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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小公子死了。”顾洵仰靠在太师椅上,缓缓吐出口气。
现下已经是盛夏,他却裹着厚棉被。
“死了?怎么死的。”顾洵听后挣扎起来,但又坐回去。
那个孩子他费尽心思弄来,本以为会很难,但皇祖母似乎很喜欢他,眼看就要名正言顺认祖归宗了。
怎么会死?
顾洵心中十分愤怒,要问责手下,可一直没有人回答他。
突然眼前阳光被遮蔽,顾洵艰难看过去,才分辨出是顾清珩。
他顿时清醒了几分,皱眉道:“顾清珩,你来这做什么?”
他五石散药效尚未散尽,只能尽量装的正常。
余光之中,刚才的随从已经被抹了脖子,那血撒了一地。
“你竟敢当着我面杀我府中下人?!”顾洵震惊站起身。
他和顾清珩多年来不对付,两人自然有争斗,但皆没有像这样当面为之过。
也许是五石散的功效尚在,顾洵脑中闪过一个念头,他指着顾清珩鼻子厉声道:
“那孩子……那孩子是你痛下杀手!”
“是孤又如何?你又能拿孤如何?”顾清珩就那样站着,未曾因为顾洵的指认而后退。
他甚至越发走近,顾洵不知为何,心头漫出胆怯。
但他怎么可能接受自己怕顾清珩的事实,他怒视着眼前人:
“你简直胆大妄为!你就不怕父皇知道你内里如此残暴不仁?”
末了,顾洵恶狠狠道:“顾清珩,你只是个太子,还不是万人俯首称臣的九五至尊!”
他脑中想,顾清珩既然承认,那他今天说什么都要拿这个大做文章。
他就不信,父皇心中顾清珩的形象还能如此完美无缺。
也许是看透了顾洵面皮上抑制不住的兴奋,顾清珩冷冷看着他,倏然笑了,有雪化春后的峻。
“顾洵,孤不仅敢杀那个孩子……”
他话音刚落,索命的手瞬间就掐住顾洵的脖子。
顾洵瞳孔剧缩,一时间有些没明白,但明白后挣扎:
“顾清珩……你是疯了?!我可是亲王,你怎么敢现在就杀了我!”
皇家之中,兄弟残杀常有,但皆不敢放在明面,他顾清珩是以为有遮天本事?!
顾清珩看着他挣扎,犹如欣赏飞蛾焚火;“顾洵,孤可怜你,被利用一辈子都毫无知觉。”
顾洵嗓中空气稀薄,闻言:“什么……意思?你说清……”
但很快,他就说不出了。
顾洵低头,有一把匕首正中心脏。
顾清珩松开,眼见着人仰头倒在地上,死不瞑目。
他拿着手帕擦拭,将其扔在顾洵尸体身上,似有怜悯。
“拖去阴凉处,等人来收尸。”
寿康宫中,顾妍对着老太后说着俏皮话,旁边那只雪白的鹦鹉扑着翅膀喊:
“太后娘娘凤体安康。”
“哎哟,哀家真是喜欢这只鸟儿,妍儿用了不少时间训它吧?”
皇太后听后乐开怀,老年人最喜听这些吉祥话,顾妍因此特地去百兽园学习过训鸟。
“皇祖母喜欢就好,妍儿也只是侥幸教会它,它若不想学,妍儿也没办法的。”
这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吵闹声,老太后看过去,身旁的宫人过去看发生了何事。
随即跌跌撞撞回来,满脸惊骇:“太后……太后不好了!”
“什么不好了!好好说,怎么跟个慌脚鸡一样!”
老太后说完,有些不祥预感。
这个宫人是多少年的老人,能让她都害怕成这样……
宫人抖了抖,悲痛道:“静王殿下去了……”
“什么?!”老太后猛然起身,脸色煞白,洵儿……洵儿!
她眼一翻昏死了过去。
顾妍心中纵然惊涛骇浪,但此刻也要装出悲痛欲绝。
“皇兄!”她趴在老太后身上,大脑飞快运转,是顾清珩?
可他为何突然就如此狠绝,大张旗鼓将人杀了?
静王顾洵的死很快传遍整个皇宫,景元帝听后更是不可置信,他命人将静王府中人提进宫亲自审问。
在后等待期间,景元帝背佝偻,瞬间老了三十岁。
“父皇,父皇儿臣害怕。”
顾妍泪流满面,眼睛肿的像核桃,她扑倒在景元帝面前。
“父皇还是将儿臣送回皇陵,免得让儿臣也遭此毒手!”
