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网址:www.00shu.la
京州西山,陆家老宅。这座见证了陆家几十年荣辱兴衰的府邸,此刻正灯火通明,一如既往地维持着它森严而华贵的排场。
每个月的家族例行晚宴,是陆承嗣老爷子定下的规矩,雷打不动。
这是他维系家族凝聚力、彰显大家长权威的方式。
长长的紫檀木餐桌上,早已摆满了精致的菜肴,每一道都出自名厨之手,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然而,今晚的空气中,却弥漫着一丝不同寻常的、压抑的沉默。
陆家的二代、三代们陆续到齐。
二叔陆明事,三叔陆明德,四叔陆明功,各自带着妻儿,依着辈分和亲疏落座。
他们彼此间低声交谈着,眼神却时不时地瞟向主位,言语间带着惯有的算计与试探。
陆明业姗姗来迟,他整了整昂贵的西装领带,一脸理所当然地在属于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这一段时间,楼梦玲虽然从清州回来,但是对他不冷不热的态度让他颇为不爽。
不过,他只当是妻子又在闹什么无聊的小脾气,并未放在心上。
在他看来,一个早已年华老去、完全依附于陆家和他而活的女人,根本掀不起任何风浪。
当身着一袭宝蓝色修身长裙的楼梦玲,在陆沉渊的陪伴下走进餐厅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
今晚的楼梦玲,与往日那个总是带着温婉笑容、处处以丈夫为先的陆家大夫人,判若两人。
她化了精致的妆容,恰到好处地遮掩了眼底的憔悴,却无法掩盖那份从骨子里透出的、冰冷而疏离的气质。
她的背脊挺得笔直,下颌微扬,眼神平静地扫过在座的每一个人,没有丝毫波澜,仿佛在看一群与自己无关的陌生人。
她就像一把收在鞘中的利剑,虽未出鞘,但那股凛然的寒气,已经让周围的空气都为之凝固。
陆沉渊则像一座沉默的山,静静地站在母亲身侧。
他依旧是那副沉稳从容的模样,但每一个熟悉他的人都能感觉到,他今天带来的气场,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强大而锐利。
他不是来参加家宴的,更像是来为母亲压阵的。
“梦玲,怎么回事?打你电话也不接。”陆明业皱着眉,不满地开口,语气中带着一种习以为常的质问。
楼梦玲甚至没有看他一眼,只是径直走到自己的位置上,优雅地坐下。
那无声的漠视,比任何激烈的争吵都更具羞辱性。
陆明业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正要发作,主位上的陆承嗣却用拐杖轻轻敲了敲地面,发出一声闷响。
“人都到齐了,就开饭吧。”老爷子的声音苍老而威严,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洞悉一切的精光。
他已经察觉到了长子与长媳之间的暗流汹涌,但他没有点破,只是想看看,他们到底要闹哪一出。
晚宴在一种诡异的氛围中开始。
没有人敢大声喧哗,只有餐具偶尔碰撞发出的清脆声响。
楼梦玲吃得很少,动作优雅而缓慢,仿佛在完成某种仪式。
她没有与任何人交谈,也没有回应任何投向她的目光。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压抑的气氛让所有人都有些坐立难安。
终于,在晚宴进行到一半时,楼梦玲用餐巾轻轻擦拭了一下嘴角,放下了手中的象牙筷。
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餐厅里显得格外突兀,所有人的动作都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齐刷刷地看向她。
她没有理会众人的目光,而是将视线投向了主位上的陆承嗣,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掷地有声。
“爸,今天,其实是我有一件事,要当众宣布。”
陆明业的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他厉声喝道:
“楼梦玲!你又想干什么?有什么事不能回家说,非要在这里丢人现眼?”
楼梦玲缓缓转过头,二十多年来,第一次用一种近乎怜悯的眼神看着自己的丈夫。
那眼神里,没有了爱,没有了怨,只剩下看穿一切的冰冷。
“回家?”她轻轻地重复着这两个字,嘴角勾起一抹凄美的、嘲讽的弧度,
“陆明业,哪个是我的家?是你和那个外面的女人、还有你们那个儿子的家吗?”
“轰!”
这句话,如同一颗炸雷,在餐厅里轰然引爆!
外面的女人?儿子?
在座的陆家人,除了早就知情的陆沉渊,无一不是满脸震惊与错愕。
陆明业的脸“唰”地一下变得惨白,血色尽失。
他像是被瞬间抽空了所有力气,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件他自以为隐藏得天衣无缝的事情,会被楼梦玲以这样一种惨烈的方式,在整个家族面前,血淋淋地揭开!
“你……你胡说八道!你血口喷人!”短暂的死寂后,陆明业猛地站起身,色厉内荏地咆哮着,试图用音量来掩盖自己的心虚。
“我是不是胡说,你自己心里最清楚。”楼梦玲的语气依旧平静得可怕。
她没有再看陆明业那张扭曲的脸,而是再次转向陆承嗣,声音里带着一种决绝的悲凉。
“爸,我楼梦玲嫁入陆家二十几年,自问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为陆家生儿育女,操持家务,从未有过半句怨言。我以为,就算没有爱情,至少也该有几分夫妻情分,几分做人的底线。”
她顿了顿,眼中最后一丝温情也被彻底的冰冷所取代。
“但现在看来,都是我一厢情愿。所以,我决定了。”
她深吸一口气,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却又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释放。
“我要和陆明业,离婚。”
“哗——”
餐厅内一片哗然!
离婚?在陆家这样的顶级豪门,离婚不仅仅是两个人的事,它牵扯到家族颜面、财产分割、以及与楼家几十年的姻亲关系,
这绝对是一场足以震动整个京州上流社会的大地震!
“荒唐!简直是荒唐!”陆承嗣终于怒了,他手中的拐杖重重地砸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巨响。
只是这一次,他的怒火,更多的是对准了自己那个不成器的儿子。
“孽子!你干的好事!”他指着陆明业,气得浑身发抖。
“爸,您别听她瞎说!她疯了!这都是她编出来陷害我的!”陆明业还在做着最后的挣扎,他试图将一切都推到楼梦玲身上。
楼梦玲冷笑一声,不再与他废话。
她从随身携带的手包里,拿出了那个牛皮纸文件袋,动作决绝地将里面的东西全部倒在了光洁的餐桌上。
照片、文件,像雪片一样散落开来。
最新网址:www.00shu.l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