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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地窗外,精心修剪的花园景致如画,室内圣人身边更是有南宫凛这般风华绝代的佳人。然而,首相的目光却不敢有丝毫偏移。
身为大汉文官之首,他深谙礼数。
未得圣人准许,直视天颜就是僭越。
他将视线牢牢固定在办公桌那台沉稳的台式电脑上,微微躬身道:“回禀圣人,有关魔人的搜寻仍在全力进行。
目前已排查一千三百六十二名嫌疑人,尚有二千一百一十三人待查。
臣此番求见,是为另一桩贪腐大案。
详情已尽数写明,恭请圣人御览。”
言罢,他双手捧着一份早已备好的文件,恭敬地递上前。
听闻与魔人无关,南宫凛顿失兴致。
她优雅地走向一旁的单人沙发落座,玉指隔空轻点,书架上一本书籍便无声无息地飞入她掌中,垂眸翻阅起来。
白玉京接过那份文件。
从上访人的血泪控诉到民意局的正式检举,从内阁特派员的明察暗访到地方相关人员的证言笔录。
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一个结论。
玛瑙斯市长赵应龙,利用职权之便,借兴建浮动码头、推动工业发展、扶持农业项目等一系列施政举措,为自己攫取高达二十三亿的非法利益。
甚至在当地骄奢淫逸,将玛瑙斯艺术大学的女教师们,尽数网罗为情妇。
白玉京看完文件,放下,目光一扫前方。
这位首相年约五旬,头发染得乌黑,竭力掩盖着岁月的痕迹,此刻站在御案前,姿态谦卑得如同面对神祇。
“现在是帝国历多少年了?”
白玉京忽然问一个和文件无关的问题。
首相心头一紧,连忙应道:“回禀圣人,如今是帝国历五千年。”
“原来已经过去这么久了。”
白玉京向后靠进宽大的椅背,眼中罕见地流露出一丝追忆的微澜,“人上了年纪,就难免爱回想旧事,朕也不能免俗。”
首相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飞速揣摩着圣人这番感慨背后的深意。
“史书所言不虚,朕与景行他们非亲兄弟,却胜似亲兄弟。”
白玉京站起身,缓缓踱至落地窗前,背对着首相,目光投向窗外花园,“如今,他的后人犯下如此大罪。
你说,朕该如何处置?”
首相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冷汗瞬间浸透了内衬。
他急速思考着圣人的真实意图。
是希望我揣摩上意,暗示从轻发落?还是需要我秉公直言,支持严惩?
首相感觉自己在万丈深渊的边缘行走,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
未等他思虑周全,白玉京那听不出喜怒的声音又慢悠悠地飘了过来:“你,和你的内阁,想让朕怎么处置?”
扑通!
首相双腿一软,膝盖重重砸在冰凉坚硬的地板上,额头也随之叩下,发出沉闷的响声。
“天下事,尽在圣人一言而决。
臣等不过是容纳您伟大智慧的卑微公器,岂敢、岂敢妄图影响圣心天裁!”
他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
“大汉立国之初,朕就废除了下跪之礼。”
白玉京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可你们还是动不动就喜欢跪下。”
“臣……臣下跪非为礼仪!”
首相声音带着哭腔,额头紧贴地面,“实乃圣人天威浩荡,如日月当空!
臣一介凡胎俗骨,岂敢直面天颜,更遑论承受……承受天怒之万一!”
他颤抖着,用尽全身力气才勉强支撑着站起来,汗如雨下,却连抬手擦拭的勇气都没有,任由汗珠滚落。
白玉京转过身,脸上竟浮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道:“呵,你这老滑头。”
随即,那点笑意如同被寒风吹散,他脸上的线条瞬间变得如刀削斧凿般坚硬,眼神锐利如冰。
“每年,总有些不知死活的东西,妄想试探朕的底线。
但朕早已言明,无论是谁,胆敢违法乱纪,皆依法严惩不贷!”
他声音斩钉截铁,字字如锤:
“传朕旨意,即刻将赵应龙捉拿归案,所有涉案人员,包括玛瑙斯市政班子,一个不漏,统统给朕拿下!
待罪证查实无误,该杀头的杀头,该罢官的罢官!
凡涉案者,其直系亲属,三代以内,不得从政、从商!”
“是,臣遵旨!”
首相深深躬身。
白玉京挥了挥手,不再看他,“退下吧。”
首相低着头,保持着最恭顺的姿态,一步步缓缓退出御书房,仿佛每一步都踩在棉花上。
守在门外的露西娅,看着首相满头大汗、脚步虚浮,好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狼狈模样,心中不由暗叹:天威果然难测啊。
看这架势,在里头怕是没少挨圣人的雷霆之怒。
自己没掺和进去,真是明智之举。
不过,身为禁军统领,如果圣人要在宫里长住,自己岂不是要随时在御前听候差遣?
露西娅微微一愣,努力回想禁军统领的职责条款,似乎除了“拱卫圣宫安全”,并无明确要求必须随侍在侧。
她想了想,决定稍后问一问玛丽。
但眼下更现实的问题是,自己到底要在这门口站到什么时候才能下班啊?
露西娅笔直地立在门边,内心开始严肃地思考这个重要问题。
……
御书房内,沉静重新笼罩。
白玉京陷入过去的回忆。
赵景行是一个平日里说话总带着几分书卷气的男人,一旦喝醉了酒,便会判若两人,狂放不羁,甚至会耍酒疯。
白玉京清晰地记得,一次“国王游戏”中,这家伙醉醺醺地将整杯酒泼在自己头上。
当然,风水轮流转,后来轮到白玉京当“国王”时,他毫不客气地命令这位老兄弟脱光了在殿里跑上一圈……
那些肆无忌惮的笑闹声,仿佛还在耳边回荡。
“你后悔处置赵应龙吗?”
南宫凛轻柔的声音,好像羽毛般从沙发那边飘来,打破沉寂。
白玉京的思绪被拉回现实。
他缓缓摇头道:“不,若景行还在,一定会做出比我更严厉的惩处。
他可是连我犯了错,都敢指着鼻子痛骂的人。”
南宫凛清冷的眸中掠过一丝意外道:“你贵为圣人,他竟敢骂你,不怕死吗?”
“他当然怕死。”
白玉京嘴角勾起一抹温煦的笑意,“但他更怕无法坚守那份为民请命的初心和信念。”
大汉初创时的十三位军团长,权力之大,远非今日的军团长可比。
调兵遣将、插手地方官员任免,形同割据一方的诸侯王。
因为他们并非白玉京的臣属,而是朋友,是同志,是愿意为他描绘的那个未来倾尽热血与生命的同行者。
在那个理想燃烧的年代,“同志”之间,没有森严的上下尊卑,唯有分工的不同。
南宫凛凝视着他脸上那抹罕见的温情,轻声追问道:“若是在今日,你还会愿意,与他们分享无上的权柄吗?”
白玉京瞥了南宫凛一眼,淡淡道:“我若说愿意,你必不信。
我若说不愿,你定会深信不疑,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多此一问?”
他知晓,面前的南宫凛是无法理解他和景行等人的感情。
外人是无法理解。
正因如此,那些以为赵应龙能换来圣人法外开恩的人,从一开始就大错特错了。
“南宫,神州应该有算命的手段吧?”
她闻言,秒懂这位意思,点头道:“我对算命略懂一二。”
“那帮朕算一算,是谁引诱赵应龙一步步堕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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