景元帝看着脚下这女儿,心中悲恸,难道真是上天在惩罚他。
让他这些年不断白发人送黑发人。
“妍儿起来,朕一定会彻查,你放心没人能伤害到你。”
“父皇,儿臣真的害怕,儿臣和皇兄一直恪守本分,这些时日连露面都鲜少,如何就引得人痛下杀手!”
顾妍好一通哭,期间断断续续讲到皇陵时,他们兄妹相依为命,艰难度日。
景元帝越发愧疚,他摸着顾妍的头:“你放心,有朕在一日,你便不会有事。”
这时候外面宫人报道:“太子殿下到。”
顾清珩进去之际,顾妍仍然在哭,看见他,顾妍起身道:“太子哥哥。”
顾清珩颔首:“嗯。”
“儿臣参见父皇。”
“起来,你知道了?”景元帝疲惫挥手。
顾清珩点头。
外面有御前侍卫将近身伺候静王的随从提进宫,他们经过顾清珩时瑟缩着身体。
”妍儿,你先下去。”景元帝怕顾妍再触景生情。
顾妍心中想自己的人也该回来了,她擦了擦泪:“是,父皇。”
等顾妍走后,景元帝盯着底下人:“今天静王府去了那些人,都给朕从实说来!”
但底下人都将头埋进胸口,无人回答,景元帝到底做了几十年的帝王,他挥袖指着其中一人:
“来人,将他拖出去打!不松口就送去慎刑司。”
宫中有的是手段,让人招认。
那些静王府的随从一听要受刑,个个抖的像个筛子:“皇上开恩,饶恕奴才吧!”
他们磕头求饶,景元帝凌厉扫视:“都好好掂量下。”
这时候底下有个奴才抬起头,飞快看一旁喝茶的顾清珩,这尊煞神。
但很快外面的杖责结束,御林军将人拖进来。
那人挣扎着,伸出手指颤巍巍指向顾清珩:
“唯有太子殿下来过,也是在殿下走后,王爷死了……”
他一开口,底下人皆也说只有顾清珩来过。
这话跟指认顾清珩是凶手无差别,景元帝听后首先是否认:
“放肆,谁指使你们诬陷太子?!”
“奴才们不敢!”
景元帝转头看他最看重的儿子,最终问道:“珩儿,你说。”
只要他说不是,他就相信。
顾清珩轻轻将茶盏搁置一旁,迎上景元帝的眼睛:
“是。”
“是我,父皇。”
……
……
顾清珩出御书房时,已经入夜。
长河摒气跟在他身后,隐约觉得风雨欲来。
眼前的殿下,不知道何时起,突然手段锋芒毕露,不再内敛。
“殿下?我们现在回东宫,还是去何处。”
树影婆娑,让人看不清顾清珩的脸,只听见他平淡道:
“回东宫。”
“是。”
东宫地牢中,赵明珠斜躺在狐皮上,抓着烧鸡腿大快朵颐。
“顾清珩,你有本事别出现,否则我要你好看。”
她说完恶狠狠咬了口鸡腿,突然身后响起幽灵般的声音。
“明珠,你想要孤怎么好看?”
赵明珠举着鸡腿慢吞吞转头,地牢中全靠月光,照映在他面庞上,似鬼魅。
赵明珠看着这样的顾清珩,不由觉得心底那怪异感更加盛了。
“顾清珩?”赵明珠小声唤。
“嗯。”
赵明珠扔掉鸡腿,然后擦了擦招手:“你过来,我看看你。”
顾清珩蹲下,很顺从将脸贴近她手掌,赵明珠摸了摸然后向两边扯。
“让俺老赵瞧瞧你的真面目!”
但是任由她怎么撕扯,那本该如玉的面庞出现红痕,顾清珩还是顾清珩。
赵明珠有些迷茫,但若无其事收回手:“真是,我还以为你被夺舍了。”
顾清珩闻言轻笑,抓住她手亲了亲:“明珠真会说笑,你觉得谁能夺舍孤呢?”
“这我哪知道。”
赵明珠一屁股坐下,质问道:“你什么时候才放我出去,我错也认了,歉也道了,还要我怎么样啊?”
“还说喜欢我爱我,你还这样虐待我?”
顾清珩环视四周,地牢栅栏被裹上了绸,桌椅板凳换成了檀木制成,地上铺着波斯毛毯,角落中熏香袅袅。
他眸光落在那盘鸿运楼的烧鸡上。
“明珠,乖乖在这待着,外面不安全。”
赵明珠听后肺都要气炸了:“你要金屋藏娇,玩金丝雀那套,也该给我挑个好住处吧?能不能有点格局?”
