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斥日西行,于云间隐没。剩下的残光,去了戾气,慈爱而柔和,却仍能将世间点亮。
悬日高照,却仍有止时!
唯有逝者的思潮,能流向永恒。
而自天地之中,却有一座高台直入云鬓。
自先前的先前便已存在,不知历了多少风霜。
万丈高台似一个整体,不知其由何砌成。
颜色分明,由深入浅。
回眸望来,依稀还能见到,悟道飞升的仙士。
不管几番悟道,都要来此。
天下大惑,猜测者云云。
传的最广的说是:“这道台是起源地,道法依此而推演出的整个世界。
无论对道的体悟有多深刻,都要以此来完成最后一步。”
说的有理,可却拿不出一个关键的论据。
若问仙师,也得不来答复。
今日的台下,群众如潮般铺开,在平时只有淅沥的瞻仰者,若是生灵聚集,那必是……
高台外的云海,忽而散开,露出一道驭空绝尘的身影。
俄顷收紧,一片茫茫迷蒙,只留浅淡的印记。
有目力神通的人,将身影具象。
那是一个人,穿黑挂墨,细挑的身段,头戴亮白方阔面,身无他物。
唯留的二目,却如幽潭。
见了这人,四下里起了风波。
“白仙呀!
这,这几次了?”
“据《楚平先论》记载:白仙者,白宇也。
身无友,性嗜杀也。
飞升指手之术,而去矣。”
在场多数,都指其相而怒骂,可见其生平之恶劣。
而这时的白宇,负手而立,眸中依然静寂,心中却有些紊乱。
他极力平复心绪,却收效甚微。
不知为何,他的思绪又发散到往日的一切。
白宇原是民末一大户人家的仆役。
当他发现,自己历尽心血,月余的饭食,却不如家畜一餐之食。
他不去埋怨他们的做法,因为那是应当的,换他来,许也会是这样。
他怨的是这个境况,哀的是自己的出身。
他本有一只爱犬,他常与其交谈。
犬的模样,已经模糊淡忘了。
只记得是很安静,柔顺的毛发卷蹭在他的腿边。
犬听不懂什么,白宇心中清楚,可他却只安静的听着,常到深宵不曾休眠,可犬依旧安静。
直到有一日,他的母亲与爱犬都染上了风疾,当父亲将唯一的一份药膳,送入母亲唇边的霎时。
那软绵绵安静静的小东西,却蜷在了他的腿下,与往日一般静静的听着,听着听着……
他开始憎恶世间,曾悟其所看到的一切。
于是,他舍去了肉体的一切,将灵魂卖给了高维存在。
而后,他在郁郁中睡去,在黎明前休止。
他走在了父母的前头,也走在了新时代的黎明。
待再次行转,他便也来到此处。
他有了个好的出身,是世家的嫡子。
他所向往所期望的,都浮于他的身旁了。
他仰天怒啸,感谢高维存在的恩赐,赞美高维存在的奇迹。
命运的丝绳起了波动,那一日彗星排空。
他的脑中强加了一股意念,他觉得是高维存在的使役。
据他所说,叫什么系统,可既是高维存在的给予,那就应该叫系统终端。
系统终端下达许多命令,白宇做了就能得到奖励。
他觉得,这与在以前,处理些琐事,就能得到家主的酬金,大体相同。
只是换了个东家,换了些事宜。
他每次在系统终端手里,得到奖励,都像个狗似的谄笑。
他不觉得有什么,因为已经得到太多。
他出生入死,最后得到的不多,他知道,自己已经是这系统终端的奴役了。
千载悠悠,他的灵魂早已腐朽。
他立了世俗之情,读了哲贤之书,他有了一丝人性。
可不敢显现,只埋于心头,因为他是牲畜,是不能有思想的。
可他已不似以前,赤裸的信仰套上了变化的外衣。
粗笨的大脑,变得善于谋略,精于布局。
可他面对系统终端,却仍狂傲痴傻。
他知道,一把杀人的剑,只需要纯粹的锋利。
他自第一次悟道飞升起,便开了一盘赌局。
高台之上,白宇手指紧捏。
“若无万全之把握,切不可有丝缕异动。
白宇呀白宇,千载朝夕已过,为何忍不得一时?”
待杂念尽除,风波渐定。
他又思索起,六度飞升所需要明悟的道理。
正于此时,一道冰冷僵硬的声音,自意海中响起,语气中尽是嗤嘲。
“废物,要你作甚?”
白宇连忙奉承道:“志高的终端使者啊,请原谅你信徒的无知,请宽恕他的罪行,并降下终端的奖励!”
