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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皮卡在一条废弃的乡村公路边刹住,扬起一片尘土。

    林晚推门下车,动作干脆利落,径直走到后车厢,一把掀开厚重的防水篷布。

    蜷缩在几个物资箱之间狭小缝隙里的叶安安,像只受惊的小动物猛地抬起头。

    她的小脸上蹭了好几道灰痕,头发也有些凌乱,但那双黑亮的眼睛却亮得惊人,没有半分害怕,只有兴奋和坚定。

    最显眼的是她腰带上,别扭地别着一把对她的小手来说过于沉重的黑色手枪。

    “安安,你为什么跟来?”林晚的声音没有温度,像淬了冰的刀子。

    安安手脚并用地从箱子里爬出来,跳到地上,努力站直身体,仰着小脸毫不退缩地看着林晚。

    “你答应过的!上次分开的时候,你说下次再出去,就带我一起。你说过的。”

    她甚至努力回忆着林晚杀丧尸的动作,像模像样地比划了一个突刺的手势。

    “我能帮忙,我不怕,我也不怕陆哥哥。没有陆哥哥我就找不到爸爸,所以我也要保护陆哥哥,我要跟你们去103驻地。”

    林晚盯着她,眼神锐利如刀:“胡闹,这不是去郊游。”她上前一步,伸手就去拎安安的后衣领,“送你回去。”

    “我不回去!”安安瞬间像只炸毛的小猫,猛地向后一缩,手脚死死扒住车厢边缘,小脸涨得通红,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倔强。

    “我们不是去103驻地。”林晚厉声呵斥。

    “啊?”叶安安瞪大了双眼,随即眼珠子转了好几圈。

    “你们是要回去抓那个坏女人苏晴,对不对?那我更要去了,那么坏的人,带我一起去抓坏人,不然我就自己爬回去找她。”

    这话一出,车里的陆沉和刚下车的严起华都愣了一下。

    没想到这么个小女孩居然能猜到林晚的真实目的。

    早在他们出发时,林晚就跟他们说了他们是要返回去抓苏晴。

    严起华赶紧上前打圆场,拉住林晚的手臂:“晚晚,你看这荒郊野岭的,真把她丢下或者送回去,路上更危险。带着吧带着吧,我看着她,保证不添乱。”

    她朝安安使了个眼色。

    陆沉也推开车门下来,看着安安那副豁出去的倔强模样,低沉开口:“多双眼睛,多个照应。她……很机灵。”

    林晚拎着安安衣领的手顿住了。她低头看着女孩那双燃烧着火焰般执拗的黑眼睛,那里面有不属于这个年龄的愤怒和一种她熟悉的东西——不甘于被保护、渴望力量的眼神。

    对峙了几秒钟,林晚松开了手,声音依旧冷硬,却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妥协:“待在车里。敢乱跑,敢自作主张,我打断你的腿。”

    安安眼睛瞬间更亮了,用力点头:“嗯!我保证听话!”

    数个小时后,

    暮色像打翻的墨汁,迅速浸染了天空。

    一辆不起眼的深灰色皮卡,悄无声息地滑入市郊结合部一处废弃的独栋别墅庭院。

    院子里杂草丛生,藤蔓爬满了斑驳的墙壁,破碎的窗户像怪兽黑洞洞的眼睛。

    车子刚停稳,林晚第一个推门下车。

    她没说话,只是打了个手势。

    陆沉、严起华和安安立刻会意,动作迅速而轻捷地散开。

    林晚抽出开山刀,刀刃在昏暗中反射着冷光,她像幽灵般贴近别墅紧闭的入户门,侧耳倾听片刻,猛地一脚踹开。

    腐朽的门板应声而开,带起一片灰尘。她率先冲入,刀锋在前,目光如电般扫过玄关和客厅。

    空无一人,只有家具腐朽的沉闷气味和厚厚的积灰。

    与此同时,陆沉闭目凝神,幽蓝的眼瞳深处似乎有微光流转,无形的感知如同水波般扩散出去。

    几秒钟后,他睁开眼,对着从厨房和侧卧检查出来的林晚和严起华微微摇头:“里面没有,附近……五十米内,暂时没有反应。”

    他刻意避开了“丧尸”这个词,看了眼旁边的安安。

    严起华也松了口气,拍拍手上的灰:“安全。这地方够隐蔽,暂时落脚没问题。”

