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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林同是晚上失踪的。晚十点多,蔡红芳见钱林同还没回来就打电话,没想到钱林同的电话关机,他十分贪玩,经常外出玩至深夜,蔡红芳对他十分不放心,每天晚上睡觉前如见钱林同没回来一定会打电话查问。
钱林同手机关机是很少发生的事情,如果手机没电,他一定会借别人手机向家人报平安。蔡红芳心急起来,不断给钱林同打电话、发短信,到十一点见听不到回音,干脆将周紫洁叫来,周紫洁已经睡得迷迷糊糊,从蔡红芳的眼神里就知道发生了大事。
这时电话响了,蔡红芳赶快接听。
对方是个陌生的声音:“你是钱林同母亲吧,快拿五百万来救你儿子,要不然你儿子就没命了。记住,不要报警,只要一报警,你就等着给你儿子收尸吧。”
蔡红芳顿时懵了,半天没回过味来,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忙说:“千万不要伤害我儿子,钱好说!好说!”这时电话断了。
蔡红芳对挂断了的电话又“喂”了几声。然后“呜呜”哭起来。
“这可怎么办?”
这绑匪索钱的事情只在电影里见过,出这么大事情,谁还有什么主意。
“阿姨,让爸爸回来。”周紫洁此时想,只有钱慕尧能够面对此事。
“不要他回来,这事可能是他干的,这些天他一直在我耳边叨叨要那五百万,这绑匪刚才不是要我五百万吗?”
“再怎么着,他也不可能绑他儿子。”
“这老畜生,想钱想疯了,他摊上这么多事情,魂儿早不在身上了,什么事情都可能干得出来。”
五百万,正好是五百万,肯定是将这个老东西逼急了,他这是狗急跳墙,的确是将他逼得太狠了,才让他玩起这一手。
“那让钱继渊过来,钱继渊坐过牢,对这些事情可能有主意。”
蔡红芳脸上出现犹豫的神情,她这才想起,很长时间没见过钱继渊的身影,几乎已经将他忘了。
“对,让他来,他坐过牢,看他有什么主意?还要看看这事是不是他与他爸爸一起合谋干的。他与他爸爸,这二人想钱想疯了,一个比一个疯,他们父子合伙干这事也是可能的,让他过来,看看他们怎样害我母子。”蔡红芳嘀咕着。
“你让钱继渊过来,你看他来不来?”蔡红芳说。
此时蔡红芳内心里倒反而希望是他们干的,毕竟他们与林同有着血缘关系,他们要干这事一定是冲着钱去的,不至于要了林同性命。
绑架钱林同是在一个街角进行的,夜幕里,石小勇、钱继渊跟踪着钱林同,今天钱林同外出会友,喝得晕晕乎乎,可能是要打车回家,他站在路边向出租车招手,几辆出租车从他身边飞驰过去,他显出沮丧的样子,掏出手机正要给什么人打电话。蒙面的钱继渊将车开到他身边。蒙面的石小勇下车,用刀抵着他的腰,低低的说“上车。”
钱林同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被带上车子,上车后石小勇狠狠给了他几拳,用事先准备的绳子胶带将他五花大绑,将嘴巴堵得严严实实,又将眼睛蒙上,车子向郊外的一座山里开去。
就是钱继渊押着刘华上山去的那个小石屋子,他们将钱林同扔了进去。
钱继渊走出屋子,看着他挖的吓唬刘华的那个坑。
这个坑太小,只能埋一只狗,不过让它埋一个人也是容易的,不出一顿饭的工夫就能挖出一个大坑,开弓没有回头箭,从现在起就要想着最坏的结果。最坏的结果是将钱林同弄死,在山上挖一个坑埋了。那样自己就是杀人犯,你要当一个杀人犯么?石小勇是怎么想的,他会不会言不由衷?管他妈的,想那么多干什么,挖一个坑,可能就能解决一切问题。是的,这荒郊野岭,一个坑里能够装下一切,一切恩怨,一切可以预测以及不可预测的问题。
他们开车下山,一路上他们默默无言,现在什么都不用说,半路上石小勇将钱继渊丢下来,让他回自己的出租屋,他们专门购买了魔音手机,用的是网络虚拟号码,以免被警方查出行踪。
钱继渊的任务是要探视蔡红芳他们会不会报警。
钱继渊回到自己出租屋,
悦悦竟然在家。
难得空闲,此时他甚至希望她出门接客,因为屋内任何身影的晃动都让他心惊肉跳。
“继渊,我们一起出去逛逛街吧。我看中了一条红裙子,今天要把它买回来,我们一起去,我当场试给你看。”
钱继渊心里七上八下。“啊,你一人去吧。我有些不舒服。”
悦悦一听,脸上立刻现出不高兴的样子。
“悦悦,要是我们有一大笔钱,你要答应我,不要再出去会那些野男人了。”
“一大笔钱,你哪来的一大笔钱?”
