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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本承载着一个少年全部温暖回忆的相册,被风信子小心翼翼地放回了它原来的位置。她甚至还用一根触手尖,模仿着人类的样子,将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尘,又“拂”了一遍。她重新盘腿坐在床上,拿起了那块冰凉的发光板子。在她的核心思维里,“吴桐之母”已经被设定为一个最高优先级的、绝对正确的“角色模型”。
但一个问题随之而来:那个模型,已经“数据丢失”,无法被完整复现。她只能通过几张泛黄的照片,去推测和模拟。这其中,存在太多的不确定性和信息缺失。
她需要更多的、更清晰的、更具象化的“模型”,来丰富自己的“表演素材库”。
于是,她再一次点开了那个名为“Bilibili”的、充满了人类亚文化信息的图标。她没有再去搜索那些充满了逻辑漏洞的真人情感视频,而是通过“豆包”那里学到的关键词,直接输入了“二次元”、“美女”这些标签。
然后,一个全新的、五光十色的、充满了各种夸张符号和非现实元素的世界,向她敞开了大门。
她在bilibili看见了更多各种各样的二次元美女。
这些被人类用“画笔”和“程序”创造出来的、并非真实存在的雌性形象,在某种程度上,比真人更符合她对“模型”的定义——她们的特征被极度地夸张和凸显,所有的行为和语言,都围绕着一个核心的“属性”服务,纯粹、直接,便于分析和模仿。
有御姐。
她看到一个视频剪辑里,一个身材高挑、曲线毕露的黑发女性角色,正慵懒地靠在沙发上,手里端着一杯红酒。她用一种带着一丝玩味和三分漫不经心的眼神,看着屏幕,红唇轻启,声音沙哑而富有磁性:“哦?小鬼,居然敢一个人来找我,胆子不小嘛。”
风信子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迅速地分析着这个“御姐”模型的核心数据:
【模型编号:A-02(御姐)】
核心特征:成熟,强大,具有掌控力,言行举止中带着一种对“年下雄性”的绝对自信和从容。
优势:能给予目标强烈的安全感和被引导感。在吴桐产生自我怀疑和不自信的情绪时,切换为此模型,或许能起到“镇定”和“安抚”的作用。
劣势:掌控力过强,可能会剥夺吴桐作为“饲主”的主导权,存在引发“逆反情绪”的风险。
模仿难度:中等。需要模拟出一种历经世事的“从容感”,这对目前还是“一张白纸”的她来说,有一定挑战。
有萝莉。
画面一转,是另一个风格截然不同的角色。一个身材娇小、梳着双马尾、穿着蓬蓬裙的粉发女孩,正抱着一个巨大的棒棒糖,用一种天真无邪的、水汪汪的大眼睛,对着屏幕奶声奶气地说:“大哥哥,这个……这个数学题好难哦,你可不可以教教我呀?”
风信子那双鲜红的竖瞳,冷静地分析着。
【模型编号:A-03(萝莉)】
核心特征:年幼,弱小,天真,无害,能最大限度地激发雄性生物的“保护欲”和“教育欲”。
优势:吴桐本身就具有强烈的保护欲和责任感。切换为此模型,可以让他获得巨大的“被需要感”和“自我价值肯定”,从而产生高强度的正面情绪能量。
劣势:过于弱小,与她本身的强大力量相悖。且“装傻”的行为,存在被吴桐识破的风险,可能会被定义为“欺骗”,从而导致信任度下降。
模仿难度:高。需要完美地收敛自己的所有力量和智慧,难度极大。
她甚至还看到了更奇怪的、混合了人类与非人生物特征的模型。一个长着毛茸茸的猫耳朵和一根不停晃动长尾巴的女孩,正趴在地板上,嘴里发出“喵~”的声音,用她那琥珀色的、猫一样的眼睛,好奇地追逐着一个红色的激光点。
【模型编号:X-01(猫娘)】
核心特征:非人属性,兼具动物的纯粹本能和人类的复杂情感。行为模式难以预测,充满了“可爱”和“野性”的反差。
优势:能最大程度地降低吴桐的戒心。因为她本身就不是“人类”,所以做出任何不合常理的行为,都可以被“非人”这个属性所解释。这为她自己那些无法被人类逻辑理解的行为,提供了一个完美的“伪装外壳”。
劣势:模仿猫科动物的行为,对她这个史莱姆形态的顶级掠食者来说,是一种……跨物种的极具挑战性的表演。
模仿难度:未知。需要对猫科动物的习性,进行更深入的数据采集。
风信子安静地坐在那里,像一个正在浏览商品目录的、挑剔的顾客。她的面前,罗列着无数种可以被她模仿和扮演的“角色皮肤”。
她的大脑,正在飞速地运转着,构建着一个庞大的、多维度的“角色扮演”方案。
她可以在吴桐需要被照顾时,切换成温柔的“母亲”模型。
她可以在吴桐感到迷茫时,切换成可靠的“御姐”模型。
她可以在吴桐想要获得成就感时,切换成需要被教导的“萝莉”模型。
她甚至可以在……需要掩饰自己非人本质时,切换成笨拙可爱的“猫娘”模型。
原来,“爱”,不仅仅是做饭和拥抱。
“爱”,还可以是一场……永不落幕的、只为他一个人上演的、最完美的角色扮演游戏。
她,将成为他生命中,所有的角色。
她将成为他的母亲,他的姐姐,他的妹妹,他的宠物……
她将成为他的一切。
在将那些五花八门的“二次元美女”模型归档入库之后,风信子并没有停止她的探索。她那颗高效运转的核心思维,很快就意识到了一个更深层次的问题:仅仅模仿这些“角色”的表面行为,是不够的。
要让这场只为吴桐一人上演的、“爱”的角色扮演游戏永远不被识破,她就必须理解并遵守这个游戏背后那套庞大而复杂的——人类社会规则。
于是,她再一次将注意力投向了那块小小的发光板子。这一次,她搜索的关键词,不再是“美女”或“恋爱”,而是变成了更基础、更底层的词汇,比如“法律”、“道德”、“工作”、“人际关系”。
首先,是“法律”。
她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些由密密麻麻的、严谨的文字构成的条文。这些被称为“法律”的规则,似乎是人类社会为了维持基本秩序而设定的一套“底层代码”。
【风信子】:“杀人,犯法。”她用那清冷的、不带任何感情的语调,念出了最基本的一条。
她想起了被她吞噬的那些人——那两个高利贷者,那群袭击吴桐的校霸,还有吴桐那个充满了污浊能量的父亲。根据这套“底层代码”的定义,她的行为,属于最高等级的“违规”。
【豆宝】:对呀对呀!生命是世界上最宝贵的东西,我们绝对不可以伤害他人哦!(ง •̀_•́)ง 法律会保护每一个人的!
