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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街上人们都在奔着目标而去,匆匆忙忙,有事没事都要做出匆忙的样子,一半是给老板看,一半是给自己看,老板看你马不停蹄,觉得雇你值,你自己觉得这一天都处于奔跑状态,心里不慌。人在这世界会心慌么,莫名的突然的什么都不为,突然地就心慌起来。钱继渊这人还没毕业,就突然有这样的感觉,突然走着走着就心慌起来。
红灯停,他不想停下来,就想闯过去,看看其他人也是这样,能闯就闯过去,他们也是心慌,也是紧赶慢赶,其实你闯过马路,这争取来的几秒钟并未给你带来任何机会与利益,但闯过去,争回来的这几秒钟,就感到它成了属于你自己的东西,可以暂时地小小地填补一下内心的慌乱焦虑。
许多同学都在通过一个veeup.cc的智能招聘软件投简历。
走门子了,有关系的,气定神闲,那基本上是父母帮他们早早搞定了。能力强的也不怕,毕竟现在社会上需要能人,脑筋活络的,口才好的,专业能力强的,你占一个都行,不要怕人家不识货。
只是钱继渊觉得这些方面自己一个都不占,自己身上并没有明显的盖过他人的优势。
母亲并没有给他太多的能耐,母亲将他培养成大学生已经不容易了。作为男孩,真正的能耐来自父亲,李嘉诚让儿子在孩童时就参加公司会议,耳濡目染,言传身教。
穷人富人面对的世界有着不一样的简单与复杂,穷人的世界终究是简单的,无需周详的算计与庞杂的计算,甚至无需规则与潜规则,无需什么与为什么,穷人跟着感觉走,那感觉也是简单的。
富人时刻面临着路径规划,面临方向选择,面临决战前的准备。
气度与风度,迎合与默契,分寸拿捏与尺度掌控,偷天换日与瞒天过海,泥灰抹墙与金雕粉饰,使船与掌舵,杀伐与决断,企业家在百变中踏浪,饱含对大海天穹的参悟。学会富人跨越沟壑的方式,这个男人就能在这个世界畅行无阻。
如果父亲就是一个庸俗之辈那也就算了,可父亲一直掌管着一个很大的企业,父亲每日都在处理着复杂的事情,只要他向我漏那么一点点,就够我钱继渊活下去了。
而这个父亲是可以教会他这一切的。
授人以鱼莫如授人以渔,我钱继渊不是扶不起的阿斗,如果你能授我以渔,你们的财产我分文不取,我不会对钱林同构成任何威胁,他想。
“爸爸,我毕业后能否去你的公司工作?”
钱慕尧说:“人家都说:鸡生蛋,蛋生鸡,但这世界还有一种方式,蛋生蛋,鸡生鸡,自己生自己,就是你们这些刚出校门的大学生,自己生一个自己来。老子的公司就是这样生出来的,你指望别人给个公司给你,八成你弄不下去,最终鸡飞蛋打。你想想这世界如果都是鸡生蛋,蛋生鸡,那么咱们至今还受着秦始皇他家孙子统治不是?”
在钱慕尧这里,作一次拒绝的确有些难。他知道,继渊提出的要求太重大,涉及一生,甚至可以说,他这之所以认父,也是冲着这个来的,那么如果加以拒绝,其情状甚至比当年与他妈离婚,将他们赶出家门更为难堪。那个死掉的人,永远不会谋面,但她给出一个托付,仿佛将一个婴儿托到你手中,这件事情再次让他面对良心,甚至面对阴曹地府。一双眼睛从阴曹地府投出,那是怎样一双眼神,她逼视着你,让你每退缩一步,都要在心里打一个寒颤。
但钱继渊此时已经铁了心。长痛不如短痛,必须让他认清现实,面对现实,你要面对的现实是,蔡红芳绝不允许你染指钱家半毛钱,更不可能让你进入家庭企业。她的原话是:蛋生蛋,滚他妈的蛋!。
在蔡红芳眼中,家中有一个不争气的小儿子钱林同,这个孩子不学好,上中学就与小混混在外打架泡妞,现在更是昏天黑地地过日子。钱继渊若进公司,那还了得,这不要迅速将钱林同边缘化了吗?所以不让钱继渊进家门,单这一条还不行,不能让他近钱慕尧的身!不,不能让他有出息,一旦钱继渊翅膀硬了,就会立刻变戏法来剥夺这个家庭的财产,社会这个大缸里充斥着这样的戏法,会让你防不胜防,所以要掐死他,在他尚未翼羽丰满时就要掐死他!
