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小说网 > 科幻灵异 > 左眼见飘心中喜貳 > 第六章龙门诡影(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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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滇池的水波在暮色中翻涌,宛如一条沉睡的巨蟒缓缓苏醒。我蹲在龙门石窟的观景台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石栏。栏杆上那些被岁月磨平的纹路,仿佛是时光留下的密码,诉说着千百年的沧桑。手机屏幕的光映在我脸上,天气预报上的 “月全食” 三个字被我反复放大,直到像素模糊成一片灰白。

    “陈老师,真要等吗?” 实习生小张抱着三脚架,羽绒服拉链卡在下巴上,说话时白气顺着领口往里钻。他的目光不安地扫过空荡荡的石阶,仿佛担心黑暗中会突然窜出什么东西。

    我抬头看了看天色,墨蓝色的天鹅绒上已经缀满了疏星。西山的轮廓像一头伏卧的巨兽,龙门石窟恰好位于巨兽的额头,俯瞰着脚下波光粼粼的滇池。“再等等,” 我调整了一下相机焦距,镜头里的湖面正逐渐暗下去,“血月难得一见,对研究明代石窟光蚀现象很重要。”

    话虽如此,我的心跳却不合时宜地加快了。三天前收到的那封匿名邮件突然浮现在脑海里,泛黄的信纸扫描件上,用毛笔写着一行诡异的小楷:“血月现,龙门开,倒影噬人。” 发件人地址是一串乱码,追查源头时只显示来自滇池底的信号塔 —— 一个早就被淹没在水下的废弃设施。

    小张突然 “啊” 了一声,我猛地回头,看见他正指着天空。一轮暗红色的圆月正从云层中挣脱出来,边缘泛着诡异的紫光,像一只巨大的瞳孔注视着大地。滇池的水面瞬间被染成血海,波光粼粼的不再是银色,而是一片片晃动的暗红。

    “快拍!” 我按下快门,连续的咔嚓声在寂静的山间格外刺耳。取景器里,石窟的轮廓在血月下呈现出奇怪的扭曲,尤其是那尊开凿在悬崖上的魁星像,手中的朱笔似乎正慢慢转向湖面,笔尖的阴影在岩壁上蠕动,仿佛有了生命。

    就在这时,相机突然发出一阵刺耳的电流声,屏幕瞬间黑了下去。我拍了拍机身,余光瞥见湖面的倒影 —— 血月在水中的镜像竟然是残缺的,缺口处隐约有个黑色的人影在游动,长发散开像水藻一样飘荡。

    “小张,你看水里!” 我抓住他的胳膊,指尖触到他羽绒服下绷紧的肌肉。

    小张顺着我的目光看去,突然倒吸一口冷气:“那是…… 人?”

    水面上的人影越来越清晰,穿着明代服饰的宽袖长袍,在暗红色的水波中缓缓旋转。更诡异的是,它的动作和悬崖上的魁星像完全同步,仿佛水下藏着一面无形的镜子。当魁星像的朱笔指向天空时,水中人影的手也随之抬起,手中似乎握着什么东西在摇晃。

    “是…… 锁链?” 小张的声音在发抖。

    我突然想起地方志里的记载:明代工匠杨汝兰开凿龙门时,曾在崖底发现过一具铁链锁着的女尸,服饰华贵却面容溃烂。当时的记载语焉不详,只说后来将尸体沉入滇池,从此每到月圆之夜,崖下便会传来锁链拖地的声音。

    血月的光芒越来越盛,空气中弥漫开一股淡淡的铁锈味。我低头检查相机,屏幕突然亮起,显示出刚刚拍摄的照片。照片里的魁星像变成了一个模糊的人形,而本该是滇池的位置,赫然出现了一扇巨大的石门,门楣上雕刻着繁复的云纹,正缓缓向内开启。

    “陈老师,你听!” 小张捂住耳朵,脸色惨白如纸。

    一阵哗啦啦的声响从崖底传来,像是有人拖着沉重的锁链在石路上行走。声音越来越近,带着潮湿的水汽和腐烂的气息,顺着石阶向上蔓延。我猛地回头,看见石阶尽头的转角处,一个暗红色的影子正慢慢升起,铁链在地上拖出深深的划痕。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上显示着一个陌生的号码。接通后,听筒里传来一阵滋滋的水声,夹杂着女人若有若无的叹息:“找了你们三百年…… 终于来了……”

