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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掉进了蜜糖罐子里快要被淹死的、幸福的笨蛋。他看着眼前这个,刚刚才信誓旦旦地,将他的所有话语都奉为最高指令的、他那只,可爱得让他心都快要化掉了的怪物女朋友,他感觉自己那颗,已经被生活折磨得千疮百孔的心,在这一刻被一种名为“幸福”的、滚烫的岩浆,给彻底地填满了。
他所有的担忧,所有的不安,所有的,那些关于“世界和平”的、充满了杞人忧天的“宏大叙事”,都在她那双只倒映着他一个人的身影的红色的眼睛面前,变得……
那么的微不足道。
而就在吴桐,还沉浸在这种,被绝对的爱意和顺从所包围的、巨大的幸福感中,无法自拔时。
那个,刚刚才宣誓效忠完毕的、抱着一大堆礼物的风信子,突然就用一种充满了绝对的行动力和说到做到的实干家精神的姿态,做出了一个,让吴桐的大脑再一次地当场短路的举动。
她抱着那条,仙气飘飘的白色连衣裙,用一种充满了期待和跃跃欲试的语气,对着吴桐,无比自然地说道。
“……那么,我的吴桐。”
“……为了,能让你,第一时间地就看到,我穿上你送给我的‘爱’的样子。”
“……我,现在就换给你看!”
说完,她甚至都没有给吴桐任何反应的时间!
她就那么抱着那条裙子,当着他的面,无比自然地,伸出那只白皙修长的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手,轻轻地就搭在了自己身上那件,旧T恤的衣角上!
看她那架势分明就是准备,直接地,就在这里!当着他的面!将身上的衣服,给……脱掉!
“——停!停停停停停停——!!!”
吴桐感觉自己头皮都快要炸开了!用一种堪比光速的速度猛地转过了身!
他用自己的后背死死地对着那个,充满了坦然和疑惑的“犯罪现场”,双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尽管他的面前只有一堵,斑驳的白色的墙壁!
“……你……你你你……你干什么啊?!”他对着他身后那个,充满了无辜的“罪魁祸首”,声嘶力竭地哀嚎道。
“……嗯?”风信子那清冷的声音,在他的背后,充满了纯粹的对于他这种剧烈反应的十足的困惑,“……我只是,在换衣服啊。”
“……我……我知道你在换衣服!但……但是!你……你不能,当着我的面换啊!”
他觉得,自己今天晚上实在是太多灾多难了!
他的三观他的心脏,他的神经,都在被他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女朋友,进行着一轮又一轮的、惨无人道的反复碾压!
“……为什么?”风信子的声音里,充满了更加浓郁的、显而易见的逻辑上的不解,“……我的这具身体你不是,早就已经,看过了吗?”
“……比如,它刚从那个‘蛹’里出来的时候。”
“……根据我的数据记录,你,已经不止一次地,观察过我这具不着寸缕的身体了。从逻辑上来说,我们之间并不存在,任何需要回避的信息差啊。”
“……那不一样!!!”吴桐感觉自己,快要被她这充满了科学依据的歪理,给活活地逼疯了!
他像一个,拼命地在捍卫着自己最后一点“道德底线”的、可怜的无助的纯情小卫士,用一种,近乎于破罐子破摔的悲愤的语气,对着她大声地解释道!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以前,我们……我们还不是,那个……那个关系!”
“……但是现在!我们是,会说‘我爱你’的……情侣了!”
“……所以!所以有很多事情,就……就不一样了!”
“……那,”风信子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显而易见的好奇和求知欲,“……要到什么时候,才算是合适的呢?”
“……要……”吴桐想也没想,就将那个,他从那些,充满了传统价值观的电视剧里,学来的唯一的、也是最“正确”的答案给脱口而出了!
“……要,等我们……结……结婚以后!”
当他说出“结婚”这两个字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舌头,都快要被自己给咬断了。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正在给自己,挖一个巨大无比的、这辈子都可能爬不出来的……
天坑。
他身后的风信子,沉默了。
过了很久很久。
久到,吴桐都开始怀疑,她是不是,因为自己这个,过于超前和传统的提议,而当场,又一次地融化了。
那个清冷的声音,才终于,带着一种,吴桐听不懂的、充满了原来如此的恍然大悟的语气,轻轻地响了起来。
“……哦——”
“……结婚……”
她将这两个字,在自己的核心里像品尝一种全新的美味的糖果一样,细细地来来回回地咀嚼了好几遍。
然后,她用一种充满了绝对的肯定和“我记住了”的语气,无比干脆地说道。
“……好的,吴桐。”
“……我,明白了。”
然后,吴桐就听见身后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充满了暧昧和想象空间的穿脱衣物的声音。
他的心,又一次地不受控制地,提到了嗓子眼。
他死死地闭着眼睛,在心里疯狂地默念着“非礼勿视非礼勿听”,试图用这种,充满了自我催眠的方式,来抵抗住那股从心底里疯狂涌出来的、充满了罪恶的想要回头偷看一眼的冲动!
