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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股因为在“内部辩论”中惨遭完败而产生的充满了憋屈和无能的狂怒,在少女风信子的核心里,像一团无法被扑灭的阴燃的鬼火,烧了足足有五分钟。她就那么孤零零地像一尊被雷劈了的雅典娜雕像般站在房间的中央。她能清晰地听到,从床上那个充满了她的吴桐的气息的被窝里,传来的一阵阵属于那个该死狡猾的利用了“人类法则漏洞”的缩小版的自己那幸灾乐祸的幸福的咕噜咕噜声。
她感觉自己的触手,已经在愤怒的边缘蠢蠢欲动。
她真的很想不顾一切地冲过去,将那个小混蛋连同那床被子,一起重新吸收回自己的身体里,让她们重新变回一个,完整的和谐意见统一的“整体”!
但是……
她不能。
因为,如果她这么做了,就没有人可以留下来陪着她的吴桐了。
这个认知,像一盆冰水兜头浇灭了她那熊熊燃烧的怒火。
最终那股毁天灭地的愤怒,还是缓缓地,沉淀成了一股,更加深沉的更加冰冷的充满了“我为这个家付出了太多”的悲壮的使命感。
是的。
总得有“人”,为这个家去付出。
总得有“人”,为了他们那个充满了“爱”和“高品质肉类”的美好未来,而去承担这份,背井离乡的充满了未知风险的重任。
而她作为这个分裂体中,更“成熟”更“强大”的、拥有着“合法劳工”身份的……
她,责无旁贷。
于是,这位充满了悲壮色彩的“长姐”,深深地看了一眼那个还在被窝里打滚的小混蛋,然后毅然决然地转过了身。
她走到电脑前,将那个“绵北阿豪”发过来的,那个潦草得像是在审讯室里被迫画出来的鬼画符般的地址,她以一种堪比军用级别GPS的精度,牢牢地铭刻在了自己的记忆海图里。
然后,她从吴桐那个放在桌子上的掉了漆的存钱罐里,无比精准地只拿出了一枚面值为一元的冰冷的硬币。
因为,根据阿豪的承诺,所有的路费,都将被全额报销。她不能让她的吴桐,为这次伟大的投资,额外地付出一分一毫的沉没成本。
做完这一切,她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充满了她的吴桐的气息的破旧却又无比温暖的巢穴,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门。
……
那个地址,位于这座城市的另一端,一个充满了鱼龙混杂的市井气息的老旧的工业区。
风信子戴着口罩和墨镜,像一个执行着秘密任务的冷艳女特工,面无表情地穿梭在那些充满了铁锈味和机油味的小巷里。
她那强大的记忆宫殿,让她没有走任何一点冤枉路。
很快,她就找到了那个在地图上被标记为最终目的地的一个,充满了上个世纪复古气息的、孤零零地矗立在街角积满了灰尘的红色的铁皮盒子——公共电话亭。
风信子站在这个,在她看来简直可以被称之为古董的、充满了物理学和电子学落后气息的通讯设备前,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她那双不属于人类的红色眼睛里,充满了对于这个世界那缓慢得令人发指的科技发展速度的深深的鄙夷。
这个星球的碳基生物,居然还在使用这种需要通过投币和实体按键,才能进行“点对点语音信息传输”的原始工具?
这简直,比用结绳记事,也先进不到哪里去。
她一边在内心疯狂地吐槽着这个世界的落后,一边还是不得不,遵从阿豪的指示。
她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玻璃门,走进了那个充满了灰尘和淡淡霉味的狭小空间。
她将那枚冰冷的硬币,塞进了那个同样古老的投币口。
然后,她拿起那个沉甸甸的散发着一股无数陌生人汗手味道的话筒,根据“阿豪”提供的那串数字,用一种充满了不耐烦的姿态,在那些油腻的数字按键上,按下了那个将决定她未来命运的号码。
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接通了。
听筒里,传来了一个充满了警惕和不耐烦的沙哑的像砂纸摩擦过的男人的声音。
“……喂?”
“我是,飞翔的蛋白质。”风信子用她那清冷的、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语气报上了自己的“行动代号”。
听筒的另一端沉默了片刻。似乎是被她这个充满了超现实主义和网络气息的“代号”,给弄得有些发懵。
“……啥玩意儿?什么蛋白质?”
