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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告!紧急军情!"只见通讯参谋带着一名满身泥泞的传令兵冲上土坡。传令兵胸口剧烈起伏,嘴唇干裂得渗出血丝,却仍挺直腰板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旅座!476团急报!"
传令兵从贴胸口袋掏出一封被汗水浸透的信函。
"团座派我来时,日军前锋距离我军已不足三十里!"
顾家生抓过信函,他飞快扫过内容,信纸上"发现完整师团建制"几个字像深深扎进他的眼睛。
"一个完整的师团?"
顾家生声音陡然提高八度。
传令兵立马汇报道:
"是的,旅座!绝对有一个师团建制的日军正尾随而来。侦察班的战士亲眼看见鬼子有重炮和战车,还有..."
顾家生一拳砸在旁边的树干上。完了!前有友军堵路后有追兵,这回真的要凉了。
此时土坡下的炼狱景象更显狰狞。又一艘渡船在超载倾覆的惨叫中沉没,河面漂满挣扎的手臂。岸边堆积如山的弹药箱旁,几个溃兵为抢一匹瘸腿驮马扭打在一起,其中一人还拔出了手枪...
顾家生站在土坡上,眼神阴鸷地盯着渡口方向。河岸边的混乱仍在继续,溃兵们像无头苍蝇般互相推搡着,惨叫声和咒骂声混杂着不时响起的枪声,显得格外刺耳。
他缓缓点燃一根烟,熟悉的尼古丁味道让他稍稍清醒了些。眼下摆在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让李有根把炮团架起来,对着渡口来上几轮齐射,用炮弹在溃兵中撕开一条血路;这样他就能带着独立116旅的弟兄们安全撤离了。要么就带着弟兄们回头,跟追上来的鬼子再干一场。
至于撤退......顾家生嘴角扯出一丝苦笑。撤?还能往哪撤?前面就是湍急的濉河,是数万已经失去理智的溃兵。就算他顾家生狠的下心让炮兵送友军一程,事后军事法庭的子弹也饶不了他,谁都保不住他,无论是谁!
"传令兵!"
顾家生突然暴喝一声,吓得身旁的参谋一个激灵。
"告诉李有根,把大炮都给我架起来。455团、476团给我立刻就地修建工事。"
他猛地转身,指向追击而来的日军方向。
"既然横竖都是个死,老子宁愿死在冲锋的路上!"
他比谁都清楚这场仗的胜算,当下的情况面对一个日军完整师团,在没有坚固地工事和地利的有利条件下。也就只有抱着必死之心搏他一博了。
他嘴角泛起一丝苦涩。这就是弱国军人的宿命!用血肉之躯去填敌人的炮火,用单薄的胸膛去挡钢铁洪流。可正是这明知必死却依然挺直的脊梁,正是这面对强敌仍敢亮剑的血性,才让华夏五千年文明从未真正屈服。
那些跪着求来的"独立",那些靠敌人施舍的"自由",永远无法理解什么叫"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就像此刻阵地上每一个紧握钢枪的士兵都明白:我们或许会倒下,但华夏民族永远不会跪下!
顾家生缓缓摘下头上的军帽,手指轻轻抚过那枚已经磨得发亮的青天白日帽徽。他凝视着远方逐渐逼近的硝烟轻声对着张定邦说道:
"向李长官发报:
“我部后方已出现敌情,日军追兵已至,职部和116旅全体将士们已抱定与阵地共存亡之决心掩护友军撤退。此电恐为最后通讯,恳请长官部速速组织渡口处友军撤退。”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另告校长:
“学生此生未负黄埔,未负华夏;
死后魂灵,必踞东海,永镇倭浪!’"
接着顾家生又对一旁的传令兵说道:
"让孙德胜带侦察连立刻去濉溪口,把友军‘遗弃’的大炮和炮弹全给老子拉回来!"
顾家生站在土坡上,望着哭爹喊娘乱成一片的渡口,友军部队像没头苍蝇一样抢着上船,枪械、弹药箱甚至火炮被随意丢弃在岸边。
"告诉他们,要是不肯给,就让他们自己来打这个阻击!"
他的声音无比冰冷。这帮友军挡了他的退路,现在只顾自己逃命,连重武器都扔了。这些东西不用来打鬼子,难道留给敌人?