悦悦以奇怪的眼神看她,看得他心里“咕咚”一声。
这种事情不能对女人说,一点风声都不能显露,她每天游走在不同男人之间,一个不小心就会将事情漏出去。钱还没有到手,就是钱到手了,也不能告诉她,真的钱到手了,就要离开她,离开这里,过另一种生活。
一定还有一种生活在等着他,没有悦悦的陪伴,但一定还有另外风情的女人,这个世界上有着各种各样的女人,一个女人一个样,她们都是猎手,都在扣动扳机,子弹击中男人,男人却发出快乐的叫声,我要做一次这样的男人。
下一个女人是什么样子的呢?还没想好,他的心里甚至难于拼凑出一个让他心仪的女人。
这件事情先不急。等钱到手后再慢慢想来。
“悦悦,你一人去吧,我这里还有点事情。”
他支走了悦悦,留下空落落的房间。
房间是个容易让人做梦的地方,他关了灯,让房间漆黑一片,眼前晃过某种身影,某种风景,勾起心中波涛,引发千思万想。那种想象也是梦吧,所有的罪都是由梦引起的,是由房间和角落引起的,他需要这样的感觉。呆在一个角落里,点上一支烟,借着那缕缕烟缕呼吸着,让这种呼吸催生出梦想,一种出离世界的感觉。罪是个庞大的东西,将人抛向空中,让身子飞起来,穿山越海,跨江跨河,并将许多东西交给另一个自己。罪如夜幕的笼罩,在静谧的时空里繁殖着露水,刻画着点滴,并让草叶串连成珠子,交给梦中的你。
那个叫做罪的东西,现在给他如此巨大的诱惑。
此时在深重的罪恶面前,甚至没了那种不可承载的紧张。
这时手机响了,是周紫洁打来的。
“继渊,我是紫洁,林同……林同被人绑架了。”
“那赶快报警啊。”钱继渊故作姿态。
“蔡阿姨请你过来,过来商量商量。”
“紫洁,那是你的家,不是我的家,我凭什么要去?”
“怎么说那也是你弟弟,人家说要撕票,你还是过去看看吧。”
钱继渊故作迟疑,然后挂断电话,他不急不慢地赶了过去。
进了钱家,看到不一样的蔡红芳,她满脸泪珠,一副焦急的神情,见了钱继渊,竟然不知道以什么样的表情相待。
此时表面上肯定要缓和一下。
“继渊,你弟弟被人绑了,人家要我们交五百万,你说这事情怎么办?”蔡红芳哭哭啼啼,但她仔细地盯着钱继渊的脸,看他脸上的细微表情。
此时钱继渊十分心慌,但自踏入这个家门,他又十分冷静,这就是将欠我的还给我,就是一次讨债,就同那次向刘华讨债一样。
那次心太软,刀子没切下,以至于偷鸡不成蚀把米。这次非干净利落不可,这次在这女人面前千万不能畏畏缩缩,要大刀阔斧、痛快淋漓。
刀子要切下,刀子已经切下了,切黄瓜片那样,一片片切了这家人。
紧张的气氛开始在客厅蔓延。
周紫洁向他讲了刚才的情况。
“报警吧。”钱继渊在一边说。
“不,不能报警,这些人都是亡命之徒,他们要的一定是钱,不是林同的命。”蔡红芳说。
“报警是最好的方式。”钱继渊说。
蔡红芳已经乱了方寸,她的眼神里一片混乱迷茫,四处找着救命草,而周紫洁却显示出出奇的冷静。
周紫洁俨然是这个家庭的主人,此时显然已经有遭遇大事的慌乱,但也有泰山崩于眼前的冷静。
钱慕尧还在外面与人打麻将,每天早出晚归,要打到很晚才回来。
此时钱继渊是这个家里的唯一男人,他是吃过牢饭的人,在看守所里待了好几个月,那里是能让人很快冷静下来的地方,许多人关进去后要死要活,翻江倒海,但很快会冷静下来。
此时钱继渊觉得自己不要太主动,面无表情,作出事不关己状,看着她们蹦跶。
蔡红芳感到脑子“嗡嗡”作响。
“阿姨,怎么不让爸爸回来?”钱继渊问。
“不,不能让他回来,越想越觉得这事是他干的。”
“他干这事,当着我们面干,他能干得下去?”
