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小说网 > 历史军事 > 开局掌控魏忠贤,先抄他一个亿! > 第26章 :这个冬天,恐怕会很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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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钱谦益的身体在宽大的官袍下,微微地颤抖了一下。

    他那双一直深邃如古井的眼睛里,露出了难以置信的惊骇之色。

    作为东林领袖,内阁重臣,他自问自己对权术的理解,对人心的揣摩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他见过无数的政敌,也应对过无数的危机。

    但今天,他发现自己完全看不懂御座上的那个少年了。

    不,那不是少年。

    那平静的语气,那清晰的逻辑,那环环相扣直指要害的布局……那分明是一个陌生而可怕的存在!

    钱谦益原本以为他们抛出的是一个皮球,他们想看到皇帝是把这个皮球一脚踢开,还是愤怒地一剑将皮球刺破。

    可皇帝没有接这个皮球。

    他直接走过来,掀翻了整张球桌!

    然后用一种他们完全无法理解的语言,宣布了一套全新且让他们感到无比陌生的游戏规则。

    “预算”、“可行性”、“绩效问责”……

    钱谦益在心中反复咀嚼着这几个词。

    每一个词都像一颗坚硬的石子,硌得他心头发慌。

    他猛然意识到这几个词背后隐藏着怎样可怕的意图。

    “预算”掐断了他们利用国家财政中饱私囊培植党羽的财路。

    “可行性”堵死了他们夸夸其谈推诿塞责敷衍了事的退路。

    而最后的“绩效问责”则像一把利剑悬在了每一个人的头顶,让他们再也无法“为官清闲”,再也无法“但求无过”!

    这三板斧下来,整个文官体系将从一个依靠“人治”和“德治”的模糊系统,变成一个依靠“数据”和“结果”的冰冷的机器。

    而这台机器的唯一掌控者,就是御座上的皇帝!

    他这是要……收权!

    是要将所有原本分散在各个部门,被文官集团用各种“祖制”、“惯例”所分割架空的权力,一点一点地全部收回到他自己的手里!

    想通了这一点,一股彻骨的寒意从钱谦益的脚底直冲天灵盖。

    他抬起头,再次望向御座。

    晨光不知何时已经穿透了殿门,一缕金色的光柱恰好落在了龙椅之上。

    皇帝的身影沐浴在那片光中,冕旒上的玉珠反射着璀璨的光芒,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但钱谦益却仿佛看到了一双眼睛,一双冷静深邃充满了绝对理性的眼睛,正在冷冷地注视着他们每一个人!

    他变了。

    这位信王,这位新登基的天子,真的变了!

    他不再是那个在经筵上,会因为一个典故而与他们这些老臣争得面红耳赤的少年了。

    他不再是那个可以被“天地君亲师”、“祖宗之法不可变”这些大道理轻易束缚住手脚的新君了。

    他的身体里仿佛住进了一个他们完全不了解的灵魂。

    “退朝——”

    尖利的唱喏声,将钱谦益从震惊中唤醒。

    皇帝已经站起了身,转身,消失在了御座之后的屏风后面,没有再多说一句话。

    他留下了一个烂摊子,和一个前所未有的难题给满朝文武。

    百官们依旧愣在原地,像一群失了魂的木偶。

    直到许久之后才有人开始窃窃私语,那声音充满了茫然与惶恐。

    钱谦益缓缓地转过身,与站在他不远处的内阁辅臣来宗道吏部尚书周应秋,交换了一个眼神。

    他从他们的眼中,看到了和自己一样的深深的震撼与忧虑。

    ……

    是日,午后。

    钱谦益的府邸,书房。

    这里是京城东林党人的精神圣地,也是无数重大政治决策的酝酿之地,然而今天,书房内的气氛却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来宗道此刻正烦躁地来回踱步,他那向来梳理得一丝不苟的胡须都显得有些凌乱。

    “荒唐!简直是荒唐!预算方案?绩效问责?此乃市井商贾之术,是工部胥吏之法!岂能用于国朝大政?他这是要将我等朝廷大员,当成账房先生和监工工头来使唤吗?斯文扫地!斯文扫地啊!”