"记住,一发炮弹都不许落下!谁要拦着,就让他来跟老子的弟兄当面论一论。"
....................................
1938年5月22日黄昏。
经过不间断的挖掘,独立116旅的官兵们终于在日军来临之前勉强构筑起两条蜿蜒的壕沟和数十个简易防炮洞。
"快!再加固支撑!"
军官的声音在阵地上回荡。士兵们用最后的气力将圆木架设在壕沟顶部。
突然,天际传来一阵低沉的嗡鸣,像远处滚动的闷雷。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手中的活计,抬头望向西北方的天空。
"敌机!隐蔽!"
凄厉的警报声划破凝滞的空气。士兵们如同受惊的兽群,迅速钻进那些刚刚挖好的防炮洞。嗡鸣声越来越近,转眼间已化作刺耳的尖啸,六架日军轰炸机已呼啸而至。
日军的航空炸弹像下饺子一样不断落下。
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彻开来,冲击波将地面掀起。泥土、碎石、断裂的圆木在空中翻飞,又像暴雨般砸落。一处新挖的壕沟在爆炸中轰然坍塌,掩体下的士兵还来不及发出惨叫,就被埋在了数吨重的泥土之下。
接二连三的爆炸接踵而至,整个阵地都在剧烈颤抖。防炮洞里,战士们蜷缩着身体,感受着头顶传来的阵阵震动。每一次爆炸都让洞顶的泥土簌簌落下,在钢盔上敲打出密集的声响。
硝烟很快笼罩了整个阵地,刺鼻的火药味混合着血腥气,让人喘不过气来。
轰炸持续了整整三十分钟。
当敌机的轰鸣声终于远去,阵地上已是一片焦土。主战壕被炸得支离破碎,几处防炮洞在剧烈的冲击下坍塌,泥土混着硝烟簌簌滚落。但独立116旅的老兵们活了下来。
这些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汉子,早摸透了鬼子的轰炸路数。他们在阵地外围挖了交错纵横的备用壕沟,又用木桩和破布搭起假掩体,硬是让敌机把半数炸弹丢在了空地上。
顾家生从掩体里爬出来,抖落满身的土灰,眯眼望向远处仍在燃烧的弹坑。
“孙德胜回来了吗?”
他问道。
“回来了!”
一旁的参谋快步上前,脸上还带着黑灰。
“拖回来六门山炮,炮弹一百二十多发!”
顾家生缓缓吐出一口唾沫,嘴角扯了扯。
“好……全交给李有根,让炮连立刻构筑发射阵地,告诉弟兄们,鬼子很快就要上来了。”
然而剧本并没有如大家想象的那样往下发展。
远处的日军阵地上,土黄色的身影正忙碌地挥舞着工兵铲,一道道新鲜的泥土被翻起,铁丝网在暮色中泛着冷光。
"不对劲......"
顾家生低声自语。
"旅座?"
张定邦凑近了些。
"小鬼子居然在挖战壕?"
顾家生放下望远镜,眉头拧成了死结。
"距离我们两千多米,完全在步枪射程外。"
张定邦也是一愣。
"小鬼子在搞什么鬼?他们不进攻?难不成是马上天黑得原因?"
顾家生也搞不清楚小鬼子在干什么,他所熟悉的日军套路一直都是,炮兵轰完步兵冲,步兵冲完炮兵轰,周而复始,可现在,这台机器突然卡住了。
远处,几个日军军官正举着地图比划,不时指向独立116旅的阵地。
"传令下去。"
顾家生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
"所有哨位加倍,今晚不许生火,不许亮灯。让李有根的炮连做好随时转移的准备。"
"旅座,您担心小鬼子夜袭?"
顾家生摇了摇头,他咧嘴一笑。
"老子现在巴不得他们不进攻。"
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黑暗如潮水般漫上阵地。远处的日军阵地上,零星亮起几盏马灯,像黑暗中窥视的眼睛。
"传令下去!今晚都别睡了,把壕沟再挖深一些。"
他顿了顿,回头看了眼身后,那里是友军渡河的方向,隐约还能听到嘈杂的人声和船桨拍水的声音。
"横竖都是死守,不如让弟兄们死得舒服点。"
黑夜如墨,阵地上只剩下铁锹铲土的闷响....响了一整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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