“不急,你先思索一番。”
在之后无论白宇如何呼唤,那声音便再未响起。
白宇心中松了一口气,开始真正的思索。
一道道秘辛,一则则奇谈,都在意海中搅动。
纷乱变得有序,如炽火以炼金晶。
无用的已被排除,只留其精华部分。
“天地修短……,嗯不对。
对了,是生命潜能的极境,与此间天地的大小。
我已飞升5次,据世外传,有仙士可悟道千万次。
可否说是,潜能无穷,大到无止。
道心每滋长一分,视野便可开阔一些,可否以,大道之无止,推测出,天地之无尽。
所以,最高的境界是无穷大,最高的视野是无穷广阔。
本以为自己已经难逢敌手了,唉!
不过,这也有趣,不是吗?”
不过他的身躯还是微微一颤,那是对一切认知的否定。
他心里有些酸楚,往昔的记忆进阶映上心头。他在悟道时,踱步几次,双目迷离,做沉思状,忆海之中有两股意念,如坚石盘踞。
忽而又见云海收拢,遮蔽了身形。
他想了许久,变得急躁,用拳风猛捶胸膛。
只片刻,他似彻悟了。
他匍匐于地,将舌头伸出尺许,发出一阵奸笑。
“主子,小的不明。”
一道意识自意海中浮出,行至白宇原神前。
“我可告知你,可你能给我什么呢?”
那意识的指尖拂过白宇的意识,像是欣赏自己的杰作,眸中略显戏谑轻佻之意。
他不知白宇已明悟,白宇却与他人不同。
他身内有三道原神,一者在心窍,二者在意海,三者在天外。
系统终端不知道,因为这是白宇对抗他的资本。
“我愿无偿完成10个任务。”
说着,他自手上取下一个,翠色耀目的扳指。
“哦,生意,好。
悟道的境界无穷之大,天地的界域无穷之广阔。”
白宇做悠梦初醒之状,起身连声道谢。
在系统终端的阴笑声中,白宇勾动身内大道,在其上刻印出新的感悟。
在其下,万灵井然。
精灵族的身躯,界于虚实之间,浮于空中。
初看,以为是风托悬起的轻羽,少时,又觉得是清风补的躯窍。
他们鳞羽及地,行大礼。
万丈狂龙,逾山越岭。
他们低下头颅,鳞片于霞光下耀目。
万族之士,皆重礼待之。
无他,只因仙临绝尘。
云海之间,一条大道,由虚转实,幽邃的铺陈向整个天空。
如沧海之广阔,望不及其边。
忽地,沧海倒卷,百川回流,汇聚至一处,凝结为一点。
幽邃玄渺,都不及其万一。
那一点道光,飞向白宇体内。
却自半丈之外,停住了。
他又飘回至半空,那一点开始膨胀。
不消片刻,就胀大成亩许大的黑云。
黑云低沉,忽而被清风吹起。
自其间淌下一滴滴,金色的雨水。
俄顷,变得急骤,以倾天之势而下。
一幕奇景赫然跃于眼前,亩许的黑云幽暗玄邃,却自其间涌下金风玉露。
高悬的炽日,染印半边碧空。
万灵沐浴于雨中,曝晒于日下。
万灵和鸣,“恭迎白仙。”
昔日仇怨,所连接的命运丝线,一举挣断大半。
只因他,在利己与利人上,选择了后者。
做出这个决定,便是脱离系统终端,与其对立。
白宇踌躇许久,可他想当一回自己,做一个真正的人。
天地无限,生命苦短。
这不也像是,牲畜与饲养者吗?
