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小说网 > 科幻灵异 > 痕语者 > 第2章 伞骨上的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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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暴雨在凌晨三点停了,物证分析室的空调仍在嗡嗡作响。

    宋昭蜷缩在仪器与档案柜的夹角处,后颈的冷汗已湿透衣领,掌心那只银耳环的金属纹路在他的摩挲下泛起暗哑的光。

    他闭上眼睛,回忆中浮现的雨巷画面仍在视网膜上灼烧——黑伞下晃动的“林记”绣字,与三年前车祸前那道刺眼的远光灯,竟在记忆里重叠成一团混沌的光雾。

    “这不是幻觉。”他对着空气喃喃自语,吞咽时尝到了铁锈味。

    昨夜第一次触发“真相之眼”时,他还怀疑是脑震荡后遗症,但当第二次触摸耳环,连雨幕中伞骨的锈迹都清晰得能数清纹路,他就明白,这是他被停职后唯一能抓住的线索。

    他掏出裤兜里皱巴巴的物证登记表,用钢笔在背面写道:“抛尸地泥土不符→真正的案发地在城西排水沟;林记黑伞是关键物证;赵振邦调阅冷案——”笔尖突然戳破纸张,“他在掩盖什么?”

    窗外泛起鱼肚白时,宋昭摘下警徽,塞进抽屉最底层。

    他把旧风衣搭在肩上,盯着镜子中自己发青的眼圈,想起昨天赵振邦拍桌子时飞溅的唾沫星子:“宋昭,你现在连协警都不如!”不如就不如吧。

    他扯了扯衣领,金属纽扣硌得锁骨生疼。

    城西老工业区的水泥地还积着水,废弃的排水沟散发着腐臭味。

    宋昭踩着长满青苔的石板路,在第七个巷口看到了“林记修伞摊”——铁皮棚子的边角生锈卷曲,棚顶漏雨的地方用塑料布打着补丁,棚内挂着七八把待修的伞,伞骨上的红漆字“林记”被雨水泡得模糊不清。

    “老师傅。”宋昭弯腰钻进棚子,潮湿的霉味夹杂着线蜡的甜香涌入鼻腔。

    修伞老人正眯着眼穿针,竹针在黑伞布上一起一落,听到声音抬头时,浑浊的眼珠突然缩成了针尖。

    “您这儿还做老款黑伞吗?”宋昭掏出手机,调出耳环的照片,“这伞布的纹路,和七年前一起案子里的物证很像。”

    老人的手一抖,竹针“啪”的一声掉在铁盒里。

    他抬头时,宋昭才注意到他右耳缺了半块,疤痕从耳后一直延伸到下颌:“早就不做了。”他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林记伞厂十年前就倒闭了,布料都当废品卖了。”他抬了抬下巴,指了指棚角的破布堆,霉斑在灰扑扑的布料上像黑色的花朵。

    宋昭的目光扫过棚子内壁——整面墙贴满了蜡笔画,有雨巷、黑伞、穿红裙的小女孩举着气球,最上面一张画着倾斜的黑伞,伞下人影模糊,伞骨上“林记”二字却用荧光笔描了三遍。

    右下角歪歪扭扭地写着“小满”。

    “小满是您孙女吗?”他指着画问道。

    老人刚要开口,棚外传来清脆的车铃声。

    扎着马尾的姑娘背着画板走进来,看到宋昭时脚步停顿了一下。

    她比宋昭矮半头,耳后挂着助听器,手指快速地在胸前比划着“你是谁”的手语。

    “我是警察。”宋昭用手语回应,指尖生涩得像生锈的齿轮。

    姑娘的瞳孔猛地收缩,转身就要拉着老人离开。

    他慌忙掏出耳环照片,举到她面前。

    姑娘的手指突然僵在半空中。

    她扑到画本前翻找,纸张哗啦作响,最后撕下一页重重地拍在宋昭掌心。

    画上,黑伞下站着一个穿环卫工制服的男人,正弯腰拖着一具女人的腿往排水沟里塞,伞骨上“林记”二字被涂得发亮。

    画纸背面,铅笔字歪歪扭扭地写着:“他踩了泥坑,鞋印和我爸修的伞一样。”