钱继渊有些得意,果然中计了,她在怀疑钱慕尧。
“他是家里的顶梁柱,这个时候他怎么能不回来?”钱继渊说。
“那个老畜生什么事干不出来,他这几天像热锅上的蚂蚁,我的眼皮跳得厉害,就感到要出事,果然出事了。”
“阿姨,林同是他儿子,他不可能对自己儿子干出这样的事情,他的见识多,这事还是要让他拿主意。”钱继渊又说。
钱继渊定了定神,现在他要气定神闲,也不能太事不关己,他的眼神里都是些不急不慢、不冷不热的东西,现在要把看守所里的情境移植过来,那种与世隔绝,心无旁骛,那种深深的焦虑化作浅淡的冷漠,那种游丝一样的希望与失望的交织,那种心中不断膨胀并被压制的欲火,那种静与冷,那种断裂后的绵软,那种无奈和无力的状态。
只要一直保持那样的状态,他就能将自己在蔡红芳面前摘出来,撇清楚。
“那你打电话让老东西过来。”蔡红芳对着钱继渊说。
钱慕尧接到电话魂飞魄散,屁滚尿流就往家赶。
进了家门,蔡红芳已经哭得泪水涟涟。
“怎么搞的,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你还来问我?我问你,是不是你老东西搞的鬼?”
“放屁,我能绑我儿子,林同是我的儿啊。”
“你神经病犯了,什么事情干不出来。”蔡红芳坚定地认为此事与钱慕尧有关。
钱慕尧百口莫辩,的确这些天一直叨叨着那五百万。
钱慕尧看了眼钱继渊,二人双目对视,钱继渊面无表情。
“你们不要吵,不如报警,是谁干的警察一来不就全查清楚了。”钱继渊说。
“不能报警,满足他们的要求。”钱慕尧喊到。
蔡红芳突然想到了什么,突然嚎啕大哭起来。
“林同回不来了,林同回不来了。一定是你们父子,你们合谋绑架,害了林同,然后这些家产全是你们的了。”
“你个丧心病狂的女人,到这个时候还这样想问题,世界上的人都像你这样的贪,这样的泼,这样的无底窟窿。”
钱继渊心一抖,他站起身。“这样讲你让警察来把我抓走就好了。”
周紫洁忙站起身。“是阿姨心急上火了,这个时候不能闹窝里斗,要团结一致,一致对外,不然林同会没命的。”
蔡红芳这才停止了唠叨叫骂。
现在钱继渊庆幸着计划正如期向前推进,他已经稳坐这个家中,他可以观察一切,将一切变故尽收眼底,并由此见风使舵,把握战机。要好好地观察他们,看他们会不会怀疑自己,看他们会不会报警,以便相机行事。
钱继渊一次次嚷着报警,是吃定了蔡红芳这女人。她的见识,她对儿子钱林同病态的爱,她是无论如何不让报警的,她越不报警,自己越要报警,只有这样才能表演得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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