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渊龙科技顶层,总裁办公室。巨大的落地窗外,是京州璀璨的夜景,但室内却被一股凝重的气氛所笼罩。
“陆总,我们遇到了麻烦。”
张奇站在陆沉渊的办公桌前,面色前所未有的严肃。
他身后的全息屏幕上,正飞速滚动着一串串复杂的数据流和网络拓扑图。
“厉修剑的资产结构如暗网冰山。”张奇指着屏幕上的红色节点,沉声道,
“我们查到的,仅是冰山一角的干净实体公司。核心命脉通过五层离岸公司和加密数字信托隐藏,资金流向无规律跳跃,我们的顶尖团队追踪七十二小时,数次碰壁,触发陷阱。”
陆沉渊的目光沉静如水,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似乎在思考,又似乎早已预料到这个结果。
他很清楚,厉修剑这种蛰伏几十年的复仇者,其心智之缜密,手段之老辣,绝非陆明事那种草包可以比拟。
“一条藏了几十年的毒蛇,不会把七寸轻易露在外面。”
陆沉渊的声音没有丝毫波澜,“这很正常。”
“可是……”张奇有些焦急,“时间拖得越久,他转移和隐藏资产的机会就越多。我们就像是在和影子搏斗。”
“那就让光照进来。”陆沉渊缓缓站起身,走到窗前,俯瞰着脚下的车水马龙,
“商业上的围剿只是第一步,目的是让他感觉到痛,让他动起来。只要他动,就会留下痕迹。”
就在这时,陆沉渊放在桌面上的私人电话屏幕亮起,发出一阵轻柔的震动。
当看到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时,他深邃的眼眸中,不易察觉地闪过一丝微光。
是墨清漓。
他拿起电话,滑开接听,还没来得及开口,墨清漓那清冷而又带着一丝笃定的声音便已经从听筒里清晰地传来:
“你对付厉修剑,遇到麻烦了?”
她用的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句。
陆沉渊神情默了默。
他从不怀疑这个女人的商业嗅觉和情报分析能力。
自“烛龙”项目启动合作以来,渊龙科技和墨氏集团的数据流和资源调动已经深度绑定。
他这边突然调用大量顶尖网络专家和情报分析师,进行这种非业务相关的高强度作业,这种规模的异动,或许能瞒过外人,但绝对瞒不过作为深度合作伙伴的墨清漓。
“不算麻烦,”陆沉渊的声音依旧平静无波,他踱步回到窗前,目光再次投向远方的天际线,
“只是比预想中,要更棘手一些。”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
那两秒的沉默里,似乎包含了理解、权衡与决断。
随即,墨清漓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她的声音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果决与力量:
“墨家在海外的情报网络,前后经营了三代人。尤其是在欧洲和几个著名的离岸金融中心,我们的人,可以接触到一些正常商业渠道,甚至是政府渠道都无法触及的信息和灰色地带。你需要吗?”
这句话的分量,陆沉渊心中有数。
这已经远远超出了商业互助的范畴。
这是在将一个顶级豪门最核心、最隐秘的底牌之一,向他毫无保留地敞开。
陆沉渊心中划过一丝暖流,声音却依旧保持着克制:
“这是墨家的核心资产。这份人情,太重了。”
“呵呵……”电话那头,墨清漓发出了一声清悦的轻笑,那笑声仿佛能穿透电波,拂去办公室里凝重的空气,
“陆沉渊,你是不是忘了?敌人的敌人,就是最天然的朋友。厉修剑这颗毒瘤,不仅是你陆家的仇人,也是整个京州商业生态的隐患。拔掉他,对墨家而言同样是扫清了未来的一个巨大威胁。”
她顿了顿,声音变得柔和了一些,却更具穿透力:
“何况,你的行事风格,我很欣赏。我愿意投资一个能创造未来的盟友,而不是把资源浪费在无谓的矫情上。”
“好。”陆沉渊不再推辞,他知道,面对墨清漓这样的女人,任何多余的客套都是对她智慧的侮辱,
“我欠你一个人情。”
“我记下了。”墨清漓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笑意,“等你好消息。”
电话挂断。
陆沉渊转身,目光重新落在张奇身上,此刻他的眼神已经与刚才截然不同,充满了即将发动总攻的锋锐与决断。
“立刻暂停所有正面的网络渗透,”他下令道,
“收缩防线,清除掉我们自己留下的所有痕迹。等我的消息,新的突破口,很快就会出现。”
