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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饭吴桐熟练地收拾好碗筷，走进了那个狭窄的厨房。哗哗的水流声响起，伴随着碗碟碰撞的清脆声响，构成了一曲充满了生活气息的平淡而又温馨的交响乐。他洗完碗又冲了个热水澡，将一天积攒下来的疲惫和外面世界的喧嚣，都冲刷得一干二净。当他换上干净的旧睡衣，带着一身清爽的水汽回到房间时，风信子正安安静静地坐在他的书桌旁，像一只优雅的白色猫咪，用她那双鲜红的竖瞳，好奇地研究着他摊开的数学课本。
“你看得懂吗？”他笑着走过去，揉了揉她那头柔软的散发着清香的银色长发。
她头顶上那对毛茸茸的白色猫耳朵，因为他的抚摸舒服地抖了抖。她仰起脸看着他，认真地回答：“根据图形和符号推断，这是一种关于‘空间’和‘变化’的低维逻辑推演。很有趣。但是效率不高。”
吴桐失笑地摇了摇头。他已经习惯了她这种充满了非人智慧的降维打击般的评价。
他坐在了书桌前拿起了笔。但是，就在他准备投入到与那些函数和公式的战斗中时，放在桌角的手机，突然“嗡嗡嗡”地疯狂震动了起来。
是那个他很久没有点开过的、名为“艾泽拉斯养老院”的游戏公会群。
屏幕上几十条消息正在飞速地滚动着。
【屠龙勇士阿伟】：“@吴神 @吴神 @吴神！人呢？死哪里去了？赶紧上线开荒啊！就等你了！”
【奶遍全服】：“就是啊吴神！你都好几天没动静了！再不上线，我们可就要把你那把橙色大斧头给熔了啊！”
【风流倜傥王大少】：“吴神是不是被女妖怪抓走了？呼叫吴神！听到请回答！”
群里那群他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公会好友管他叫“吴神”。因为他在那个虚拟的世界里，是一个所向披靡的、操作犀利的顶级战士。那是他过去唯一可以逃避现实、获得廉价成就感和存在感的地方。
但是现在，看着那些火急火燎的召唤，他却感觉……前所未有的平静。
他不想打游戏了。
他不想再将自己宝贵的时间，浪费在那些虚假的由数据构成的快感里。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要学习，要奋斗，要为了他和她的未来，去拼尽全力。
他默默地将手机调成了静音，然后将它倒扣在桌面上，彻底隔绝了那个虚拟世界的喧嚣。
他拿起笔，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在了面前那道复杂的立体几何题上。
他知道，他的人生已经翻开了全新的一页。
虽然说，那个混蛋老爸，还欠着一屁股还不完的债。那些催债的电话，说不定什么时候又会打来。虽然说未来的路，依旧充满了荆棘和不确定。
但是，他不再害怕了。
因为他有了她。
想到这里，他下意识地侧过头看了一眼身边那个正安安静静地陪着他的“猫娘”女朋友。
她的存在，就是他所有勇气和力量的来源。
等等……
吴桐的笔尖，突然在草稿纸上顿了一下。
他那颗正在高速运转的大脑里，突然毫无预兆地，冒出了一个被他刻意忽略了很久的念头。
他那个……混蛋老爸，好像……也好几天没回家了。
虽然说这很正常。那个男人常年在外躲债，十天半个月不露面是家常便饭。有时候，他都快要忘记自己还有这么一个“父亲”的存在。
但是……这一次，好像……安静得有些过分了。连那些催债的电话，都一个没有打来。
一股微弱的、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感，像一根小小的羽毛，轻轻地挠了一下他的心。
但仅仅是一瞬间。
这股异样感就被他更强大的、根深蒂固的憎恶和漠视，给彻底地淹没了。
算了。
他重新握紧了手里的笔，目光再次落回了那道复杂的几何题上。
不管他了。
肯定是躲债去了。
对，就是这样。
要不是因为他，妈妈也不会……
他现在已经有风信子了。
那种混蛋……已经不需要了。
他死在外面才好。
他偷偷瞥了一眼风信子随后收回视线，那张清瘦的，在台灯光下显得有些苍白的脸上，闪过了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冰冷的决绝。
然后，他将所有的杂念都抛之脑后，再一次，全心全意地沉入到了那个由线条数字和逻辑构成的、纯粹的世界里。
当最后一个数学符号在草稿纸上落下时，吴桐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像是完成了一项艰巨的史诗任务。他放下笔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一侧头便对上了那双在台灯光下亮得惊人的红色竖瞳。
她一直就那么安静地陪着他，像一只最耐心最优雅的白色猫咪。
吴桐的心瞬间被一种柔软的、温热的情绪填满了。他想起了床底下那个塑料袋，脸上不由自主地泛起了一丝热意。
“那个……你等一下。”他有些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站起身故作镇定地走到床边，然后蹲下身从床底下，将那几个装着他笨拙心意的廉价塑料袋都拿了出来。