“我找阿豪。”风信子懒得跟他解释,直接切入了主题。
“哦……哦哦!找豪哥的啊!”对方似乎终于反应了过来,“你是那个,新来的?那个……说自己很‘专业’的那个?”
“是的。”
“行,你现在在哪儿?”
“在你们指定的那个红色的,落后的充满了物理学缺陷的铁皮盒子里。”
“……啥?你说啥?说人话!”对方的语气,变得更加不耐烦了。
“……电话亭。”风信子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三个字。
“哦!电话亭啊!那你别动!就在那儿等着!我马上过去!”
说完,对方就“啪”的一声,干净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风信子将那个充满了细菌的话筒,用一种充满了嫌弃的姿态放了回去。
然后她就抱着手臂面无表情地,站在那个充满了霉味的铁皮盒子里开始了漫长的等待。
大约十分钟后。
一辆破旧得仿佛下一秒就要散架的五菱宏光,以一种堪比F1赛车漂移的、充满了嚣张和不羁的姿态,“吱嘎——”一声,一个甩尾精准地停在了电话亭的门口。
车门被人从里面一脚踹开。
一个穿着一件印着“精神小伙”四个大字的黑色紧身T恤的留着一头被染成了黄色的参差不齐的头发的、手臂上纹着一个看起来像是“皮皮虾”的劣质纹身的瘦高个男人,从车上跳了下来。
他嘴里叼着一根烟,眯着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着站在电话亭里的这个与周围那充满了工业废气和市井气息的环境格格不入的漂亮得仿佛是从二次元里走出来的银发少女。
他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毫不掩饰的惊艳和……疑惑。
“……你,就是那个……‘蛋白质’?”他吐了一口烟圈用一种充满了怀疑的语气问道。
“是的。”风信子点了点头。
“……豪哥没说,新来的是个……女的啊?还是个,这么漂亮的……”精神小伙挠了挠自己那头乱七八糟的黄毛,那眼神里充满了“天上掉馅饼了”的难以置信和“这妞是不是来寻仇的”的警惕。
“性别,和我的工作能力,不存在任何的逻辑关联。”风信子用她那清冷的语气陈述着一个在她看来是无比简单的事实。
“……行吧。”精神小伙似乎被她这种过于“冷静”和“专业”的态度给震慑住了。他掐灭了手里的烟对着她扬了扬下巴。
“上车吧‘蛋白质’。”
“豪哥,在老地方等着你呢。”
当吴桐拖着一身疲惫,像一具被抽干了灵魂的行尸走肉般回到那个破旧却又无比温暖的巢穴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
便利店晚班的工作,像一台高效的榨汁机,榨干了他身上最后一丝属于“少年”的活力。他现在满脑子都只剩下一个念头——快点回家,快点看到他的风信子,然后,抱着她那冰凉柔软的身体,什么都不做地狠狠地吸上一口。
这已经成为了他,赖以续命的最重要的“充电仪式”。
他用钥匙打开了那扇吱呀作响的门。
屋子里,意外地没有开灯。
只有窗外那皎洁的月光,像一层薄薄的银纱,轻轻地笼罩着这个小小的安静的房间。
吴桐的心,猛地一沉。
风信子呢?
她不会……又跑出去了吧?!
一股熟悉的恐慌,像一只冰冷的手瞬间就攫住了他的心脏。
他一边在心里疯狂地祈祷着“千万不要出事”,一边手忙脚乱地摸索着墙上的开关。
“啪嗒”一声。
那盏昏黄的白炽灯应声而亮。
然后,吴桐就看见了。
在那张铺着洗得发白的蓝色床单的小床上,有一个小小隆起的、正在均匀地起伏着的……被子包。
吴桐的心,在瞬间就落回了实地。
还好还好她在家。
他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一个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充满了宠溺的无奈的微笑。
这个家伙,又把自己裹成一个春卷睡着了。
他一边在心里吐槽着,一边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他准备像往常一样,去掀开那个充满了神秘感的被子包,将他那只睡得迷迷糊糊的可爱的猫娘给挖出来。
然而就在他的手,即将要碰到被子的那一瞬间——
那个小小的被子包,突然动了一下。
然后,一颗小小的顶着两个毛茸茸的白色猫耳朵和一头乱蓬蓬的银色双马尾的脑袋,从被子的一角睡眼惺忪地钻了出来。
那是一个……看起来,只有七八岁大的、粉雕玉琢的如同bid娃娃般的小女孩。
她揉着自己那双同样是燃烧着火焰的红宝石般的、却因为刚睡醒而显得有些迷蒙的竖瞳,用一种比平时要软糯好几个度的带着一丝丝鼻音的稚嫩声音,对着那个因为眼前的景象而在一瞬间就彻底石化了的少年,迷迷糊糊地打了个招呼。
“……唔……吴桐?”