    宋昭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

    他掏出手机准备拍照,镜头刚对准画纸,远处传来引擎的轰鸣声。

    一辆黑色SUV从巷口缓缓驶过,车牌被泥浆糊得严严实实,副驾车窗摇下一条缝,一道阴鸷的目光像冰锥般刺在他的后颈。

    “是赵振邦的司机。”他在心里冷笑。

    三年前车祸时,那辆撞他的黑色SUV,副驾上也有这样一道目光。

    他抬头时,车已经疾驰而去,只留下尾气中刺鼻的汽油味。

    “小满,收摊。”老人突然扯了扯姑娘的衣袖,声音颤抖。

    姑娘警惕地瞪着宋昭,迅速把画本塞进帆布包,扶着老人往巷口走去。

    宋昭看着她们的背影消失在晨雾中,掌心的画纸被攥出了褶皱。

    图书馆古籍部的后间弥漫着墨香。

    苏晚踮起脚从书架顶层取下一本《江城市轻工业志》时,发梢扫过宋昭的手背,带着檀香皂的淡淡香气。

    “林记伞厂1998年改制破产,原厂址现在是新城中心地下停车场。”她翻开泛黄的纸页,指尖停在某一行,“2013年拆迁补偿名单里,有户叫林建国的钉子户,拒签协议三个月后突发心梗。”

    宋昭的手指在名单上快速滑动,突然停住——林建国之子林小军,2011年因故意伤害罪被判处缓刑,DNA信息未入库。

    他想起七年前女尸案的尸检报告:死者指甲缝里的皮肤组织,Y染色体比对显示有未入库的男性亲属。

    “是他。”他低声说,“小满画里的环卫工,是林小军。他可能误把死者当成了拆迁办的人。”

    苏晚的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调出2013年的社区走访记录:“林建国死前三天,有人目击他和穿环卫服的男人在排水沟争执。”她抬头时,眼尾的泪痣跟着动了动,“赵振邦当时是拆迁办的顾问。”

    宋昭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连夜把耳环照片、泥土分析报告、林小满的画作扫描进U盘,又用陈法医给的加密邮箱发给了市局督察组。

    最后,他在邮件里加了一句:“真凶的鞋印与林记伞骨锈迹吻合,排水沟暗格里有物证。”

    次日中午,宋昭站在警戒线外,看着法医从排水沟盖板下抬出一具白骨。

    林小军被押上警车时,朝着赵振邦的方向啐了一口唾沫:“老子早该捅死那个帮拆迁办擦屁股的!”

    新闻发布会现场,赵振邦的脸比昨天更红,额角的青筋跳动得像蚯蚓:“此案系我队内部复查成果……”记者举着话筒追问细节,他的喉结上下滚动,半天憋出一句“无可奉告”。

    宋昭转身离开时,手机在口袋里震动。

    是苏晚发来的消息:“2020年6月17日城南高速口监控,我托省图的朋友调出来了。”他摸了摸口袋里的U盘,掌心的温度透过布料渗进去。

    远处的阳光穿透云层,在他的瞳孔里投下一线淡金。

    深夜的图书馆后间,旧沙发的弹簧发出吱呀声。

    宋昭蜷缩在沙发上,手机屏幕的冷光映照着他紧绷的下颌。

    苏晚给他盖的毛毯滑到了脚边,茶几上的凉白开还剩半杯。

    凌晨五点五十分,窗外的天空刚泛起鱼肚白,他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连续不断的消息提示音,像一串急促的鼓点。

    他眯着眼睛去摸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一张模糊的监控截图跳了出来:2020年6月17日23:47,城南高速口,一辆黑色SUV逆向行驶,副驾上的人转过脸来,尽管画面模糊,宋昭还是认出了那张脸——是赵振邦。

    手机还在震动,他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突然听见后间的门被轻轻推开。

    苏晚抱着一摞档案站在门口,晨光照着她发顶翘起的碎发:“我让人复原了监控,还有——”

    “叮——”

    宋昭的手机又跳出一条消息。

    他低头的瞬间,晨光恰好掠过他的瞳孔,一道极淡的金纹从眼底闪过,转瞬即逝。

    (结尾铺垫:清晨六点,宋昭蜷缩在图书馆后间老旧沙发里醒来,手机震动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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