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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闻鼓。李世民在几年前专设于皇城大门外,让百姓直诉冤情的鼓。
表面他是为了彰显自己的圣明仁德,告诉所有百姓,绝不会让天下有不白之冤。
实际是将压力给到文武百官,以及京兆府和辖下长安、万年两个县衙。
让这些人不敢徇私枉法,拿人头挑战他这个皇帝对百姓做下的承诺。
所以这七年来,无论是刑部、大理寺,还是京兆府以及长安、万年两个县衙,遇到案子从来不敢马虎。
为的就是让朱雀门外这张登闻鼓,永远不被敲响。
这也是高家兄弟从始至终,不敢在长安城对赵家做什么的原因。
李世民自然知道天下不可能一件冤案都没有。
他的主要目的只是为了让脚下这片地方,长安城,必须成为净土。
因为这是他想要成为千古明君必须有的脸面。
眼见一张七年没有响过一次的登闻鼓,今天可能就要被敲响。
被赵仙罴敲响。
还是在今天太上皇寿诞,以及万国朝贡这样的喜庆日子里被敲响。
苑君璋吓得浑身打了个哆嗦,大声命令手下去阻止赵仙罴。
他自己也是没有半点犹豫就冲向了赵仙罴。
就在这时。
一直停在不远处的一辆马车里,走下一道身影,冷冷喊了苑君璋一声:
“苑将军。”
苑君璋看到这道身影当即一愣,停下脚步,面朝这道身影躬身行了一礼。
“太子殿下。”
从马车里走下来的正是李承乾。
除了李承乾,另外几辆马车里也走下了几道身影。
一个穿着奇装异服,容貌美艳的成熟女性,看起来有近三十岁。
一个身材娇小玲珑,穿着扶桑国特有服饰的少女,长的也很是美丽。
两人带着各自的手下和李承乾一起,来到苑君璋面前。
苑君璋看到三人,神色很是疑惑。
但他转头看到赵仙罴拿起了鼓槌,顿时脸色大变:“快—”
“苑将军!”
李承乾再次叫住苑君璋。
苑君璋回头,明白了。
李承乾不是刚好在这个时候要进宫,李承乾住在东宫,本身根本不用从朱雀门进皇宫。
而是特地赶在这个时候露面,阻止他去破坏赵仙罴击鼓!
苑君璋愣愣看着李承乾,确认李承乾是这个意思后,他顿时神情一肃提醒道:
“殿下,今天可是太上皇七十岁寿诞,还有万国朝贡的日子,这登闻鼓,绝不能响!响了,属下们就活不成了!”
李承乾道:“一切后果由孤来承担。”
苑君璋大急:“殿下!”
李承乾闭上眼,眼角微微抽动。
他心里也怕啊。
可是赵仙罴用治好他的腿作为条件,他不得不答应。
因为他不想做个瘸子。
即使不做太子。
也不能做瘸子。
不,准确的说,如果他注定是个瘸子,那么就注定做不了多久的太子,更不能做皇帝。
“殿下!”
苑君璋还要再劝,李承乾睁开眼,目光微含愠色:
“孤说的话你没听见吗?一切后果,孤,一力承担!”
苑君璋目光怔怔,抬在半空还未作出指示的手用力握紧,指节捏得噼啪作响。
不能让赵仙罴敲响登闻鼓,绝不能让赵仙罴在今天敲响登闻鼓!
苑君璋心里不停的念。
在他犹豫的刹那,李承乾走向赵仙罴,在赵仙罴身边站定。
“将军?”
本来想去控制住赵仙罴的几名金吾卫顿时止住身形,回头看向苑君璋。
苑君璋眼睛僵硬的圆睁着,转过目光看着李承乾片刻,最终挥手让那几名金吾卫退后。
“赵二郎要击登闻鼓!”
“赵二郎竟然要在今天这样的日子,敲响登闻鼓!”
“赵二郎要击登闻鼓,莫非是有什么冤情?