    林晚收刀回鞘,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陆沉身上:“陆沉留下,看好车,看好安安。”她的语气不容置疑。

    陆沉眉头立刻皱起,上前一步:“我跟你去。陈枭那边……”

    “不行。”林晚直接打断,理由充分,“第一,你的伤没好利索,剧烈动作会崩开。”

    “第二,这里需要有人坐镇。你的能力能提前感知丧尸靠近,是安安和这辆车最后的安全保障。第三,”

    她看着陆沉的眼睛,声音压低却清晰,“我不是去强攻,是智取。人多反而容易暴露。”

    陆沉嘴唇动了动,对上林晚冷静而笃定的目光,知道她说的是事实。

    他看了一眼旁边正紧张地望着他们的安安,最终把话咽了回去,沉默地点了下头。

    林晚不再耽搁,一把拉过严起华:“抓紧时间,跟我来。”

    两人迅速进入别墅一个相对完好的房间。

    林晚从随身的背包,实则是空间里飞快地掏出几样东西:一盒深色粉底液、一支暗色口红、一顶假发髻。

    “低头。”林晚命令道。严起华立刻配合。

    林晚动作麻利得像在完成一项精密操作。

    她将深色粉底液快速拍打在严起华英气的脸上、脖颈、甚至手背,掩盖住原本的肤色和轮廓。用暗色口红模糊唇形,淡化她五官的立体感。

    最后将那顶长发的假发髻牢牢固定。

    几分钟后,镜子里出现的不再是短发飒爽的严起华,而活脱脱是另一个“林晚”。

    “晚晚,你这化妆技术赶上整容啦。”严起华震惊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以前学的,记住路线了吗?”林晚盯着严起华的眼睛问。

    严起华深吸一口气,用力点头:“记住了。从驻地西侧那条路开过去,制造大动静,吸引守卫注意。”

    “然后在前方第三个路口右转,废弃加油站后面有个敞口的下水道,钻进去,顺着主管道往回走。”

    “就能回到我们之前看好的那个汇合点,离这里大概一公里。”

    “很好。”林晚将一支信号枪塞进严起华外套内侧的口袋。

    “保命第一。吸引到足够多的追兵,立刻按计划脱身。”

    “如果……如果情况危急到无法脱身,打信号弹,我会看到。”

    “明白。”严起华握紧了口袋里的信号枪,眼神里没有恐惧,只有执行任务的坚定。

    她拉开车门,坐进驾驶位,发动了引擎。

    老旧皮卡的引擎发出刺耳的轰鸣,在寂静的暮色中格外突兀。

    车子像离弦之箭般冲出别墅庭院,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尖啸,朝着陈枭营地的方向狂飙而去。

    几乎在车子冲出去的瞬间,远处那片灯火相对密集的营地,如同被捅了的马蜂窝,瞬间炸开了锅。

    刺耳的警报声拉响,叫骂声、呼喊声、引擎轰鸣声混作一团,几辆越野车亮起大灯,气势汹汹地朝着严起华制造出的噪音和车尾灯方向追了过去。

    营地侧翼的探照灯光束也被吸引转向,原本严密的守卫圈顿时出现了短暂的、致命的空虚。

    林晚如同一滴融入夜色的墨汁,在阴影的掩护下,悄无声息地潜行到营地外围一处铁丝网的破损缺口。

    她身形纤细柔韧,轻易地钻了过去,落地无声。

    刚潜入营地内部,就看见四五个提着医疗箱的人,在一个领头医生的催促下,脚步匆匆地穿过一片空地,走向营地深处一栋守卫明显更森严的二层小楼。

    机会!