终于。
那个,对他来说简直是比一个世纪还要漫长的换衣过程结束了。
“……我好了,吴桐。”那个,像天籁一样的声音,在他的背后轻轻地响了起来,“……你可以,转过来了。”
吴桐做了一个,极其艰难的吞咽的动作。
然后,他才像一个即将要揭开潘多拉魔盒的、充满了忐忑和期待的信徒,缓缓地,一点一点地,将自己那僵硬得如同生了锈的身体,给……
转了过来。
然后——
他就看见了。
那个,此生都再也无法,从他的脑海里,抹去的……
画面。
眼前的少女,褪去了那身不合身的、充满了人间烟火气的旧T恤。
取而代之的,是一袭纯白的不染一丝尘埃的、仙气飘飘的连衣裙。
那条裙子的设计,其实很简单。柔软的棉质布料,帖服地包裹着她那纤细而又完美的身体曲线。小小的圆领,露出了她那截,像天鹅一样优美的白皙的脖颈。裙摆上那些用淡黄色的丝线,精心绣成的小雏菊,像一群调皮的精灵,在微风中轻轻地摇曳着。
但是,就是这么一条简简单单的裙子。
穿在她的身上,却仿佛被赋予了某种,神圣的不可思议的魔力。
月光透过窗户,像一层最温柔的圣光,轻轻地笼罩着她。
她那头,像流动的银河一样的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肩头,与那纯白色的裙子交相辉映,美得不似凡尘。
她那双红色的眼睛,因为期待和一丝丝,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羞涩,而变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还要明亮,还要……动人心魄。
她就那么,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
赤着一双,雪白小巧的脚,轻轻地点在那双,吴桐为她买的、点缀着晶莹水钻的白色果冻凉拖上。
她就像一个,不小心,从神话里走错了路,坠入凡尘的……
不。
她不是仙女。
仙女,也不会有她这么惊心动魄的美。
她是……
她是,独属于他一个人的。
神明。
“好看吗?我的吴桐?”
她看着那个,已经彻底地看呆了的、像一尊望妻石一样,一动不动的少年。
脸上,露出了一个充满了纯真的期待和一丝丝,不易察觉的得意的……
绝美的,微笑。
他痴痴地看着她,看了很久很久。
仿佛,要将她此刻的每一个细节,都用眼睛,深深地镌刻在自己的灵魂上。
他就那么,一动不动地像一尊被美杜莎用眼神石化了的、充满了痴迷的雕像。他的整个世界,他的整个视野,都只剩下了眼前这个,穿着他亲手挑选的白色连衣裙的、美得不似凡尘的少女。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地拉长了。
直到,那只被他遗忘在了书桌上的旧手机,因为电量过低而发出了一声微弱的“滴”的提示音,才终于,将他那已经飘到了九霄云外的神智,给硬生生地,拽回了这间,充满了温馨和超现实主义的破旧的卧室里。
吴桐猛地回过神来。
然后,一个他自己都觉得,充满了“大胆”和“冲动”的念头,像一颗破土而出的种子,不受控制地,就在他那颗被美色冲昏了的头脑里,疯狂地生根发芽!
——要,把她现在的样子,拍下来!
——他要,用这种唯一的方式,来证明,眼前这一切,不是他因为过度疲惫而产生的、一个不切实际的充满了幸福泡泡的美梦!
他像一个,突然就获得了天启的虔诚的信徒,以一种充满了使命感的、前所未有的迅猛的姿态,冲到了书桌前!
他一把抓起那个,他平时连看电影都嫌屏幕小的旧手机,然后,又以最快的速度,打开了那盏,光线昏黄的吱呀作响的旧台灯。
他要,用这盏见证了他无数个孤独的夜晚的台灯,来为他的神明,打上那束独一无二的追光!
他像一个,最专业的也是最狂热的摄影师,半跪在地上,用一种,近乎于朝圣的姿态,举起了那个,像素低得可怜的手机镜头,对准了那个,正歪着头一脸好奇地看着他这一系列迷惑行为的风信子。
“……别……别动!”他用一种,因为过度的激动和紧张而带着一丝丝颤音的、充满了命令式的祈使句的语气,对着她大声地说道,“……就……就保持这个样子!对!就是这样!看……看着我。”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他那颤抖的手指,拼命地,在那个已经出现了些许划痕的屏幕上,按下了那个,他从未曾如此地渴望过的快门键。
“咔嚓。”
一声,轻微的充满了电子合成感的快门声,在这间安静的卧室里,轻轻地响了起来。
一张,或许并不那么高清的、甚至还有些许噪点的,但是,却足以让任何一个看到它的人,都为之失神和窒息的照片,就这样,被永远地定格在了那个小小的冰冷的屏幕里。
照片里。
穿着白色连衣裙的银发少女,像一朵在月光下悄然盛开的、圣洁而又妖异的昙花,静静地站在那片,由昏黄的灯光所营造出的温暖的光晕里。
她的身后是那扇挂着半旧的布帘子的窗户。窗外是那片深邃的充满了神秘的夜空。
她微微地歪着头,那双红宝石一样的眼睛,透过那个冰冷的镜头,直直地望进了那个,正在看着这张照片的人的灵魂的最深处。
那眼神里,有纯真有困惑,有……一种,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绝对的纯粹的美。
吴桐感觉自己,快要无法呼吸了。
他看着手机屏幕上那张,他亲手拍下的神迹,他那颗年轻的、充满了骚动的心,又一次地,被一种名为“拥有”的、巨大的幸福感和满足感,给彻底地淹没了。
而就在这时。
那个,照片里的“神明”,缓缓地开了口。
她看着那个,正跪在地上像一个傻瓜一样,对着手机屏幕痴痴地发笑的她的少年。
她那双红色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显而易见的充满了逻辑性的“结论”。
然后,她用一种,充满了绝对的肯定和“理所当然”的语气,对着他无比平静地,问道。
“……吴桐。”
“……根据我的观察,你已经对我,进行了,两次告白。”
“……并且,你刚刚还用这个,名为手机的工具,对我进行了,影像资料的采集和……永久性的保存。”
“……同时。”她顿了顿,用一种,充满了“学术探讨”的严谨的语气,补充道,“……你也,已经知道了,结婚这个行为,是,可以让我当着你的面,进行物理形态的转换的、一个必要的前置条件。”
“……所以,”她那张精致得不似凡人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充满了纯粹的期待和逻辑的推导的、无比认真的表情。
“……综上所述。”
“……那么,我们明天,就可以去结婚了吗?”