主家喂养牲畜,其目的的终极,便是食饮其肉。
若不作为,必烹死于锅中。
若翻身搏斗,许也会有一丝天光。
他的眉间略微隆起,若是能看透表皮,便会发现,其下是一只半睁的眼。
奇异的是,三只眼中,隐隐竟都露着三个瞳孔。
那是三个原神的显化,他暗暗攥紧指尖,已有一战之打算。
一缕仙光,自天外而来。
白宇沐浴仙光,一股万灵诵念的愿力,浮于足下直上九天。
哗啦一声,数十万生灵腾跃而起。
仙光胀大,将他们笼罩于白宇身旁。
白宇并指向前,延伸出一条幽邃的大道。
其尖端如刃芒,欲刺破世间的壁障。
忽然,那刃芒剧烈震颤——仙光中竟渗出污浊血丝!白宇瞳孔骤缩:「果然来了...」
天际波颤,令场中众人心生敬畏。白宇目光中闪现心悸之色,却猛地撕裂胸前衣襟,露出心窍处三道狰狞血痕:「既不容我,那便!战!」
铺展的血丝,侵占了半边天幕,半天圣洁,半天破灭。
那血色锁链,自空中开始重组,化为数据的流动落于地上。
密若星河,将一方世界囚困。
白宇眸光胀大,令人十分心计。
佐木恬淡安详,自其中倒映出,一只蜷身的家犬。
右目迷离,竟令人读出奸诈奉承之意。
自其中倒映而出的,是一个跪伏于地,膜拜观测协议的信众。
眉间裂开的第3幕,眼角弯弯带着狡黠,神情松散却带无限癫狂。
自其中映射的倒影,模糊而不可见。
恍惚若戏子,又疑是编导。
只一霎时,眸中又起变化。
那只慈爱的家狗倒下,其身躯自燃,如仇怨的载体幽黑而冷猎。
他铺展四方,将锁链附着。
道台颤动,一声声嗡鸣盘旋而上,扩散4方。
若耳中听到便觉是规则共鸣声,听而又听身心通透。
令人心生清静,放此生因果求来世造化。
生灵听此,多有挥刀斩断灵识者。
周遭立时静谧,只有雄浑的震动缭绕,与斩断灵识的轻响。
这时白宇右侧一幕野起风波,跪拜的信徒依旧虔诚。他的脊梁弯成乞怜的狗,肌皮绷做弦满的弓。
刷、刷、刷,一道道弦破长空的讥笑,自八方响起,破碎了这唯美的静谧。
这时的白宇,落于无尽道台之前。
眉间的第3幕开始了变化,这次却是奇异,不仅没有以虚化实的新事物,连那戏子编导的身影也不见了。
的嘴角裂开,放荡而癫狂。
他摸索着胸前的伤口,轻轻的挑动指尖。
胸前的灵机脉络,如莲花般绽开,温润如玉片片归美。
新房的门户洞开,道源核心却不在其内。
取而代之的是,机械的构造。
在一片片钢铁齿轮的深处,悬浮着如刻刀般的道纹骨片。
他并起两指,将那块小骨夹出。
他的手指在颤抖,是兴奋,是痴狂。
在他寻找刻骨的时候,周遭事物的运行被停止。
像是编导在思索剧本时,不会被打扰。
他缓缓的,缓缓的在道台底部刻字。
这时的系统已决出不对,天际之中,正在下落的金雨,都如弓弩般绞杀向白宇。
经气炸开,他的身上竟没有任何防护。
罡气护体,三魂保身,一切都没有。
他就是那样一下下的,被仙光击打。
他的手指稳健,没有被周遭影响。
很快就写下一行字迹,“天非天,畜非畜,今者戏台易主。
哈哈哈,哈哈哈……”
道台的一脚崩碎,数据如虹宣泄而出。
这时若关注场上,便会看到。
邪异的火焰将数据的锁链,尽皆燃尽。
万族生灵不再斩断灵识,反而持刀割一对天。
系统的面前,由数据构成了块面板。
“主上救我!”
那一块银白的面板上,在系统所输入的字迹下面,浮现了一行血色的提示。
牲畜无权降责。
银白的面板上先是,飘过一个悔悟的表情,而后便是充满寂寥的话语。
“我早该想到,自己不过是取悦高维存在的玩物,欢愉啊欢愉,赞美欢愉,你的信众将离去。”
他一头撞上炽烈的火焰,请刻便消亡于天地中。
白宇不捏法诀,反以戏子谢幕礼终结战斗。
左手抚胸鞠躬,邪异的笑容望向天际,右手后甩如退戏袍。
他伸手向系统崩碎的地方,一块块细小的数据残片,自其指尖凝聚。
一枚项圈悬于脖颈,白宇唏嘘道,:“主家,你生是家犬,死亦为狗仆。”
咔嚓咔嚓,项圈变化,无数的齿轮和机械运作,最终竟是化为一个细小的耳坠。
自齿缝间挤出坚定,而轻盈的话语。
声音低小,“观众老爷,今天戏子屠神!”
忽然,他感到自己的三幕发生了变化,奇异的内容令他仰天而笑。
银白的机械耳坠,长出了一排细小的齿形道纹,吮吸流下的玄色灵液。
发出了婴儿满足的,咕嘟声。
他的左目竟是看到了,一间病房,整洁的病床上,一个小婴儿抖动双腿。
他的右目镜是看到了,万界的变化,每一个细节都身临其境。
眉心的眼中,飘过了大量的评论。
他向着前方露出一个痴狂的笑容,:“导演,下一个是你的剧本,这刀,敢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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