    血月在这一刻达到了最圆,滇池的水面突然掀起巨浪,红色的水波拍打着崖壁,溅起的水花落在脸上,带着刺骨的寒意和淡淡的腥味。我低头看向湖面,那扇石门已经完全打开,门内漆黑一片,隐约能看到无数锁链在其中晃动,而我们的影子正被血月拉长,一点点向门内滑去。

    小张突然尖叫一声,我转头看见他的脚踝处缠绕着一条湿漉漉的锁链,正被往崖下拉。他的倒影在湖面上拼命挣扎,却像是被无形的手按住,一点点沉入那扇石门。

    “抓紧栏杆!” 我扑过去抓住他的手腕,铁链的冰冷瞬间顺着他的手臂传来,像毒蛇一样缠上我的手指。血月的光芒在这一刻变得刺眼,我看见小张的脸正在扭曲,皮肤下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蠕动,他的眼睛慢慢变成暗红色,和血月一模一样。

    “陈老师…… 救我……” 他的声音变得嘶哑,嘴角却向上扬起诡异的弧度。

    湖面上的石门里突然传来一阵诵经声,古老而晦涩,像是无数人在同时低语。我的脑海里闪过那封匿名邮件的最后一句话:“入镜者,永为影。”

    铁链突然收紧,我被猛地向前拖拽,手掌在石栏上擦出火辣辣的疼痛。就在身体即将越过栏杆的瞬间,我看到自己在湖中的倒影 —— 那不是我的脸,而是一张腐烂的女人的脸,正对着我露出诡异的笑容。

    血月的光芒突然熄灭,四周陷入一片漆黑。铁链的拉力骤然消失,我重重地摔在地上,耳边只剩下自己粗重的喘息。当眼睛适应黑暗后,我发现小张不见了,只有他的三脚架倒在栏杆边,上面挂着半截湿漉漉的锁链。

    湖面恢复了平静,月光重新变得皎洁,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一场噩梦。但当我捡起相机,屏幕上的照片却清晰地记录着血月、石门和那个水下的人影。最下面一张照片里,魁星像的朱笔正指向空荡荡的观景台,笔尖滴落的暗红色液体在岩壁上形成了一个 “影” 字。

    我的手机再次震动,新的邮件提示弹出,发件人还是那个乱码地址。附件里只有一张照片:血月的倒影中,我和小张正并肩站在石门里,背后是无数晃动的人影。

    市档案馆的地下室弥漫着樟脑和霉变的混合气味。我蹲在积灰的铁架前,手指拂过标着 “民国时期昆明地方志” 的木箱,木片上的毛刺勾住了毛衣线头。三天来,小张的失踪案像块浸了水的棉絮堵在我喉咙 —— 警方调取的监控只拍到我们进入龙门景区的画面,离开时我的身影孑然独立,栏杆边的三脚架凭空消失,仿佛被夜色吞掉了。

    “陈教授,这些是光绪年间的《滇中异闻录》孤本。” 管理员老李推来一辆铁皮车,眼镜片后的眼睛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格外浑浊,“您要的‘西山锁蛟’记载都在这儿了,不过……” 他突然压低声音,“民国二十三年有个研究员也来找过同样的东西,后来在滇池游泳时溺亡了,尸体捞上来时脚踝缠着铁链子。”

    我翻开泛黄的纸页,虫蛀的边缘簌簌掉渣。其中一页用朱砂画着奇怪的符号,像条盘绕的蛇咬住自己的尾巴。文字记载断断续续,说康熙年间有渔民在龙门下网时,网住过一截刻着云纹的铁链,拉上岸后当晚便狂风大作,滇池里浮起数百具浮尸,皆面色青紫,像是被活活憋死。

    “这符号见过吗?” 我指着朱砂印记问老李。他突然往后缩了缩,喉结上下滚动:“上个月清理抗战时期的防空洞时,在墙壁上见过一模一样的。当时雇来的民工说这是‘锁魂符’,还请了道士来做法事。”

    午后的阳光透过气窗斜切进来,在地面投下菱形的光斑。我盯着那符号出神,忽然发现纸页边缘有行极淡的铅笔字:“倒影非影,乃镜中门”。笔尖划过的力度很重,几乎要戳穿纸背,墨迹里还夹杂着几星暗红色的斑点,像是干涸的血迹。

