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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山路差点走断了李贤的腿。上午出门的时候李贤坐在板车上还没觉得,但让他自己走这一回,他就觉得那四个恶霸体力真好,被折腾了一宿,竟然还能拖着坐俩人的板车走那么远。
有这体力做什么不行,非得去当流氓地痞?
俩人赶回刘家庄的时候天色已经变得昏沉,刘建军将那袋子米卸了下来,然后独自拉着板车走了:“这段时间等我消息……对了,可别再寻死了啊!”
李贤又尴尬的笑了笑:“怎么会……”
目送着刘建军消失在昏暗的天色里,李贤才反应过来时间不早了,急忙将地上一个荷包塞进怀里,那是他听从刘建军的建议买的乌梅饯,又接着抓住那袋米,用力一提。
好沉!
咬咬牙,李贤一把将它提了起来,然后双手抱在怀里,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夜色已经有些昏暗,但好在李贤没有雀盲病,盯着地面上略微的反光,朝前走着。
手臂有点酸,掌心也刺痛,手指更是止不住的颤抖,也不知道是因为米太沉了,还是因为之前拿手拽着麻绳拖板车的时候勒到了。
之前走到一半的时候李贤就觉得掌心疼了,但他没好意思跟刘建军提。
现在李贤觉得当一个庶人简直太难了。
好在,他已经回到了院子门口。
放下米袋,李贤敲了敲院子门。
没人应声,李贤又加重力气敲了敲,心里疑惑,这个点家里人应该还没有睡才是。
这时,绣娘那警惕的声音才从院子里传来:“谁?!”
李贤太疲倦了,甚至没注意到绣娘语气里的警惕,下意识应了一句:“我!”
下一刻,院子门被猛地拉开,绣娘激动的朝着他扑了过来,声音都带着一些颤抖:“殿下……您,您回来了!”
李贤这会儿只觉得浑身瘫软,连将绣娘稍稍推开的力气都没有,于是便努力的侧了侧腰,伸出手,试图提起地上的米袋,但却没提起来。
他太累了。
只能歉意道:“绣娘,劳烦你将这袋米提进去,夫君实在是没力气了。”
绣娘这时候才反应过来,从李贤身上脱开,拿手背胡乱的抹了一下眼眶,李贤没看清绣娘的脸,但是却被吓了一跳,绣娘抹眼眶的那只手里握着一把菜刀,刀刃正对着他,闪闪发光。
“绣娘你这是……”
绣娘惊觉,急忙将手放下,解释道:“妾身……妾身以为又是那群恶霸来了……”
但这个动作,也让李贤注意到了她脸上挂着的泪痕,再结合绣娘手上的菜刀,李贤很快就想明白了前因后果。
李贤心里又生出了几分自责,歉意道:“夫君应该早些归来的。”
“不!不碍事的!”绣娘很懂事,急忙做出开心笑的表情,又胡乱抹掉脸上残留的泪痕,扯开话题:“夫君是去买米了吗?那山路可不好走,对了,夫君哪儿来的钱?”
蹩脚的转移话题方式。
但李贤还是顺着她的话说道:“嗯,这些可都是精米,四斗米,花了夫君将近一百文钱!”
说到这儿,李贤急忙伸手探入怀里,摸出先前那个荷包,打开:“绣娘,给你吃这个!”
他并不打算把乌梅饯给长信,或是几个儿子。
他们都过了吃乌梅饯的年龄了,但绣娘正好。
绣娘惊愕的接过乌梅饯,放在嘴里轻咬了一口,然后,在李贤殷切的目光下,重重点头:“特别甜!”
这一刻,李贤觉得什么都值了。
绣娘在长安什么美味没有吃过?
哪怕是升平坊的胡饼都没有得到她“特别”的认可,但她今天,却说了“特别甜”。
李贤伸手,将绣娘揽在怀里,语气郑重:“绣娘,夫君今后一定好好生活,那些恶霸,夫君也再不会让他们来欺辱我们了!”
……
翌日,清早。
李贤牢记着刘建军让自己等他消息的话,只是宅在院子里,陪几个孩子说说话,又帮着绣娘和张氏缝过冬的衣裳,但他不擅女红,忙活了半天反倒像是在帮倒忙,很快就被俩人羞恼的赶走。
李贤哈哈大笑,只觉得日子从没有这么舒坦过。
他昨夜和家人们都说了恶霸被送进官府的事儿,也说了短时间内不会有恶霸上门——巴州和叠州隔了八百多里路,蜀地山路险阻,驿路需绕行陇南、翻越米仓山,一个往返就需要二十日以上。
也就是说,即便丘神勣要安排新的狗腿子过来,那也至少是二十日之后了。
他们有至少二十日的安稳日子。
“夫君!不如你进山劈些木头来,咱们院门光秃秃的,弄些桃符挂上,也应景!”绣娘笑着对李贤说。
李贤心想也是,这马上就要过年了,门上这么寒酸的确不好看。
于是笑着应道:“那成!夫君这就去,多砍一些,回头给刘建军也送几幅,让他看看夫君的字写的如何!”
绣娘笑着摇头,她昨夜已经从李贤那里听说了那个屡次对李贤“不敬”的刘建军,也感受到了自己夫君对刘建军由衷的感谢。
“嗯!若是他看了夫君的字,定然会佩服夫君的!”
干了绣娘的一碗鸡汤,李贤扛着斧头就出门了。
……
桃木是没办法砍了,庄子里虽然有些桃树,但那都是庄户人自种的,前天刘家庄的人才帮了自己,今天自己就去偷砍他们的桃树,这不地道。
所以李贤打算去找些没人要的“荒树”。
李贤特意挑了个好走的小山包爬了上去,在树林里穿梭了一会儿后,便瞅准了一颗长得很高的冷杉。
实际上李贤并不认识这是什么树,只是觉得它生的叶子像细针一样,肯定不能食用,也就不会是庄户人种植的。
“咔,咔,咔!”
斧头伐树的声音在安静的林子里很突兀,有些鸟雀被惊动,在丛林里到处飞窜,李贤觉得这个景色安谧又美好,就愈发觉得自己寻死的行为傻极了。
他盯着那些飞起的鸟雀,想起了晋时五柳先生的“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心里感慨,大概五柳先生当时也就是这般怡然自得吧?
可下一刻,李贤的目光就看到了一些古怪的……棚。
那些棚就在山下的一块田里,肯定不是住人的,因为它们极其低矮,哪怕是小儿也需要趴着才能钻进去。
并且那样的棚有很多,并列成一排,整块田里都是。
李贤刚想上前看个究竟,就忽然听到一声愤怒的呼声。
“抓贼啦!抓贼啦!偷树贼!”
李贤一愣。
偷树贼?
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斧头。
是说的我吗?
然后,就想到了刘家庄人对那几个恶霸的态度,偷个粪都打了个半死,那偷树呢?
李贤脑门上开始冒出了冷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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