顾清珩听后点头:“孤会考虑这个提议。”
他又走了。
又走了。
走了。
他走的很干脆,头也不回,赵明珠脑子中出现了一段BGM。
给她个二胡,她现在就能悲情拉一段。
赵明珠气呼呼坐下,然后抓起烧鸡继续吃,她就不信还能关自己一辈子。
听潮院中,薄凌等候在门前,见了顾清珩道:“殿下。”
见他玄衣,薄凌就知道眼前人不是原本那个顾清珩。
但是他为什么会突然召自己过来?
薄凌脑中各种想法飘过,难道他知道自己在准备什么?
顾清珩推门,回首:“进来。”
薄凌苦哈哈跟上,这都什么事。
顾清珩坐在赵明珠的梳妆台前:“薄凌,我们君臣又见面了。”
他把玩着赵明珠的珍珠钗,透过铜镜看身后薄凌,似笑非笑。
薄凌:啊?
这一段话信息量实在有些爆炸。
饶是薄凌这样思维跳脱的人,都一时间跟不上。
“殿下,您所言,属下不明白。”
顾清珩指腹摸过那圆润的珍珠,漫不经心道:
“不明白就不明白,他不是让你寻过苗巫的招魂,如今你尽可用出来。”
这种被窥探后无处遁形的紧张,让薄凌背瞬间湿透。
他不由擦着汗:“哈哈,这这,殿下您说的属下怎么听不懂。”
死不承认!
顾清珩指间不知何时夹着薄刃,烛光折射下,薄凌瞬间改口。
“属下想起来了,殿下您稍等,让属下去准备准备。”
“不必,长河。”
顾清珩朝外唤道,长河和长树就带着薄凌那一套物件进来。
顾清珩芯子被换这件事,薄凌并未告诉二人,所以二人进来后目不斜视走了。
半点没有看见薄凌眼中的救救我三个字。
长河经过时甚至说:“眼抽筋了,一直抖。”
薄凌:“……”
室内又唯有两人,薄凌心知逃不过,他生无可恋从箱中拿出巫器和药。
“请殿下将血滴进瓮。”
顾清珩拿起刃,掌心一划,鲜血便顺着手掌划过,落入瓮中,荡起涟漪。
薄凌按照巫师教他的吟唱起来:“魂兮魂兮,魄莫彷徨。月洗千山,前路清朗,清溪涤魂,萤火为灯……”
琉璃灯摇曳,本来熄灭的香炉突然死灰复燃,一种莫名的香味缭绕升腾。
顾清珩望着瓮中水无风自动,慢慢颤起来,他陡然趴下昏过去。
薄凌见状吟唱不停,但调子陡然变得肃杀低沉。
“九幽深锁,刀山血光。铁枷锁魄,缚噬心肠。三魂七魄,永镇山魈!”
……
等做完一整套流程,薄凌跌坐在地上,脸色苍白。
他转头看梳妆台上昏过去的顾清珩,也不知道成功了没?
若是后面的镇魂仪式没有成功……
薄凌心不由沉下去。
这时,顾清珩动了,他率先看见铜镜中的自己,又偏头望向地上的薄凌。
便知道招魂仪式举行了。
轻声道:“薄凌,辛苦了。”
这声辛苦了简直让薄凌受宠若惊,他艰难撑着桌子爬起来。
“殿下,您现在如何?”
同时薄凌小心观察对方,眼前的顾清珩凤眸中很多是疏离。
薄凌心头松口气,回来了,高岭之花型太子殿下。
“殿下,您离开期间,顾洵也被他杀了。”
说起这个,薄凌简直头大了。
“还好他不是皇帝,否则那生杀予夺的狠厉,谁当他属下谁倒霉!还是殿下您好。”
薄凌趁着热乎劲,使劲拍马屁。
顾清珩听着这话,起身从柜子中拿出霜白的衣裳,淡淡道:
“他就是孤,登基后的我。”
“什么?”薄凌震惊。
意识到拍马屁拍到马腿上了的薄凌:……
他突然想起对方说我们君臣又见面的话,薄凌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意思!
“这世上竟真有如此神奇之事,简直不可思议……”
薄凌听后期期艾艾道:
“那殿下你先前吩咐我用了镇魂术,这……”
“无碍。”顾清珩淡声道。
但薄凌更加愁了,谁来告诉他,该怎么跟目测可见日后越发残暴的主子相处?
看看他杀顾洵那样,对方不过眨眼间就死了。
算了,摊上这样的,也是他的命。
一切结束,薄凌拍拍屁股回去补觉了。
顾清珩换好衣裳,他余光看向梳妆台上的铜镜。
挑眉,兀然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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