这样的局里,你钱继渊怎么可能去父亲的公司谋职?
显然钱继渊听了这个鸡生鸡的理论并无退缩之意。
这鸡生鸡的理论太玄虚,可能还不能打消钱继渊进公司的念头。
于是钱慕尧又讲了刘姥姥进大观园故事,那刘姥姥乡巴佬一个,愣是闯入大观园,满载而归。这是个坏故事,刘姥姥是作家想象出来的人物,她个农村老太太偶闯大观园,畅行无阻,获得的馈赠车拉肩扛,这是一个关于“送”的故事,是文学的把戏,很假,因为财富的旁边是规则,财富的前面是门神,没有例外。还有一个关于“送“的故事,很真实。项羽死前被敌人包围,他说:刘邦已经昭告,杀我者可封侯,你们不要争夺,我死后,你们各取一块,就可以保证你们都能封妻荫子。于是那些狂徒一拥而上,将项羽乱刀杀死,每人切得一块,果然每人都封了侯。这也是个关于“送”的故事,是项羽临死前把自己“送”给他的敌人。这个故事好,很真实,也很血腥,但其中的杀机,更逼近真实的世界。
钱慕尧努力地绕着圈子,努力地想把问题讲清楚,努力地想通过一个故事钱继渊,但现在自己也觉得不知所云,越讲越糊涂起来。
顽疾还需猛药,要同继渊讲清楚这个问题,必须豁出去!有了,这里还真有一个更好的故事,讲给你钱继渊听。
钱慕尧说:刘备最落魄的时候卖草鞋为生,口中缺少油水,淡出鸟来,只好去去卖肉的张飞那里混点吃的。张飞卖完肉,捡些碎皮碎骨头回来,用砂锅燉了,刚闻到香味,只听刘备老远就喊:“张飞兄弟,你好啊。”妈的个逼,这孙子又来了,哪天我非弄死他不可,张飞想。一日张飞将燉肉的小砂锅放到一木船上,刘备寻着肉香很快找了过来。“张飞兄弟,你好啊。”刘备一脸乐呵呵地过来了。张飞将他让到船上,此时砂锅旁边有一小凳,张飞引刘备在小凳坐下。实际上那小凳已被做了手脚,小凳下面是一面草席,草席下的船板被抽走,小凳完全架空在水面上,人只要向着小凳上一坐,立刻人仰马翻,一屁股陷入水中,那时张飞再上前一脚,就让这混吃混喝的孙子水下做鬼。可刘备一屁股坐下,稳稳的没有动静,张飞好生奇怪,斜眼细看,原来草席下面四只龙爪从水里伸出,稳稳地托着那张凳子,这才让刘备乐呵呵的吃肉。
原来哥们之间,可兄弟,也可小人;可酒肉,也可杀机。这个故事狠了点,但一语道破了天机。
这就行了,你我情同父子,形同哥们,这是形势所迫。
你我父子关系要降个级,由父子降为哥们。
绕了一大圈,终于把话说到位了。
咱哥俩从此可进可退,可江湖义气可乌龟王八蛋。你要来我这里混吃混喝,你得有那命,得有四支龙爪凤爪鸡爪鸭爪抬举你。
啊呀这些话讲不出口呀,阴曹地府里一束目光射过来,恨不得要将你射杀致死。钱慕尧打了个寒颤,但终于看到钱继渊的退意。
他听明白了,老爹,不,老哥把话讲得再明白不过了。
大学毕业,人迅速来到一个沟壑纵横的世界里,极易翻车,极易掉进坑中。
有句玩笑话,车子买来就是为了修的,偶尔才拿出来开一开。
像他这号的,“车子”一出校门就要大修,偶尔才拿出来开一开。
没办法,只能自己去求职了。
钱继渊只能自己去应聘,这天天下着大雨,街上水深处没过膝盖,他将鞋脱下来,光着脚在地上走,样子一定很狼狈。