“给。”他将那个装着浅蓝色连衣裙的袋子，连同装着拖鞋墨镜和口罩的袋子，一股脑地全都递到了她的面前。
风信子歪了歪她那颗长着猫耳朵的小脑袋，看着他递过来的那堆花花绿绿的塑料袋，像是在研究什么全新的、有趣的物种。她没有立刻接过来，只是用那双纯粹的红色眼睛安静地看着他。
吴桐被她看得越发紧张，那根喋喋不休的弦，又不受控制地被拨响了。
“这个……这个是给你买的裙子！”他像是怕她不明白，将那个装着裙子的袋子又往前递了递，袋子发出“哗啦啦”的廉价声响，“我看……我看你总穿我的旧T恤，虽然……虽然也很好看！真的！但是……我觉得，女孩子，还是该多穿穿裙子。这条……这条是蓝色的，我觉得……跟你很配。像……像天空的颜色。”
“还有这个！拖鞋！”他指了指另一个袋子，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急促“你总光着脚，地上凉，对身体不好！虽然……虽然我也不知道你这种……嗯……特殊的身体构造，会不会怕凉，但是……但是以防万一嘛！这个是粉色的，我觉得……女孩子应该会喜欢粉色？”
“哦哦，还有这个！”他献宝似的，又拿起了那个装着墨镜和口罩的袋子，“这个是墨镜和口罩！我想着……你……你长得太好看了，眼睛的颜色也……也太特别了，万一……万一我们以后白天出门，戴上这个，可以……可以挡一下！这样就不会有那么多奇怪的人盯着你看了！可以减少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他一口气说了一大堆，脸颊涨得通红，额头上都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他像一个第一次给心仪女孩送礼物的、笨手笨脚的傻小子，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去解释着自己那份简单而又笨拙的心意。
风信子安静地听完了他所有的、语无伦次的解释。
然后她伸出手，接过了那几个在他看来无比珍贵，在她看来却充满了奇异人类逻辑的塑料袋。
她打开了那个装着连衣裙的袋子，将那条泛着柔和光泽的、浅蓝色的棉布裙子，拿了出来。她用那双属于怪物的逻辑至上的眼睛，审视着这件由人类制造的充满了“美学”概念的造物。
然后，她当着吴桐的面极其自然地，开始脱下身上那件属于他的宽大的白色T恤。
“喂！等等！你……你去房间里换啊！”吴桐的脸“轰”的一下烧得比煮熟的虾子还要红，他赶紧转过身去背对着她，心跳得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他听到身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的声音。那声音像一根根小小的羽毛，在他的心尖上轻轻地撩拨着。
几秒钟后，她那清冷的、不带任何波澜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换好了。”
吴桐做足了心理建设才像一个上了发条的机器人，僵硬地一点一点地转过身来。
然后，他看见了。
她就站在那里。
那条浅蓝色的、像天空一样干净的连衣裙，穿在了她的身上。裙子的长度刚刚好，露出她那双笔直纤细的、白得像玉一样的小腿。那略微收腰的设计勾勒出她那不盈一握的纤细腰身。
那头如月光般柔顺的银色长发，披散在浅蓝色的裙子上，形成了一种强烈的、却又无比和谐的视觉冲击。那对雪白的毛茸茸的猫耳朵，从银发间探出，为这片宁静的蓝色天空，增添了一丝俏皮的不属于凡间的灵动。
她就像一个……从二次元漫画里，走出来的不真实的梦幻般的存在。
吴桐感觉自己的呼吸，又一次被夺走了。他张着嘴呆呆地看着她，那颗只会用来解数学题的大脑里一片空白。
而风信子似乎对自己这身全新的“皮肤”，也感到有些新奇。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裙子，又伸出脚试探性地穿上了那双对她而言，有些过分可爱的粉色塑料拖鞋。
她在那小小的房间里，轻轻地走了一圈。那浅蓝色的裙摆，随着她的动作漾开一圈温柔的好看的涟漪。
“吴桐，”她走到他的面前停下脚步，仰起那张完美无瑕的脸看着他，那双鲜红的竖瞳里，闪烁着一种对于新数据的、纯粹的探究，“根据你的生理反应——心跳加速至160次/分钟，瞳孔放大3毫米，面部毛细血管呈持续性扩张状态……可以判断，你对我的这个新造型，感到了更高强度的‘愉悦’。”
“结论：”她歪了歪她那颗长着猫耳朵的小脑袋，用一种无比认真的陈述事实的语气说，“这次的投资，是成功的。”
“为了维持这种高效率的正面情绪能量产出，我决定，”她看着他那张已经彻底傻掉的脸，缓缓地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却又无比动人的微笑。“以后，我都穿你喜欢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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