    手机在裤袋里震动,又是那个乱码邮箱。这次的附件是段模糊的视频,拍摄角度像是藏在某个角落的*****。画面里是我的办公室,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人影正在翻我的抽屉,手里拿着我整理的龙门石窟测绘图。当人影转过身时,兜帽下露出的不是脸,而是一片蠕动的暗红,像是被剥去皮肤的血肉。

    “它在找什么?” 我放大视频,注意到人影在测绘图上的某个位置画了圈 —— 正是魁星像下方十米处的一处裂缝,我之前标注为 “天然形成,无考古价值”。

    老李突然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我抬头看见他指着我的手腕,那里不知何时浮现出一道淡红色的印记,形状和古籍里的锁魂符一模一样。“这是……” 我的指尖刚触到皮肤,印记突然发烫,像是有根烧红的铁丝烙在肉里。

    档案室外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我冲出去,看见走廊尽头的楼梯口,老李面朝下趴在地上,后颈有两个细小的血洞,像被什么东西咬过。他的手机摔在一旁,屏幕亮着,显示着刚拍下的照片:我正坐在档案架前翻书,但照片里的 “我” 没有脸,脖颈以上是一片模糊的红光,手里拿着的古籍上,朱砂符号正在渗出血珠。

    警笛声由远及近时,我攥着那本《滇中异闻录》躲进了防空洞入口。潮湿的空气里飘着檀香,墙壁上的锁魂符被人用红漆重新描摹过,符咒中央嵌着块墨绿色的玉佩,上面刻着 “杨” 字。我突然想起地方志里记载的那个开凿龙门的工匠 —— 杨汝兰。

    玉佩接触到我手腕的印记时,发出滋啦的声响。我掀开袖子,看见印记正在褪色,取而代之的是一行血字:“三百年一轮回,该还了”。

    防空洞深处传来锁链拖地的声音,比那晚在龙门听到的更近,仿佛就在转角处。我打开手机手电筒照过去,光柱里浮动着无数细小的红色颗粒,仔细看竟是鳞片 —— 成千上万片鱼鳞般的东西在空气中游动,慢慢聚成一个人形。

    “陈教授,救我……” 小张的声音从人形里传出来,带着水泡破裂的咕噜声。

    我后退时撞到了铁架,古籍掉在地上翻开,某页空白处不知何时多了幅手绘地图,标注着滇池底的废弃信号塔位置,旁边写着:“镜中门的钥匙,在杨汝兰的棺椁里”。

    锁链声已经到了身后,我抓起玉佩转身就跑,手电筒的光在晃动中扫过墙壁,那些锁魂符突然活了过来,朱砂顺着砖缝流淌,在地面汇成一条红色的溪流,跟着我的脚步蔓延。

    跑出档案馆时,阳光刺得我睁不开眼。后视镜里,防空洞的入口正慢慢合拢,最后露出的是一只苍白的手,戴着枚银戒指 —— 那是小张入职时我送他的礼物。

    车后座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我猛地回头,那本《滇中异闻录》正在自动翻页,停在某幅版画前:月光下的龙门石窟,魁星像的影子投在滇池里,变成一个女人的轮廓,脚下踩着锁链,手里举着面铜镜,镜中映着三个模糊的人影。

    手机导航突然自动开启,目的地设为滇池东岸的沉船打捞码头,路线图上用红线标着一条从码头直达湖底信号塔的路径。导航提示音变成了那个女人的叹息:“今晚子时,血月再临。”

    我低头看了眼仪表盘,时间显示 23:59。车窗外的天空,一轮暗红色的圆月正从云层里钻出来,比三天前更加诡异,边缘泛着黑色的雾气。

    打捞船的柴油发动机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老王叼着烟卷检查潜水服,烟头的红光在他满是皱纹的脸上忽明忽暗:“陈教授,不是我不帮你,那片水域邪门得很。十年前有人下去修电缆,上来后浑身长满水藻,三天就烂得只剩骨头。”

    我把古籍里的地图摊在甲板上,玉佩压着标注信号塔位置的坐标。月光透过云层洒在水面,滇池又变成了暗红色,波浪拍打着船舷,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水下用指甲刮擦。“我给你三倍价钱。” 我的声音在发抖,不是因为冷 —— 手腕上的印记又开始发烫,血字 “该还了” 变得越来越清晰。

    潜水钟沉入水中时,我数着秒表。老王说信号塔在水下三十五米处,那里的水压能把人的肺挤成纸团。但古籍里的地图用朱砂标着 “通魂道”,说沿着塔内的旋转楼梯往下走,能到达 “镜中门” 的枢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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