今天这样去求职,去哪家都不会有好结果,但一想,算了,求职也是撞大运吧,就快要毕业了,能多跑几家是几家。
他根据收集的招聘广告进了一幢居民楼,那里面有个公司,他小心翼翼地推开门,一个胖胖的女人正在那里写着什么,他就叫了一声“王老板”,女人抬起头,见他一脸雨水,就递过来一张餐巾纸,钱继渊伸手去接时,脚下一滑,就将那女人坐的椅子掀翻,顿时眼前闪过女人硕大滚圆的屁股,女人圆球一样一个三百六十度的翻滚,一屁股坐在地上,慌得钱继渊不知所措。
“对不起老板,对不起。”
“扶我起来呀。”
坐在地上的女人比他还要狼狈,狠狠瞪着他,并向他伸过手来,他连忙伸手去扶,要花好大的力气才能将她从地上拖起来。
“你是来应聘的?”
“是是是。”
“你这样毛手毛脚,哪个公司敢要你。”
“对不起,刚才真的是脚下滑了一下。”
钱继渊想肯定是没戏了,就打算离开。
“那我,马上就走?”钱继渊说。
“哎,你这娃,你来应聘什么话没说就要走,你来就为掀我个仰八叉的。”
钱继渊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我们公司缺少一业务员,当然我们公司小,通常一人身兼多职,开车会吗?”
“去学,马上去学。”
“有时候要卸个货什么的,搬上搬下,能干吗?”
“能、能、能。”
“有时候要买菜做个饭什么的,会吗?”
“啊,会、会、会。”
“水电修理会吗?”
“会、会、会。”
他知道这是在找保姆勤杂工,但你掀人一仰八叉,人家不怪你,就冲这一条,人家说什么都该应承下来。
“嗯,你要愿意,试用一个星期,这个星期没有工资,但管吃管喝。”
“行、行、行,我先试用一个星期。”
钱继渊想,管它呢,先应承下来吧,大多数小公司多是这德性。
只有小公司你一进门,能将经理掀得人仰马翻,真要是大公司,老总在老板桌后面端坐着,用一双鹰一样的眼睛逼视着你,看也能把你看得人仰马翻。
“每月能给多少报酬。”
“三千。”
“能加一点吗?我可以苦一点,老板,我其实无父无母,我人租房子住,我要生活,收入太少,我的生活可能难以为继。”
“三千的确少了点,但我这里是小公司,养一个人很吃力,前面我刚开走了一个,是个女的,她的业绩上不去,一年前就想辞退她,她哭哭啼啼的,说自己离婚照带一个儿子,儿子可能吃了,一顿要吃三大碗。她这一哭,把我的心也哭软了,又留她干了一年,可我这里不是办慈善,成本利润,一点不带含糊的,我还是把她辞了。我把这事告诉你,你该懂我意思了。”
钱继渊转身离开,外面大雨如注,一出门全身就淋湿了。
他又退了回来。
“大姐。”他轻轻叫了一声,这次他没有叫王经理,而是叫大姐。
“大姐,这个城里我人生地不熟,你认识的人多,你有没有好地方推荐给我?”
王经理认真地打量了他一番。
“现在求职难,我哪里有什么好地方,不过,如果你想开出租,跑滴滴,我可以介绍个人让你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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