“你……你回来了啊?”
吴桐:“……”
他感觉自己的大脑,那台本就已经因为一天的劳累而处于低功耗运行模式的旧电脑,在这一瞬间彻底地蓝屏了。
他的眼睛,直勾勾地一动不动地,死死地盯着那个坐在他床上正歪着小脑袋一脸无辜地看着他的……缩小版的萝莉形态的他的女朋友。
空气,仿佛都被这充满了超现实主义的诡异场景给冻结了。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停止了流动。
吴桐就那么僵硬地,维持着那个伸着手准备去掀被子的姿势,足足地愣了有半分钟。
他那颗可怜的大脑,正在以一种前所未有的、超越了所有物理极限的速度,疯狂地进行着信息处理和逻辑分析。
风信子……
变成了……小孩子?
不,不对!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
好……
好……
好可爱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股巨大到无法用任何语言来形容的充满了粉红色泡泡的名为‘可爱’的核弹,在他的心里轰然引爆!
他感觉自己的鼻腔里,有一股滚烫的充满了罪恶的液体正在蠢蠢欲动!
他看着那个扎着双马尾的、穿着一件明显是属于他自己的、因为太大而显得有些空荡荡的白色T恤的露着一双雪白纤细的小腿的……小萝莉。
他那颗属于“英雄”和“男人”的心,在一瞬间,就被一种,充满了“负罪感”和“变态大叔”气息名为“父爱”的、陌生的情感,给彻底地淹没了!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一不小心把自己的女朋友,用洗衣机给洗缩水了罪孽深重的无可救药的……
人渣。
他猛地收回了自己的手,然后像被火烧了尾巴的猫一样,“嗖”的一声,就跳到了离床最远的那个墙角里!
他背对着那个充满了“致命诱惑”的“犯罪现场”,双手抱着头蹲在地上,像一个正在进行深刻忏悔的苦行僧,开始了一场与自己的灵魂和道德底线之间的艰苦卓绝的搏斗。
“……冷静!吴桐!你要冷静!”
“……她是你女朋友!她只是……只是暂时地,变小了而已!这是一种,可以理解的暂时的‘形态变化’!就像是之前变成小猫一样。对!一定是这样的!”
“……你不可以!你绝对不可以!对一个看起来只有七八岁大的女孩子!产生任何!任何不该有的充满了罪恶的禽兽不如的念头!”
“……阿弥陀佛!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南无阿弥陀佛……”
小萝莉风信子,坐在床上,看着那个,突然就冲到墙角里蹲着开始念念有词地背诵起了某种她数据库里没有记载过的古老经文的、行为举止充满了异常的吴桐。
那双漂亮的红宝石般的眼睛里,充满了大大的、纯粹的对于他这种“突发性精神紊乱”的疑惑。
“……吴桐?”她从床上跳了下来,那件宽大的T恤垂到了她的小腿,她光着一双脚,一步一步地走到了那个还蹲在墙角里进行着“自我净化”的少年面前。
她伸出一根小小的冰凉的手指,轻轻地戳了戳他那因为紧张而绷得紧紧的后背。
“……你怎么了?”她歪着小脑袋,用她那稚嫩无辜的天真的声音,好奇地问道,“你的‘情绪数据’……现在,非常混乱。”
“那里面……有‘震惊’,有‘喜悦’,还有……一种,非常强烈的可以被定义为‘自我厌恶’的负面的能量。”
“你……是在因为我,变成了这个样子,而……不开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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