    林晚屏住呼吸,瞬间压低身形,如同鬼魅般无声无息地缀在了这支医疗小队的最后。

    她的脚步落点精准地踏在前面人的影子里,呼吸频率调整到最低,整个人仿佛一道移动的影子。

    前面的人心事重重,竟无人察觉队伍最后多了一个人。

    领头的医生在小楼一处加固的金属门前停下,输入密码。

    沉重的门锁发出“咔哒”一声轻响,门开了,一股浓烈到刺鼻的消毒水混合着血腥、药物和某种伤口腐败的味道猛地冲了出来,熏得人几乎作呕。

    林晚跟着队伍低头走了进去。

    门内是一条短走廊,尽头又是一道门。医生再次输入密码,推开内门。

    里面的景象映入眼帘。这是一间被临时改造成病房的房间,陈设甚至称得上奢华,与外面的末世景象格格不入。

    房间中央的大床上,苏晴半倚着,右眼蒙着厚厚的纱布,几乎遮住了半张脸。

    仅剩的那只左眼,此刻布满了猩红的血丝,里面燃烧着疯狂、痛苦和滔天的怨毒。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医生站在床边,手里拿着几张检查片子,脸色沉重而无奈。

    “……苏小姐,我们真的尽力了。”老医生的声音带着疲惫和一丝恐惧。

    “伤口感染太严重,视神经完全坏死,还……还引发了颅内感染迹象。”

    “那只眼睛……保不住了。当务之急是控制感染,防止扩散,否则……”

    “否则什么?”苏晴的尖叫像指甲刮过玻璃,刺耳欲聋。

    她猛地抓起手边一个水晶烟灰缸,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砸向老医生。

    “废物!一群没用的废物,庸医,我的眼睛!你们赔我的眼睛。我要把你们的眼睛一个一个都挖出来,踩爆!”

    烟灰缸擦着老医生的头皮飞过,砸在后面的墙壁上,碎片四溅。

    “晴晴,晴晴你别这样。冷静点。”张秀娟扑到床边,哭喊着想抱住女儿,却被苏晴狂暴地一把推开,踉跄着差点摔倒。

    “滚,都给我滚出去,通通给我滚!”苏晴歇斯底里地尖叫着,仅剩的眼睛死死瞪着房间里所有穿着白大褂的人,像一头濒临绝境的疯兽。

    “再让我看见你们,我让枭哥把你们都喂狗。”

    老医生和几个年轻医生如蒙大赦,脸色惨白,冷汗涔涔,低着头,逃也似的快步向门口退去。

    走在队伍最后,一直低垂着头的林晚,也随着人流转身。

    就在她最后一个踏出内门门槛的瞬间,她的左手极其自然地往后一伸,看似随意地搭在了厚重的内门门框上。

    “咔哒。”

    一声轻微却清晰的落锁声响起。内门被反锁了。

    “谁?谁让你锁门的?找死吗?给我滚进来打开。”苏晴暴怒的尖叫声立刻从门内传来。

    林晚缓缓转过身,逆着走廊里不甚明亮的灯光,面向内门。

    她没有理会门内苏晴的叫嚣,只是慢慢抬起了头,露出了被刻意压低帽檐遮挡了大半的脸。

    门上的观察窗里,苏晴那只仅剩的、布满血丝的左眼,正透过玻璃死死地盯着门口这个胆敢锁门的“医生”。

    当她的目光触及林晚抬起的脸,尤其是对上那双冰冷、沉静、如同深渊寒潭般的眼睛时——

    时间仿佛凝固了。

    苏晴的尖叫声像被一只无形的手骤然扼住,卡在了喉咙里。

    她脸上的狂怒瞬间冻结,然后被一种深入骨髓的、极致的恐惧迅速覆盖、吞噬。那眼神……那身形……刻在她噩梦里无数次。

    是她午夜梦回都要诅咒撕碎的人。

    “你……你是……”苏晴的声音陡然变调,尖利得破了音,带着无法置信的惊骇和濒死的恐惧,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后缩。

    脑袋撞在床头,碰掉了纱布,露出右眼处那个狰狞可怖、血肉模糊的空洞,更添几分恐怖。

    林晚没有给她任何反应的时间。在苏晴和张秀娟将要认出她的瞬间。

    林晚动了!

    她一步跨前,右手快如闪电,一记精准有力的手刀,带着凌厉的风声,狠狠劈在张秀娟的颈侧。

    张秀娟连哼都没哼一声,眼睛一翻,软软地瘫倒在地。

    紧接着,林晚身形毫不停滞,左手如毒蛇出洞,五指并拢,同样一记凌厉的手刀,狠狠斩在因极度恐惧而僵硬的苏晴颈侧。

    苏晴那只充满惊骇的眼睛猛地凸出,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呃”,身体一软,像被抽掉了骨头,歪倒在凌乱的床铺上,彻底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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