    吏部尚书周应秋则阴沉着脸,坐在一旁一言不发,他的手中端着一杯早已凉透了的茶,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他掌管天下官吏的考评升迁,皇帝的“绩效问责制”对他这个吏部天官的冲击是最大的。

    这等于是在他吏部的“考成法”之外,另立了一套由皇帝直接掌控生杀予夺的体系。

    钱谦益静静地坐在主位上,手指轻轻地敲击着桌面。

    他知道来宗道的愤怒和周应秋的阴沉都只是表象,他们内心深处和他一样,是深深的恐惧。

    “牧斋兄,你怎么看?”来宗道终于停下了脚步,将目光投向了钱谦益,“今日朝堂之事,绝非偶然。陛下……陛下他……”

    他想说“性情大变”,但又觉得这个词,已经不足以形容今日所见。

    钱谦益终于停下了敲击桌面的手指,缓缓开口,声音沙哑而低沉。

    “这不是‘术’,而是‘道’。”

    他看着两位同僚,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们都想错了,从朱纯臣倒台的那一刻起,我们就该明白,我们面对的已经不是过去的信王了。”

    “他今日所为,看似是针对兰阳决口一件小事。实则是在向整个文官集团宣战。他要的不是解决这件事,而是要建立一套只属于他自己的新的规矩。”

    钱谦益站起身走到窗前,看着庭院中那棵在寒风中落尽了叶子的老槐树。

    “你们还没看明白吗?他手中的牌已经越来越多了。”

    “其一,是刀把子。”钱谦益的声音,冷得像窗外的寒风,“魏忠贤那条老狗,被他重新牵了出来。东厂、锦衣卫,这两把悬在我们头顶上的刀正在被他重新磨利。朱纯臣的下场就是杀鸡儆猴。他要让我们所有人都知道,他真的敢杀人!”

    “其二,是枪杆子。”他继续说道,“京郊的新军,张维贤那个老糊涂被他哄得团团转。听说那支军队用的是我们闻所未闻的操练之法,练的是只忠于他一个人的兵。这支军队就是他敢于掀桌子最大的底气!”

    “而今天,”钱谦益转过身,眼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凝重,“他亮出了第三张牌——笔杆子!”

    “他要夺走我们对‘规矩’的解释权!他用那些我们无法反驳的‘新词’,构建了一套他自己的话语体系。在这套体系里,我们过去依仗的所有一切都将变得一文不值!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数字,是无情的结果!”

    书房内一片死寂。

    来宗道和周应秋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

    他们终于明白了钱谦益的意思。

    皇帝正在从三个方面,系统性有预谋地瓦解他们士大夫阶层赖以生存和掌控国家的根基。

    暴力、军队、制度。

    这是一个完整的闭环!

    一个让他们感到绝望的,权力的闭环!

    “他……他想做什么?”来宗道的声音,已经带上了一丝颤抖,“他想做太祖高皇帝吗?要将我等士人,尽数踩在脚下?”

    “不,”钱谦益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深深的疲惫与决绝,“他想做的比太祖更可怕!”

    “太祖虽严苛,但他依旧在那个我们所熟悉的‘道’之内行事。而今日这位……他想走的,是一条我们从未见过的路。一条没有我们士大夫位置的路。”

    “我们不能再等了。”

    钱谦益的目光,扫过两位同僚的脸。

    “我们不能直接反对他,那等于是在自寻死路。我们也不能顺着他的‘规矩’走,那等于是在自掘坟墓。”

    “唯一的办法,”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像是在说一个最危险的秘密,“就是想办法,砍掉他手中的刀,折断他手中的枪!”

    “厂卫,必须受到遏制!那些缇骑,不能再像疯狗一样,随意闯入朝臣的府邸!新军必须被纳入兵部的管辖!绝不能让天子,拥有一支不受控制的私军!这是底线!”

    “只要这两样东西还在他手里,我们就永远只能任其宰割!”

    窗外,天色愈发阴沉,一场大雪似乎正在酝酿。

    钱谦益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轻声说道:

    “这个冬天,恐怕会很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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