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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上中天,清辉洒满静竹院。沈清辞盘膝坐在石桌旁,指尖摩挲着一枚玉简——那是宗门任务的详情。任务地点在青云宗山下的柳溪镇,镇上近月来怪事频发,夜间常有女子被鬼魅缠身,醒来后便形容枯槁,精神恍惚,当地修士束手无策,才求助于青云宗。
任务难度标注为“低阶”,适合炼气中后期弟子,这也是苏云曦会选择这个任务的原因。
“鬼魅……”沈清辞低声自语,指尖凝聚起一丝灵力。秘境中与黑风谷邪修的交手,让他对阴邪之物多了几分警惕。那股能净化魔气的金色灵力,或许对鬼魅也有效用。
他抬头望向隔壁的听竹轩,窗内烛火摇曳,隐约能看到一道纤细的身影。苏云曦想必也在为明日的行程做准备。
想到即将与她单独同行,沈清辞的心湖泛起一阵涟漪,随即被他强行压下。此行是执行任务,安危为重,不能有半分懈怠。
次日清晨,两人在山门外汇合。
苏云曦换了一身便于行动的浅青色劲装,长发束起,露出光洁的额头,少了几分平日的清冷,多了几分利落。她看到沈清辞,眼中闪过一丝亮色:“沈师兄,准备好了吗?”
“嗯。”沈清辞点头,背着一个简单的行囊,里面除了疗伤丹药和符箓,还特意带了些苏云曦喜欢的灵果。
两人御使着最低阶的飞行法器——一柄青色竹剑,并肩朝着柳溪镇飞去。
清晨的风带着山间的清气,拂过衣袍,猎猎作响。沈清辞侧头,能看到苏云曦专注的侧脸,阳光洒在她微垂的眼睫上,镀上一层金边,美得让人心神微动。
他连忙收回目光,稳住心神,将灵力注入竹剑,保持着与她平齐的速度。
柳溪镇离青云宗不过百里,半个时辰便到了。
镇子不大,依河而建,两岸垂柳依依,故而得名。只是此刻的柳溪镇,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压抑——街上行人稀疏,店铺大多关着门,偶有几个行人也是行色匆匆,眉宇间带着愁绪。
两人找了家尚在营业的客栈住下,掌柜是个干瘦的老头,听闻他们是青云宗弟子,浑浊的眼睛里顿时燃起希望:“仙师!你们可算来了!再这样下去,这镇子都要毁了!”
“掌柜的,先别急,”苏云曦温声道,“你给我们说说,那鬼魅是何时出现的?有什么特征?”
掌柜叹了口气,搬来两张椅子:“约莫一个月前吧,最先出事的是镇东头的王屠户家的女儿。那晚她说梦到一个穿红衣的男人……第二天醒来就不对劲了,眼神发直,头发大把大把地掉,像被抽走了精气似的。”
“后来,镇上又有三个姑娘出事,症状都一样!”掌柜的声音发颤,“夜里都梦到了红衣男人,醒来就……就变成了空壳子似的。现在镇上的姑娘们都不敢睡觉,家家户户夜里点着油灯,可还是没用啊!”
红衣男人?沈清辞与苏云曦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
鬼魅化形,且有具体特征,说明这东西已有了一定道行,绝非普通游魂。
“我们先去看看那些出事的姑娘。”苏云曦当机立断。
在掌柜的指引下,两人先后去了四家。出事的女子都躺在床上,面色惨白如纸,双目无神,气息微弱,确实像被抽走了精气。沈清辞仔细探查,发现她们体内残留着一丝极淡的阴寒之气,与他在秘境中感受到的魔气不同,却同样阴冷刺骨。
“这不是普通的鬼魅,”苏云曦皱着眉,指尖凝结出一丝冰蓝色灵力,探入女子体内,试图驱散阴寒之气,却收效甚微,“它在吸食女子的精气和生机。”
沈清辞也尝试着将自己的金色灵力注入,那丝阴寒之气竟像遇到克星般退缩了几分,女子的眉头微微舒展,气息也平稳了些许。
“你的灵力果然能克制它!”苏云曦眼中闪过惊喜。
“只能暂时压制,无法根除。”沈清辞收回手,“得找到鬼魅的本体才行。”
两人回到客栈,分析着线索。
“鬼魅只在夜间出现,且专找年轻女子,说明它畏惧阳气,且对生机旺盛的精气有执念。”苏云曦道,“红衣……或许与它的死因有关。”
“柳溪镇有没有什么关于红衣男子的传闻?或是近期有过离奇死亡的红衣男子?”沈清辞问。
掌柜的想了半天,摇了摇头:“没听说过……不过,镇西头的破庙里,倒是有个疯婆子,总说自己见过红衣仙人,会不会……”
破庙?疯婆子?