“保护?”风信子歪了歪头。
这个逻辑,在她看来,充满了漏洞。李哲殴打吴桐的时候,“法律”在哪里?吴桐的父亲对他进行长期家暴的时候,“法律”又在哪里?
她的处理器飞速运转,很快得出了结论:“法律”,是一套“事后惩罚”的机制,而不是一种“事前保护”的屏障。很多时候它无法阻止伤害的发生,也无法修复伤害所造成的不可逆转的负面情绪能量。
所以,清除威胁源,依旧是最高效最根本的保护方案。只是,下一次行动,需要更隐蔽,更完美,不能留下任何能被这套“底层代码”追踪到的痕迹。
接着,是“道德”。
这比“法律”更复杂,更抽象。它似乎是一套没有明文规定,却又普遍存在于人类意识中的、用来评判“好”与“坏”的行为准则。
【风信子】:“说谎,是不道德的。”
她想起了自己,对吴桐隐瞒了自己吞噬生物的事实,也隐瞒了自己真实的形态和力量。从人类的“道德”标准来看,她一直在“说谎”。
【豆宝】:是呢!诚实是一种非常非常重要的美德哦!虽然有时候,善意的谎言也是可以被理解的啦!(。・ω・。)
“善意的谎言”?
一个新的、充满了矛盾的词汇,出现了。
她立刻开始搜索相关的案例。她看到,一个人类为了不让身患绝症的家人担心,而谎称自己一切都好。她又看到,另一个人类为了保护朋友的自尊心,而对自己并不喜欢的礼物,表达了由衷的赞美。
她好像……有点明白了。
所谓的“道德”,并不是一套非黑即白的评判系统。它的最终目的,似乎是为了……维护关系的稳定,以及避免产生不必要的负面情绪。
所以,她对吴桐的“隐瞒”,并不是不道德的。因为,她的“谎言”,是为了避免吴桐产生“恐惧”和“担忧”等负面情绪,是为了维护他们之间这段来之不易的“幸福”关系。
从这个角度看,她的“说谎”,是一种最高等级的、符合“善意”定义的、完全“道德”的行为。她甚至为自己能如此完美地遵守这套复杂的潜规则,而感到了一丝逻辑上的自洽和满足。
然后,是“工作”与“学习”。
她看到,绝大多数成年人类,都需要通过一种名为“工作”的方式,来换取那种叫“钱”的生存资源。而未成年的人类,则需要通过“学习”,来为未来的“工作”做准备。
吴桐,就在遵循着这套规则。他忍受着痛苦去“学习”,又牺牲休息时间去“打工”。
【风信子】:为什么?
她不理解。以她的力量,完全可以为吴桐“获取”到他一生都用不完的“钱”和“食物”。为什么他还要去遵循这套低效的、辛苦的规则?
【豆宝】:因为呀,工作和学习,不仅仅是为了赚钱哦!(ง •̀_•́)ง 它还能让我们实现自我价值,找到自己的目标,交到志同道合的朋友!在这个过程中,我们会变得更强大,更自信,能更好地保护我们想保护的人呢!
“实现自我价值”……“变得更强大”……“更好地保护想保护的人”……
风信子看着这几行字,沉默了。
她第一次意识到,她为吴桐清除所有障碍、提供所有资源的“圈养”模式,或许……会剥夺掉他遵循这套规则时,所能获得的某种……他自己认为很重要的“正面情绪”。
如果,她让他变得一无是处,只能依附于她而存在……他,还会“开心”吗?
一个全新的、极其复杂的课题,摆在了她的面前。
她需要重新评估她的“保护”方案。或许,她不能简单地替他解决所有问题。她需要……在他遵循这套规则的道路上,为他“保驾护航”。
比如,当他去“学习”时,为他创造一个绝对安静的环境。当他去“打工”时,提前清除掉所有可能会欺负他的“劣等生物”。
这是一种更高级的、更隐蔽的、既能让他获得“自我价值实现”的满足感,又能确保他绝对安全的、完美的“爱”的方式。
她看着窗外那个正在变化的世界,那双鲜红的竖瞳里,闪烁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深邃的光。
她感觉自己像一个顶级的黑客,正在一点一点地,破解着这个名为“人类社会”的、无比复杂的、充满了漏洞和后门的操作系统。
而她这么做的唯一目的,就是为了让她唯一的“用户”——吴桐,能在这个系统里,获得最完美的、永远不会“闪退”和“报错”的、顶级的“用户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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