“是!”张奇大声应道,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即将见证雷霆之击的兴奋与期待。
……
与此同时,城郊的一栋僻静别墅,那间被尘封了近二十年的画室里。
楼梦玲独自一人,静静地站在一张蒙着白色防尘布的巨大画架前,已经许久未动。
自那日在私人会所与陆若溪见过一面后,女儿那一句礼貌、标准,却又疏离得如同隔着万丈深渊的“您好,夫人”,就如同最尖锐的冰刺,日夜不停地扎在她的心上。
她知道,所有的道歉,所有的泪水,在那被偷走的、长达十八年的空白岁月面前,都显得那么的苍白、廉价且无力。
她疯狂地想靠近那个孩子,想拼尽一切去弥补,却又悲哀地发现,自己根本不知该从何做起。
那个懦弱的、只会在悔恨中哭泣的自己,恐怕只会让那个坚韧得令人心疼的女儿,感到更加困扰和不耐。
直到今天,她鬼使神差般地,推开了这间尘封已久的画室的门。
午后的阳光透过倾斜的玻璃屋顶,温柔地洒下,空气中无数细小的尘埃在光柱中翻飞起舞,也照亮了她那段同样蒙上了厚厚尘埃的过去。
在成为外人眼中雍容华贵的陆家夫人之前,她是京州大学最年轻、也最富才情的美术系讲师。
她的画,曾被誉为“充满了生命与灵魂的光”,是无数艺术爱好者和收藏家追捧的珍品。
可是,为了那个不爱她的丈夫,为了那个她以为需要她全身心投入的家庭,她亲手放下了画笔,也将那个闪闪发光的自己,一并锁进了这间画室,一锁就是二十年。
如今,梦醒了,人也该醒了。
楼梦玲伸出手,指尖因激动而微微颤抖。
她缓缓地、郑重地,揭开了蒙在画架上的那层白布。
动作很轻,仿佛在进行一场神圣的仪式。
白布滑落,露出了下面一张空白的画板。
她的指尖轻轻拂过画架上积起的一层薄灰,目光从最初的迷茫、痛苦,渐渐变得清澈、坚定,最后,燃起了一簇久违的、名为“自我”的火焰。
她要重新拿起画笔。
这一次,不是为了取悦谁,也不是为了证明什么。
只是为了找回那个曾经肆意挥洒色彩、灵魂自由飞扬的楼梦玲。
或许,只有当她不再是那个只会哭泣的、需要儿子庇护的懦弱母亲,而是一个独立的、完整的、拥有自己事业和光芒的女性时,她才有资格,真正地、平等地,站在女儿的面前,对她说一句:“若溪,妈妈回来了。”
楼梦玲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出画室,找到了自己的手机。
她翻出一个许久未曾拨打、但始终存在通讯录里的号码。
京州大学美术学院,陈院长。
电话接通后,她用一种自己都感到陌生的、平静而坚定的语气说道:
“陈院长,您好,我是楼梦玲……对,是我。冒昧打扰,是想问一下,咱们学院现在……还招人吗?”
……
京州大学,总图书馆。
三楼的阅览区安静得能听见书页翻动的声音。
陆若溪正全神贯注地沉浸在一本关于“黎曼猜想”的德文原版学术著作中。
对她而言,这个由数字、逻辑和猜想构成的纯粹世界,是隔绝外界一切喧嚣与纷扰的最好避难所。
忽然,放在手边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一条来自陆沉渊的消息。
她拿起手机,解锁:
母亲决定重返京州大学,重新执起教鞭,目前正在办理应聘美术讲师的相关手续。
陆若溪握着书本的修长手指,微微一顿。
她下意识地抬起头,清冷的目光越过厚厚的书架,望向窗外。
图书馆前的林荫道上,几个抱着书本的学生正三三两两地笑着走过,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在他们年轻的脸庞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充满了鲜活的生命力。
片刻之后,手机再次震动,陆沉渊的第二条消息紧随而至:
她想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或许……也想离你近一点。
你不用有任何压力,一切随心即可。
陆若溪看着那条信息,清澈的眼眸里,浮现出一丝难以言说的、极其复杂的涟漪。
像平静的湖面,被投下了一颗小小的石子。
她没有回复,只是默默地将手机重新锁屏,放回了口袋。
她重新将目光投向书本,但这一次,那些冰冷、严谨的数学符号背后,仿佛也悄然染上了一丝若有似无的、属于凡尘俗世的烟火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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