞光把兰草坡染成金红色。夏听听带着大家在老槐树下埋下新的“故事种子”:女孩的画稿、德国夫妇拍的照片、历史社团的观察笔记,还有那株“故事草”的种子。秦老用毛笔在石板上写“新岁新篇”,墨汁顺着石板的纹路渗进土里,与去年埋下的胶片、分镜稿融在一起。
小宇突然指着天空喊:“快看!像不像陆导拍的云?”大家抬头望去,晚霞正慢慢散开,形状竟与沈曼青画稿里的“东山云”一模一样。风吹过兰草坡,带来远处放映机的声响——是阿Ken在放陆明远的旧采访,年轻的导演说:“故事这东西,就像兰草,你以为它枯了,其实根在土里等着呢。”
夏听听站在坡顶,望着那片刚冒芽的新绿。雪水汇成的细流在草间蜿蜒,像无数条看不见的线,把过去与现在、远方与此处缝在了一起。她知道,《兰草坡的春天》永远拍不完——因为每个春天来临时,都会有新的故事从土里钻出来,带着雪的清冽、露的温润,长成属于自己的模样。
夜色降临时,时光故事馆的灯又亮了。玻璃展柜里,新添的“故事种子”标本旁,放着女孩画的《全球兰草图》。窗外,那株半紫半绿的“故事草”在晚风里轻轻摇晃,像在说:别急,我们的故事,才刚到春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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