是跟他父亲赵蕴古有关吗?”
“赵二郎真的要敲响登闻鼓吗?鼓声一响,陛下兴致被扫,龙颜大怒,他,还有赵家,能活吗…”
一瞬之间,长街上的百姓都看懂了赵仙罴的意图,一个个脸色狂变,将消息不断往后传,往远处传。
朱雀门前横着的大道,以及直通南城门的笔直长街朱雀街,没过多久就一片沸腾。
就在所有人对赵仙罴,是否真的要敲响这张七年未响的登闻鼓存疑时…
咚!
一声震耳欲聋,让人心脏随之发颤欲跳出胸口的鼓声,绵绵荡开。
鼓声响起那一刻,长街上所有人心头一震安静下来。
李承乾怔怔看着地面,不知自己这次的决定是福是祸。
苑君璋脸色死灰,手指颤抖,紧握腰间佩刀刀柄。
咚!!
又一声震耳欲聋的鼓声响起。
绵厚有力的鼓声传遍周围街道,又转而冲荡向高空。
使得皇城城墙上驻守的士兵,皇城内官署中少量留守官员,纷纷变色,朝着朱雀门方向望来。
咚!
咚!
咚!
赵仙罴面无表情,手拿鼓槌,一下又一下敲击着登闻鼓。
皇城内外俨然两幅景象。
外面一片死寂。
里面如炸开了锅,一片沸腾。
……
“啊!该死的扁毛畜牲,别让本王抓到你!
要是让本王抓到你,本王一定扒光你的毛,扔进油锅!”
前往御花园宴会的路上,重新将头发洗好弄干,盘成髻插上簪子的李泰,正快步往前走。
突然,又是一滴白色鸟屎精准无误的掉在他的头发上。
这次他隐约看到一道红影从头顶一闪而过,消失在天边。
摸了摸头发,确认自己又中招了,李泰脸色青红涨紫,咬牙切齿一阵后,连忙去寻附近宫殿的宫女,让对方快速打来清水为他洗净头发。
……
御花园。
宽阔的广场内摆满了宴桌,坐满了宾客。
中间一条红色地毯直达高台上坐着的李渊、李世民、长孙皇后、以及各嫔妃。
宴席西面,宫娥翩翩起舞。
宴席东面,宫廷乐师演奏着各式乐器,主要以青铜编钟为主。
喜庆祥和的乐声回荡在整个御花园的上空。
一道道身影走在红色地毯上,来到御台下方,或说着贺词,或代表自己国家,表达想要和大唐永世修好的意愿。
李渊含笑听着,喝着酒,混浊的双眼其实根本分不清下方说着祝词的人究竟是谁。
他只是不断的用‘好好好’,回应着。
李渊稍下方,李世民和长孙皇后同坐一榻。
李世民眼里微含笑意,淡淡看着一个个名义上是在为李渊祝寿,实际上目光主要放在他这个皇帝身上的官员,以及异国使臣。
他不说话即是威严。
一旦开口,对方便受宠若惊。
这便是由他亲手缔造四海升平,万国来拜的贞观盛世!
李世民看着眼前安庆祥和的景象,内心充满自豪。
就在这时,千牛卫大将军李君羡从远处急匆匆走来,在李世民御榻前站定。
他有些犹豫的看了眼李世民身边的长孙皇后,以及周围的妃嫔。
李世民眉头微挑,神色不耐:“什么事?说。”
李君羡迟疑刹那,躬身一字一字说道:“城门金吾卫来报,有人…敲响了登闻鼓。”
“你说什么?”
只在听清几个关键字的刹那,李世民脸上神情猛地一变,本来挂着一丝笑容瞬间荡然无存。
他坐直身体,眼睛上挑,直愣愣看着李君羡,瞳孔里闪过浓浓的震动、不敢置信,以及狂怒,冰冷。
就像一头熟睡中被拔了一下胡须痛醒的猛虎,李世民眼神冰冷看着李君羡问道:
“是谁?谁敲的登闻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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