两人对视一眼,决定去看看。
镇西头的破庙早已荒废,断壁残垣间长满了杂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朽的气息。刚走近,沈清辞便感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阴寒之气,与那些女子体内的气息同源。
“它来过这里。”沈清辞低声道,握紧了腰间的铁剑。
苏云曦祭出一面冰晶小镜,镜面射出淡淡的白光,扫过破庙四周,最终停留在一尊残破的神像后:“那里有阴气聚集。”
两人小心翼翼地绕到神像后,只见地上散落着几片红色的绸缎,像是从衣服上撕下来的。绸缎上沾染着暗红色的污渍,散发着浓重的阴寒之气。
“这是……”苏云曦捡起一片绸缎,眉头紧锁,“上面有怨气。”
就在这时,庙外传来一阵嘶哑的笑声:“红衣仙人……又来娶新娘子了……嘻嘻……”
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妇人拄着拐杖,摇摇晃晃地走进来,头发散乱,眼神浑浊,正是掌柜说的疯婆子。她看到地上的红绸缎,突然激动起来,扑过去抱住绸缎,喃喃道:“阿郎的衣服……这是阿郎的衣服……他来接我了……”
“阿郎?”沈清辞心中一动,“老婆婆,你认识穿红衣的人?”
疯婆子抬起头,痴痴地看着他:“阿郎……我的阿郎……他穿着红衣服,可好看了……他说要娶我做新娘子……可他们不让……他们烧死了他……”
烧死了?
沈清辞与苏云曦心中剧震。
疯婆子还在喃喃自语,语无伦次,却拼凑出一段往事——二十年前,她与一个外地来的红衣戏子相恋,镇里人嫌戏子身份低微,又忌他长得俊俏,便诬陷他是妖怪,在一个雨夜将他绑在破庙里,活活烧死了。而她,也因此被逼疯了。
“原来如此……”苏云曦叹了口气,“那鬼魅,便是当年被烧死的戏子所化。他怨气不散,又因执念太深,才会化作红衣鬼魅,吸食年轻女子的精气,或许是想……报复,又或许是想……弥补当年的遗憾。”
真相大白。
就在这时,天色渐暗,破庙内的阴寒之气突然变得浓郁起来,四周的温度骤降。一阵阴风凭空卷起,吹得残烛摇曳,光影变幻间,一个身着红衣的虚影缓缓凝聚在神像之上。
那虚影面容苍白,嘴角带着诡异的笑容,正是疯婆子口中的红衣戏子。他的双眼闪烁着幽绿的光芒,死死地盯着苏云曦,眼中充满了贪婪。
“好……好充沛的生机……”鬼魅的声音尖锐刺耳,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你……就做我的新娘子吧!”
话音未落,他化作一道红影,直扑苏云曦!
“小心!”沈清辞反应极快,一把将苏云曦护在身后,同时将金色灵力凝聚于掌心,拍向鬼魅。
“嗤——”
金色灵力与红影碰撞,发出一声刺耳的响声,鬼魅的身影剧烈晃动,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又是这种力量!”
显然,他对沈清辞的灵力极为忌惮。
“沈师兄,它怕你的灵力!”苏云曦趁机祭出冰晶小镜,镜面射出一道冰柱,将鬼魅暂时困住。
“我知道!”沈清辞深吸一口气,体内金色灵力源源不断地涌出,化作一道金色光幕,朝着鬼魅罩去。
“不——!”鬼魅在光幕中痛苦挣扎,红色的身影越来越淡,隐隐能看到他眼底闪过一丝不甘与悲伤。
就在他即将魂飞魄散之际,疯婆子突然扑过来,挡在光幕前:“别伤我的阿郎!别伤他!”
沈清辞连忙收力,光幕顿在半空。
“老婆婆,他已经不是你的阿郎了,他是害人的鬼魅!”苏云曦急道。
疯婆子却不管,只是抱着逐渐透明的红影,哭着说:“阿郎……我知道你苦……我陪你……我这就来陪你……”
红影看着疯婆子,眼中的戾气渐渐消散,露出一丝温柔。他伸出虚幻的手,轻轻碰了碰疯婆子的脸颊,随即化作点点红光,消散在空气中。
随着鬼魅的消散,破庙内的阴寒之气也随之褪去。疯婆子抱着红影消散的地方,痴痴地笑着,眼中却流下两行清泪。
沈清辞与苏云曦站在一旁,心中五味杂陈。
一场因爱生恨、因恨成魔的悲剧,终究以这样的方式落幕。
回到客栈时,已是深夜。柳溪镇的压抑之气散去,街上的灯火也多了起来,隐约能听到远处传来的欢声笑语。
两人坐在客栈的院子里,看着天上的明月,久久没有说话。
“沈师兄,”苏云曦忽然开口,声音轻柔,“你说……执念,真的这么可怕吗?”
沈清辞看着她,月光下,她的眼眸清澈如水,带着一丝迷茫。他想了想,认真道:“执念本身不可怕,可怕的是被执念吞噬心智。若是能守住本心,执念或许也能成为支撑人走下去的力量。”
比如,他想变强、想站在她身边的执念。
苏云曦看着他眼中的坚定,心中一动,轻轻点了点头:“你说得对。”
晚风拂过,带来阵阵花香。两人并肩坐在月光下,虽不言语,却有种莫名的安宁。
沈清辞知道,这次小镇之行,不仅是完成了一次任务,更让他看清了自己的心意。
他对她的执念,或许早已超越了“想站在她身边”的范畴。
只是这份心意,他还没勇气说出口。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那上面似乎还残留着触碰她时的温度。
或许,等他再强一些,再勇敢一些……
月光如水,静静流淌,仿佛在见证着这份悄然生长的情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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