“——噗!咳咳咳咳咳咳!!”
吴桐感觉自己,就像一个正在喝水的人,被人在背后用一个大锤狠狠地来了一下!
他被自己那口,根本就不存在的口水,给呛得,惊天动地地咳嗽了起来!
“……结……结婚?!”他像一只被踩了电门的兔子,猛地从地上弹了起来!他用一种,充满了震惊和不敢置信的眼神,死死地,瞪着眼前这个语不惊人死不休的、他的女朋友!
“……你……你你你……你知道结婚,是什么意思吗?!”他感觉自己的舌头,已经彻底地不属于自己了!它像一条喝醉了酒的泥鳅在他的嘴里疯狂地打着结!
“……知道。”风信子点了点头,用一种,像是在背诵“百科词条”的平静的语气,回答道,“……根据,我数据库里的资料显示,结婚,是人类社会中,两个,或者多个个体,缔结婚姻关系的一种,法律行为和仪式。其核心目的,是为了获得社会承认和法律保护,并且进行种群的繁衍和……”
“……停停停停停停——!!!”吴桐感觉自己的脑袋,都快要被她这充满了“科学依据”的“标准答案”,给念得爆炸了!
他像一个,拼命地在试图,将一列已经彻底失控了的火车的车头,给强行地掰回正轨的、可怜的无助的扳道工开始了新一轮的、充满了“现实主义”的“思想教育”!
“……我……我说的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结婚!它……它不是,你想结,就能结的!”
“……它……它需要,很多很多,非常非常重要的……物质基础!你懂不懂?!”
他像一个,正在给自己那“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老婆,普及着“人间险恶”的、操碎了心的穷小子,用一种,充满了焦虑和急切的语气,掰着手指头给她一笔一笔地,算着账!
“……首先!要有一个稳定的工作!对不对?!得有稳定的收入来源!得能,养得起自己!养得起老婆!甚至,以后,还得养得起生下来的孩子!”
“……然后!还得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房子!对不对?!总不能,让老婆一辈子,都住在这种,又破又小的出租屋里吧?!得给她,一个宽敞明亮的、充满了安全感的、真正的‘家’啊!”
“……还有!还得有,一辆车!对不对?!这样刮风下雨的时候,就可以开着车,去接老婆下班!周末的时候,还可以,带着她去郊外,兜风看星星!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能坐那个又挤又慢的、充满了汗臭味的公交车!”
他越说越激动,越说越觉得,自己离那个,遥不可及的“结婚”的门槛,简直是隔了,一整个银河系的距离!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正在仰望着珠穆朗玛峰的、连登山鞋都买不起的……
可怜的,攀登者。
而就在他,还沉浸在这种,充满了“悲壮”和“无力”的、自我否定的情绪中,无法自拔时。
一根,冰凉的柔软的、带着淡淡的清甜花香的纤细的手指,轻轻地贴上了他那张,还诉说着“现实的残酷”的嘴唇上。
瞬间,就让他所有那些,充满了焦虑和不安的长篇大论,都戛然而止。
他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个正用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充满了绝对的温柔和包容的眼神,静静地凝视着他的风信子。
然后,他听见她用一种,比月光还要轻柔,比叹息还要飘渺的、充满了绝对的肯定的语气,在他的耳边轻轻地低语着。
“……我的吴桐。”
“……那些东西。”
“……工作,房子,车子……”
“……我,都不需要。”
她那根,贴在他嘴唇上的手指,缓缓地向下滑动。
轻轻地,划过他的脖颈。
然后,落在了他那颗,正在为了他们那个充满了“物质基础”的未来,而剧烈跳动着的……
温暖的,心脏上。
她那双红色的眼睛,深深地,深深地,望进了他的灵魂的最深处。
“……我想要的……”
“……从始至终……”
“……就只有,这个而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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